2000億債務壓頂，豫能化何去何從？
在11月10日“20永煤SCP003”違約後，持有永城煤電控股集團公司（以下簡稱永煤）96%股權的河南能源化工集團（以下簡稱豫能化）陷入債務危機。市場高度關注豫能化的債務處置。
據記者瞭解，目前豫能化有息債務規模約2000億，其中銀行貸款1200多億，建行、農行、交行是豫能化的主要貸款行；債券約500億，20%-30%由銀行持有，70%-80%由非銀機構持有；其餘爲非標融資。
當前備受關注的是“20永煤SCP003”的違約是否會觸發其他債券的交叉違約。記者最新瞭解到，11月20日上午，豫能化通過主承聯繫債券持有人，給出了修改後的方案，與之前直接展期270天的條款相比，此次方案提出先償付5%的本金、剩餘本金展期。
但多位債權人認爲，即便“20永煤SCP003”能夠達成展期，接下來到期的債券如果無法償還或展期，同樣會觸發交叉違約條款，豫能化或將進入重整。記者瞭解到，在此次債券違約後，一些非標債權人已準備提起訴訟，擬通過司法途徑要求債務人償債。
6-9月新增融資很少
一份河南省國資委向河南省政府彙報豫能化債務風險的報告披露，截至8月末豫能化賬面資產總額2845億、總負債2369億、淨資產476億，資產負債率高達83%。
記者從豫能化內部人士瞭解到，目前豫能化有息債務餘額約2000億，其中銀行貸款1200多億，債券約500億，其他是非標債務。
公開信息僅有截至3月份的明細數據。債券募集說明書顯示，截至今年3月末，建設銀行、農業銀行、交通銀行是豫能化的主要貸款行，三者授信餘額超過100億。此外，中信銀行授信餘額爲118億，僅次於前三者。
“上半年還有新增信貸，6-9月份還有一些少量新增貸款，主要是新增租賃公司融資。現在新增很少，到9月份基本都是存量融資了。現在的債務結構和6月末大體一致。”豫能化財務公司相關人士表示。在債券違約前，預能化及其子公司資金均由財務公司歸集。
記者獨家獲得了一份河南當地發給某全國性銀行的函件稱（該函件於10月份發出）稱，河南將牢固樹立政銀企合作共贏理念，堅定維護金融債權安全，並懇請該行穩定當前融資存量，保持授信額度不降，各項業務及時續作，並給予延長還本付息週期、降低融資利率等優惠支持。
“豫能化10月流動性就非常緊張了，我們行當時到期的本息都無法還上，後來我們做了一筆包含利息的借新還舊貸款。比如本金10億，利息0.5億，這筆借新還舊的貸款規模是10.5億。”某全國性銀行總行信貸部人士稱。
債券募集說明書還顯示，截至今年3月末豫能化321億主要有息債務中，來自信託、租賃的非標融資達到108億，佔比達三分之一，這部分非標大多於2017年融入。其中，國控租賃、交銀國際信託是主要非標融資提供者。
“資質好一點的國企不可能做非標融資，特別差的也融不到資，河南能化剛好處於中間水平，所以非標融資多。”上海某租賃公司業務人士稱。
該人士還介紹，今年年初給豫能化做了一筆租賃貸款，豫能化和旗下子公司作爲聯合借款主體，子公司現金流較好並不缺錢，款項支付給了豫能化。“這實際上是幫集團本部籌資，彌補化工板塊的虧損。前兩期付款陸續收到，但最近即將到期的租金大概率逾期了，豫能化也沒有明確的準信。”前述租賃公司業務人士稱。
記者瞭解到，在此次“20永煤SCP003”違約前，豫能化部分非標融資已出現違約。而隨着“20永煤SCP003”的債務問題引起市場關注，其債務處置亦是焦點。
“包括銀行貸款、非標本金在爭取展期，租賃公司在一個一個對接。重點溝通銀行，協調展期及調整利息支付方式，比如半年支付一次或一年支付一次。”前述豫能化財務公司相關人士表示。
或觸發交叉違約
在各類債務中，債券因爲透明度高的特點更爲市場關注。根據Wind數據，豫能化集團存續債券規模合計約500億。其中豫能化本部21只，存續規模261億；永煤存續債券23只（不含“20永煤SCP003”），存續債務規模234億。
“存量債券中，銀行持有兩至三成，非銀持有七成左右。因爲今年融資困難，年內新增發行的債券主要是省內金融機構投。”前述豫能化財務公司相關人士表示，“目前主要在推動‘20永煤SCP003’的展期問題，再商談後續到期債券的展期問題。”
據記者瞭解，從11月17日開始，豫能化及永煤通過主承與持有者溝通“20永煤SCP003”的本金展期事宜。11月19下午豫能化及主承召集持有人召開預溝通會。本次預溝通會上，發行人及主承提出的方案是“20永煤SCP003”展期270天、利率不變，到期一次性還本付息。但部分債券持有人反對這一方案，提出先償還一部分本金展期一部分，新增抵質押或擔保，不能再有資產劃出等意見，但並未獲得迴應。
記者進一步瞭解到，11月20日上午，豫能化通過主承聯繫債券持有人，給出了修改後的方案。與之前直接展期270天的條款相比，此次方案提出可先償付5%的本金，剩餘本金展期。“現在償付5%本金的方案估計沒法通過，還需要其他的保護條款。”一位“20永煤SCP003”的持有人表示。
“先償付5%的本金估計是企業自己測算的結果。這不僅是針對‘20永煤SCP003’這一期，年內到期的可能都要參照這個處理。如果下週二‘20永煤SCP003’能達成展期或者兌付，後續到期的債券還要繼續溝通展期，但是現在看來空間很小。”前述持有人稱。
Wind數據顯示，豫能化年內並無債券到期，但年內永煤還有5只合計50億債券到期，即將到期的爲“20永煤SCP004”、“20永煤SCP007”，到期日爲11月23日。11月17日，永煤公告稱，二者兌付存在不確定性。前述豫能化財務公司相關人士表示：“後續到期債券的壓力也很大，需要一個統一的方案，正在研究中。”
記者瞭解到，此前在豫能化與債權人的溝通會上，豫能化相關負責人多次表示，“20永煤SCP003”的展期需要持有人全體同意才能獲得通過，進而避免觸發交叉違約。多位債權人認爲，即便“20永煤SCP003”能夠達成展期，接下來到期的債券如果無法償還或展期，同樣會觸發交叉違約條款。
據募集說明書，永煤若能在10個工作日的寬限期內償還債務，則可免於交叉違約。這也意味着，永煤集團若未能在11月24日之前兌付本金，永煤和豫能化各自上百億其他債券將一併違約、加速到期。
據中金公司統計，永煤、豫能化母子公司全部公募債券合計265億均設置了交叉保護條款。其中，永煤共15只150億元，豫能化共10只債券115億元。“如果確認交叉違約，可能導致企業短期集中兌付壓力進一步加大。”中金公司稱。
破產重整？
前述河南方面發給銀行的函件稱，受今年以來疫情衝擊、能源價格波動等各種不利因素影響，豫能化遇到了暫時的困難。函件還表示，爲進一步支持企業發展，河南正在統籌採取增加註冊資本、劃入優質資源、剝離虧損板塊、做強新興產業等一系列舉措。
“總體的思路是煤炭是主業，會把一些效益比較低的化工業務剝離，剝離之後輕裝上陣。”河南省某財經部門廳局級官員對記者表示。
記者瞭解到，在此次債券違約後，一些非標債權人已準備提起訴訟，通過司法途徑要求債務人償債。而隨着“20永煤SCP003”可能觸發其他債券交叉違約，諸多債權人認爲豫能化可能會進入破產重整。實際上，中金公司已擔任豫能化債務重組的財務顧問。
實踐中，破產重整是指專門針對可能或已經具備破產原因但又有維持價值和再生希望的企業，經由債權人申請，在法院的主持和債權人蔘與下，進行業務上的重組和債務調整，以幫助債務人擺脫財務困境、恢復營業能力的法律制度。
“如果破產重整方案達到效果，債權人的債權得到全部或者部分保全，那企業就不進行破產，對雙方都利好；如果達不到效果，下一步可能進入債務人實質破產的階段，對雙方都是利空。”北京某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表示，“實踐中，進入破產清算程序的較少。”
滬上某從事債券違約業務的律師表示，破產申請被法院受理後，企業所有的債務都加速到期，所有債務人都可以向清算組申報對企業的債務，交叉性條款是否觸發不影響債權申報。同時，申請被受理後，公司對債務的償付必須公平公正，不能單獨提前償付某一筆債務。
“因爲員工工資幾個月欠發，現在集團的主要的任務是維持員工穩定。因爲只有員工穩定才能保證生產經營穩定，未來纔會有現金流償債。”前述豫能化財務公司相關人士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