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曾建元專欄/怒潮人謝輝煌的輝煌一生(十一)
2010年,金門小徑村軍中特約茶室整修一新,開放遊客回顧大時代的故事。(李金生攝)
說起謝輝煌的文學因緣,最早就是來自怒潮學校。怒潮在新埔訓練期間,定期出版有《怒潮校刊》,這本校刊一部分刊登各種課程講義,另一部分則就是副刊,開放給師生寫軍中文學或生活小品。那時謝輝煌年方十七,師長和同學的作品,往往深受共鳴,於是便寫了一首四言詩〈康樂富強〉,拿給大學肄業的同學蕭邦治看,蕭邦治幫忙修改了一句,便鼓勵謝輝煌拿去投稿而獲得刊登,這一來竟激起了謝輝煌對文學寫作和閱讀的高度興趣和熱情。怒潮同學中有人從大陸帶書出來,謝輝煌和其他同學搶着借來在煤油燈下讀,巴金、沈從文、冰心、謝冰瑩、朱自清和福樓拜(Gustave Flaubert)等作家的名字和作品,大大打開了謝輝煌的眼界,同學還跟謝輝煌講沈從文、謝冰瑩都是當兵出身而成爲大作家,他們當兵時可以寫,謝輝煌和怒潮同學們也可以寫,也可以做寫作的夢。
下部隊後,謝輝煌不時在《正氣中華報》讀到怒潮同學們的作品,心生羨慕,也就試着投稿,一開始都不獲刊登,但謝輝煌也不氣餒,還是持續寫作和投稿,終於獲得《正氣副刊》主編孫瑋的青睞,怒潮畢業後發表的第一篇散文作品〈我要戰鬥〉於民國四十年刊登於《正氣中華報》,當時也試着寫詩,題材主要是關於反共抗俄和思鄉回家,他的稿費從〈我要戰鬥〉的一塊錢開始,三塊、五塊、十五塊、四十塊不斷增加,對於買點牙刷、牙粉、肥皂、墨水等生活開銷不無小補。而從《正氣中華報》、《青年戰士報》等軍報起,他的文學版圖也就不斷地向外拓展,他此後也不時有作品在《臺灣公論報》、《中華日報》、《中央日報》等報刊推出。原本謝輝煌都是用本名,後來在《金門日報》有了專欄,每次都同一個名字,報社說這樣同一個人刊登太多次,謝輝煌才又取了筆名,有光軍、東山客、老芋頭、謝箴等,跟真名輪流使用於投稿。
民國五十九年,謝輝煌所屬陸軍特種作戰部隊戍防金門,他出任大隊長兼指揮組通信官,也在那裡辦了一個三個月的通信訓練班,蔣中正總統曾親自前往訪視。謝輝煌在通信訓練班裡學到更多的本領技能,包括裝收音機、修理發報機等。謝輝煌在民國六十年跟着陸軍特種作戰部隊離開金門,回到龍潭,當時恰好金門又缺人,有朋友問他願否再去金門。謝輝煌自願調過去,這樣回來臺灣官階可以升一階,就這樣,返臺不到六十天,他又重回戰地,這一趟在金門他到金門防衛司令部第一處擔任中校參謀,負責防區軍民入出境管理及官兵差假等人事業務,就這樣與金防部政治作戰部第五組辦理防區福利業務和兼任金防部直營福利站經理的陳長慶結識。
陳長慶的工作,就是負責管理俗稱八三幺的軍中特約茶室,八三幺俗稱源自「屄」一字在軍中電報《軍用明碼本》中的明碼是「八三一一」,念做「八三幺幺」。軍中特約茶室最早稱爲軍中樂園,三十八年六月劉玉章第五十二軍在澎湖爆發官兵侵擾民女事件,該軍政治部主任楊銳乃自唐朝營妓發想,建議設立軍中樂園以紓解官兵生理需求,該議經國防部總政治部主任蔣經國批准而於四十年在金城設立第一座軍中樂園。謝輝煌因爲負責入出境管理,軍中特約茶室侍應生進出金門的手續,都要經過謝輝煌,所以和陳長慶經常往來,逐漸知道陳長慶喜歡舞文弄墨,兩人氣味相投,成了莫逆之交。
謝輝煌的工作,掌握着金門全境軍民進出大權,因而業務面廣,謝輝煌爲人熱心、海派,常有人要他幫忙解決問題,如謀個機、船位、要兩張快車票、多買幾張儲蓄券、車子要加點汽油、要幾套舊衣做工作服、想割個包皮等等,這些業外服務,他一個電話就能解決。陳長慶就把謝輝煌到處受到禮遇、「吃得開」的故事,寫進自傳體小說《失去的春天》之中,陳長慶寫到女友臺灣警備總司令部白雪藝術工作隊員顏琪因重病,需要在最快時間內移送臺灣三軍總醫院就醫,讓他想起可以請承辦金門境管業務的謝輝煌幫忙。陳長慶爲我們留下了當年謝輝煌中校的形象:「他英俊瀟灑,三十初頭肩上已是兩朵花,並沒有因官場得意而自傲;相反的,他待人誠懇,談吐文雅……」,陳長慶說謝輝煌是詩人,在《葡萄園》、《創世紀》等詩刊以及各大報都有大量的詩和詩評發表。(待續)(作者曾建元爲國立中央大學客家語文暨社會科學學系兼任副教授、吳靖媛爲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法學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