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價換量，豆包血拼AI的商業考量

沒有哪個賽道，像AI大模型一樣，發展之迅猛堪比“光速。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裡，這一領域已涌現出衆多玩家，其中一些已經率先踏入了商業化的深水區。作爲互聯網行業的巨頭，字節跳動自然不會錯失這個“風口”。

旗下的豆包AI大模型，自2024年5月中旬發佈以來，雖是後來者卻動作頻頻，處處透露着野心。除了爲衆多企業客戶提供AI技術外，字節跳動還相繼推出了兩款重量級大模型——豆包視頻生成-PixelDance、豆包視頻生成-Seaweed。10月10日，字節跳動再放大招，發佈了基於豆包的Ola Friend智能體耳機產品，價格高達1199元。

圖源：Ola Friend直播間截圖

一系列快馬加鞭的動作之下，字節跳動試圖藉助豆包AI大模型，打造一個全新的智能生態的野心也暴露無遺。只是，在價格方面遠低於同行的豆包，能夠依靠其“低價策略”，在十分擁擠的AI大模型賽道殺出一條血路，後來者居上嗎？在豆包的技術、產品、體驗尚有提升空間，而且其商業化路徑，依然有衆多難題懸而未決之時，答案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價格戰”開場換量

2024年5月中旬，字節跳動正式發佈豆包大模型，雖然相比同行百度、阿里等頭部玩家，整整晚了一年，但是其成長速度卻十分驚人。

據火山引擎披露，截至9月，豆包語言模型的日均tokens使用量超過1.3萬億，相比5月首次發佈時猛增十倍，多模態數據處理量也分別達到每天5000萬張圖片和85萬小時語音。

據瞭解，豆包大模型的應用，主要分爲面向B端企業提供大模型技術服務，以及面向C端用戶提供AI智能助手應用服務。而從其發展路徑來看，是先B端後C端。

在最初的B端市場，豆包原本應用於公司內部產品，原名“雲雀”，是國內首批通過算法備案的大模型之一。在其對外發布前，字節跳動基於豆包大模型打造了多款AI創作工具，並把大模型接入抖音、番茄小說、飛書、巨量引擎等50餘個業務，用以提升效率和優化產品體驗。

豆包大模型在B端市場，以“價格戰”開場。據火山引擎總裁譚待介紹，“豆包主力模型在企業市場的定價只有0.0008元/千Tokens，0.8釐就能處理1500多個漢字，比行業便宜99.3%。”

只是，價格戰或是一把雙刃劍。積極的一面，如譚待所言：“大的使用量，才能打磨出好模型，也能大幅降低模型推理的單位成本。”以價換量，可以加速豆包產品的迭代，同時在規模上與行業頭部玩家抗衡。消極的一面來看，2B市場的大模型，競爭激烈。比價格的同時，還得比技術、功能與體驗。因此，其應用價值與實用性，也是市場最爲關注的。

豆包的技術成色、功能、體驗，通過其面向C端提供豆包AI智能工具產品（豆包APP），就可以窺見一斑。事實證明，其並非無懈可擊。

有網友親測表示，豆包的AI對話功能，除了語氣色彩確實接近真人外，其實也不過如此，並沒有比其他產品出彩。就在國慶期間，太平洋科技的一篇評測文章內容《打工暫停，AI導遊真能包圓你的衣食住行？》顯示，該媒體作者對Kimi、字節豆包、百度文小言和騰訊元寶進行對比評測，要求AI按照同樣的需求，輸出一個旅行計劃。

結果，豆包相比其他生成式AI產品思考過程較長，在經過大約5秒的思考和中間短暫的“卡殼”之後，也給出了他的答案。最終，針對各大模型產品從旅遊邏輯鏈條、旅遊內容豐富性等方面進行了打分。其中，騰訊元寶、文小言的最終得分分別爲90分、95分，而Kimi最終得分75分，字節跳動旗下的豆包最終得分最低爲65分。

由此可見，名聲在外的豆包大模型，相比其他AI大模型產品，其智能化水平還有待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豆包大模型上線後，不僅向C端免費，而且還通過大肆燒錢，快速在APP應用市場霸榜。根據七麥排名，字節推出的基於豆包大模型開發的豆包APP，僅用6天時間，就從5月5日的免費榜第112名飆升至前10名，並在6月11日衝到總榜免費榜第1位。

而據Tech星球通過豆包內部人員獲悉，僅僅在抖音上，豆包高峰期每天的投放就有60萬。Tech星球通過AppGrowning查詢發現，今年6月豆包的投放達到了1.4億元，相當於每天光投放就要花掉467萬元，一個月的投放費用比Kimi半年都要多。

只是，無論是C端大肆燒錢營銷，對於豆包都是一把雙刃劍。要知道，目前豆包在C端時免費服務的模式，加上其在營銷投放方面的“大手筆”，或將導致其AI大模型業務的利潤十分微薄，長期來看，豆包大模型整體的投入產出比，也將持續承壓。

而且，豆包巨大的廣告投放所帶來的用戶，留存率並不高。QuestMobile數據顯示，當前主流AIGC類APP的月人均使用天數基本低於5天（僅有星野達到7.7天），導致活躍率普遍低於15%。

由此可見，字節付出巨大代價獲取的C端用戶，真實價值幾何難以估量。但是卻足以看出，在其面向C端尚未進行商業化時，這是一筆並不“划算”的“買賣”。

只是，人工智能商業化向來是行業難題，在這個坡長雪厚的賽道，字節跳動能否通過“戰略虧損”，藉助豆包實現其在AI大模型賽道的野心，也充滿了未知數。

商業化警報拉響

很顯然，豆包未來的挑戰，主要在商業化層面。具體來看，其無論是2B還是2C，都或將面臨重重困難。

首先，在2B市場，B端企業爲AI技術付費由來已久，市場認知十分成熟，商業模式可行。畢竟，在豆包正式發佈前，已在字節跳動內部衆多產品中得到應用，其模型能力可謂久經考驗。這也是字節跳動佈局大模型的優勢所在。

而且，豆包大模型的2B客戶數量也在一路攀升，其商業生態也不斷完善。例如，據媒體報道，智能終端方面，榮耀、OPPO等均宣佈與豆包大模型達成合作；在智能汽車聯盟方面，豆包大模型也先後與吉利、長城、蔚來、廣汽等多家車企達成深度合作。

不過，相比阿里、百度等企業早早開始商業化而言，豆包大模型的2B市場規模，卻有些微不足道。而且，其合作廣度、深度，與百度文心大模型、阿里通義千問2B服務的多元化與規模相比，依然存在差距。

以百度文心智能體平臺爲例，其在8月對外宣佈，自文心大模型4.0於2023年10月發佈以來，百度文心智能體已經聚攏了60多萬開發者和10萬多家合作企業，支持海量可調用工具，爲開發者搭建普惠的商業通路，高效實現經營閉環。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豆包開場就在“卷價格”，恐怕也並非搶佔市場份額的一劑解藥。

實際上，自豆包把價格降到“冰點”時，其他大模型廠商已開始紛紛跟進。例如，阿里巴巴旗下的通義千問大模型產品，就曾多次降價，降價幅度也令人瞠目結舌。

9月19日，阿里巴巴2024雲棲大會開幕，宣佈阿里雲百鍊平臺上的三款通義千問主力模型再次降價。多款大模型產品降價幅度超過80%。很顯然，隨着字節2B模式下客戶規模逐漸增大，其盈利壓力也將日漸凸顯。

圖源：阿里巴巴官微

另一方面，面向C端用戶，目前主打免費模式的豆包，雖然通過強勢營銷，在用戶規模上有趕超百度等頭部玩家的態勢。但是在用戶付費意願普遍不強、付費習慣也尚未養成之時，豆包還需進一步“培育”市場。未來在C端市場面臨的商業化挑戰，也不言而喻。

這通過對比目前商業化“跑在前面”的百度，便可窺見一斑。據此前Sensor Tower的統計顯示，作爲國內最早提供付費訂閱服務的AI助手，百度文心一言（目前已更名爲文小言）上線一年的應用內購買和訂閱不足50萬美元。

由此可見，字節跳動未來面向C端市場的商業化，恐怕也並非一片坦途。

客觀來看，大模型行業的技術研發、產品升級所共同面臨的算力、算法、數據挑戰，豆包同樣難以迴避。正如艾媒諮詢CEO張毅認爲，高質量的語言數據是訓練大模型的基礎，如何有足夠多的高質量的數據集，這恐怕會影響模型的性能和泛化的能力。

此外，以科大訊飛爲代表的語音AI、GPT-4o高級語音的全量推出，其他形態的模型能力已有很多品牌爭相佔位，這也是目前以純文本、視頻內容生成爲主的豆包大模型的短板所在。

對此，字節方面也表示：“未來我們還需要持續投入到攻克模型的種種技術難關上，比如控制幻覺、長文本等等，持續提升模型能力。”

再戰智能硬件賽道

除了針對B、C端開放應用外，豆包還親自“下場”，推出了Ola Friend智能硬件產品。10月10日，經過一番預熱後的Ola Friend智能體二級產品，也正式在線開售。

圖源：豆包官方公衆號

據介紹，該款耳機植入了豆包大模型，並與字節對話類AI應用豆包App結合：戴上智能耳機後，用戶可通過語音對話隨時使用豆包，在豆包App上也可以操控這款耳機。豆包官方介紹資料也顯示，耳機內置了隨身百事通、英語陪練等服務內容。

此外，據ITBEAR報道，字節AI硬件團隊還在積極推動豆包大模型與其他手機廠商的智能助手進行合作，以期在更廣泛的場景下發揮大模型的強大能力。

而且，字節跳動此前還傳出佈局AI眼鏡的消息。公司可能會通過投資新興公司或組建內部團隊的方式，加速AI眼鏡的研發進程。種種信號表明，字節跳動有通過各種方式打開智能硬件“大門”的野心。

雖然字節跳動有AI大模型作爲基本盤，拓展硬件賽道、完善其場景生態可謂順水推舟。但是智能硬件的研發與生產，恐怕並不像軟件如此“輕鬆”，字節跳動未來面臨的挑戰，也可以預見。

一方面，通過字節跳動過往佈局智能硬件的結果來看，其在該方面的優勢並不突出，甚至可謂“屢敗屢戰”。

例如，字節從2020年開始聚焦教育硬件賽道，啓動了“大力教育”品牌，併發布了智能學習燈、教育平板、詞典筆等多款產品。但是其主打的大力智能燈產品，市場表現卻不溫不火，受“雙減”政策衝擊，也曾屢陷裁員傳聞。

與此同時，因爲其智能等產品商業味道過重，孩子家長吐槽該款產品誇大宣傳、收割智商稅等的質疑也接連不斷。

圖源：黑貓投訴

無獨有偶，2021年，字節斥資90億元收購國內VR出貨量第一的廠商PICO，並在研發、營銷、運營等方面投入數百億元。2023年，PICO也曾多次被傳裁員，對此，官方也曾正面迴應。

實際上，豆包大模型在親自下場前，也已與衆多硬件廠商展開合作，在5月的2024春季火山引擎 FORCE 原動力大會上，其展示了機器狗、學習機、學習機器人三款與AI 硬件合作的產品。

另一方面，橫向對比來看，目前智能硬件表現出色只有智能音響、智能手錶等產品。即使“嫁接”了AI概念，應用場景也十分有限。

而且，前者已由小度音箱、天貓精靈等智能硬件產品佔據了大部分市場。而後者則由於相關技術並不成熟，而頻遭質疑。例如，2024年以來，360、vivo、小天才等品牌的產品，都曾因其手錶的AI智能回答並不“智能”，甚至被指“胡說八道”，而頻繁被消費者質疑。

當豆包大模型應用到耳機賽道，能否避開行業競爭並在市場反饋方面是個例外，也尚未可知。畢竟，從競爭角度來看，這些賽道都有軟件、硬件實力兼備的玩家，各種品牌也是多如牛毛。

因此，字節跳動雖然屢敗屢戰，但是藉助豆包AI再度押注智能硬件賽道，同樣相當於遲到。而從AI大模型的應用場景、產品以及未來空間來看，其在智能硬件賽道的發展，恐怕也將會面臨風浪與險灘。

字節跳動公司的規模體量龐大，除了“臺前”爲人們所熟知的抖音、西瓜視頻等產品外，此前位居幕後的飛書、豆包等產品，也逐漸從幕後走到臺前，並進一步夯實字節跳動的基本盤。

不過，如今再次跨入智能硬件賽道的字節跳動，也將因爲其戰略分散，而面臨技術與產品研發、營銷成本投入過大，以及商業模式含混不清等現實問題。

由此來看，“什麼都想要”的字節跳動，此番押注豆包，並在智能硬件賽道躍躍欲試，以期開枝散葉，也將是危機並存、前途難料。期待字節跳動基於AI大模型，能在全新的賽道再下一城。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