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福媛／時尚，讓人累

時尚，讓人累（淚），而且是愈來愈累（淚）！

打從去年起，就傳出各大時尚精品的設計師紛紛去職的消息，你以爲是單一事件？是歷史的偶然？其實都不是。當前的時尚產業，正面臨前所未有的考驗，時尚精品爲了營利和公開募股 IPO，被迫在全球大舉展店，並參考 ZARA、H&M 等平價「快時尚」的經營模式，透過快速上架、大量生產來降低成本，逼得設計師一年得設計4到8個系列、近三百套服裝，工作壓力之大，非外人所能想像。

Raf Simons在離開Dior前夕抱怨工作壓力大，幾乎沒時間靜心思考。圖／美聯社

Raf Simon 在離開 Dior 前夕接受 Cathy Horyn 專訪時，透露他對時尚產業快速節奏的無奈：「當你只有一個設計團隊，又要做6個系列時，你已完全沒有思考的時間了。」說完，他丟出一句發人深省的話「我不想做未經思考的服裝作品。」

艾爾巴仕離開LANVIN後日子過着恬淡閒適，終於有時間陪伴小侄女畫畫。圖／擷自Instagram

這還不打緊，今年一開春，時尚精品在時裝週期間加碼推出「現秀現賣」 (See now, Buy now)，秀一結束，商品立刻上架，設計師面臨的時間壓力更甚以往，而且是動員整個生產線配合供貨，一刻也不能等。

我認識一位服裝設計師，曾私下抱怨他的工作壓力愈來愈大，把身體給搞壞了，甚至已經在看心理醫師。爲了打起精神繼續工作，他聽朋友的建議食用「中國神奇魔菇」（Chinese Magic Mushrooms），我一聽嚇了一跳，以爲他嗑藥，後來才知「中國神奇魔菇」其實就是靈芝，他這麼說是故意自我解嘲、開個小玩笑。

去年年底，當他突然宣佈離開老東家時，一開始我相當震驚，但回頭仔細想想，他能暫時遠離瘋狂忙碌的時尚產業，稍稍喘口氣，把身體養好，或許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服裝設計師累得半死，時尚媒體的處境更加慘烈悲壯。以往出訪時裝週的衆多時尚媒體當中，以報紙記者最辛苦，由於報紙必須每天出刊，白天看完秀，晚上得乖乖回飯店熬夜寫稿。因此一到晚上，當時尚雜誌主編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盛裝赴宴跑趴時，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們妖嬌出門，好不羨慕。

現在拜社羣媒體之賜，所有時尚媒體都陷入集體瘋狂焦慮當中，連時尚月刊也不能倖免，不但得天天發稿，而且是「See now, Publish now」，一邊看秀一邊發「現場直播」，秀一結束立刻發即時評論，看到明星時更慘，得立刻圍上去採訪，與一羣身材壯碩、個個像黑手黨的攝影記者爭搶一席之地，有時慘遭斥喝辱罵，還得忍淚完成使命。

時尚產業在「快時尚」的衝擊下，已嚴重扭曲變型，不復往日風貌，昔日時尚人優雅啜飲香檳、掐着蓮花指品嚐 Finger Food 的美好歲月，早已不復見，此時，我只能假裝優雅，重拾早已千瘡百孔的自尊，學法國女人用低沉性感的煙嗓說───Je suis fatigue. (我好累）

一邊看秀，一邊發稿，成爲時尚媒體的工作常態。圖／美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