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下的歷史／1989天安門：「罪犯編號8901」，六四倒數7天

趙紫陽（左）與鮑彤（右），兩人在1989年學運爆發之前的合影。 圖／路透社

【歷史上的這一天：1989. 5. 28 中國】

鏡頭下的歷史／1989天安門：「罪犯編號8901」，六四倒數7天

「以後你的名字，就叫8901。」1989年5月28日，中共前總書記趙紫陽的貼身秘書鮑彤，在北京被無預警逮捕，送入秦城監獄，編號8901。儘管沒有罪名、沒有逮捕令，身兼中共中央委員和總理政治秘書要職的鮑彤，仍在黨的意志下被強行入獄，是當年最高級別的政治犯。廣場上醞釀新一波行動的學生還未察知，同情運動的趙鮑二人已經失勢；那時他們還不知道，中南海的決心恐怕比他們想得更篤定、更無情。圖爲趙紫陽（左）與鮑彤（右），合影於1989年學運爆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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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門廣場上，在27日的新聞發佈會後，學運又再度決定堅守不撤，縱使人數已大不如前，但仍有數萬人持續抗爭。同時28日來自香港的聲援與捐款，又替學運打了一劑強心針；當日下午的遊行中，諸如「全球華人共同奮鬥！」「一息尚存，我們要吶喊！」的標語出現，召喚新一波遊行示威。

中南海大老們，則在同一時間掀起黨內鬥爭風暴。19日公開向學生喊話的趙紫陽，至今沒有再露過面。因爲學運，黨內改革派與保守派劍拔弩張，同情學生的改革派——趙紫陽和其秘書鮑彤——就是最顯著的目標。

28日上午，鮑彤接到政治局委員宋平的開會通知，雖心覺事有蹊翹而婉拒，但還是被專車接到宋平住處。「不知道我們何時能再相見。」似有所知的鮑彤，回頭向自己的妻子說道。

如鮑彤所料，並沒有什麼「緊急會議」。一見面的宋平立刻問道：「鮑彤同志，你現在都在想什麼問題呀？」鮑彤回答：「我現在很發愁啊，不知道自己的事情怎麼了結呀。」話鋒一轉，宋平又說：「嗨，我覺得你現在非常不安全。」

「...不安全啊，不安全，我看你還是換個地方好。」宋平一再暗示，鮑彤則說：「不用換，你不必擔心。我很安全，什麼事兒都沒有。學生也很和平嘛，有什麼問題？」「啊，不不...我還是想辦法，你要換個地方。」

兩人話裡有話、一來一往之間，宋平將鮑彤送出門，鮑彤回憶：「宋平跟我握手，握得很緊，捏得我都要痛...。他握得那麼緊就是要告訴我：『我是奉命辦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鮑彤又被送上專車，左右兩旁各有一名衛兵，看不到行駛路線，鮑彤就這樣坐在穿梭蜿蜒的車中，迷失在北京城。

下車之後，眼前的景象是北京專門關押重大政治犯的「秦城監獄」。「從今以後，你的名字就叫8901。」這是鮑彤的罪犯編號，從數字來看，鮑彤推測他應是89年第一名秦城政治犯。但罪名爲何？逮捕是否合法？鮑彤心知肚明，這些問題根本是白問。

「1點01分，坐着。1點02分，坐着。1點03分，站起來。」入獄的鮑彤被24小時監視，還有專人在旁側記一舉一動。28日這天，趙紫陽已被軟禁、鮑彤被捕，至此已確定——改革派陣營在這場鬥爭中，走到了盡頭。

「順黨者生，逆黨者亡，從來都是如此。」鮑彤事後回憶，黨內的風暴過後，鄧小平的權力更加穩固，廣場上的結局似乎也已註定。直到1992年，鮑彤才被開除黨籍、並以泄露國家秘密、反革命宣傳煽動的罪名判刑7年，1996刑滿獲釋，但至今仍軟禁於北京住所。其子鮑樸現居香港，爲香港新世紀出版社創辦人。

這是30年前的5月28日，「六四天安門事件」倒數第7天。

「順黨者生，逆黨者亡，從來都是如此。」鮑彤事後回憶。圖爲2011年在北京自宅接受法新社專訪的鮑彤。 圖／法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