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下的歷史/1989天安門:「我們應該先撤退」,六四倒數8天
「我們應該先撤退,繼續爭取民主!」1989年5月27日傍晚,天安門廣場的學生領袖們——王丹、吾爾開希、柴玲等人,舉行了聯合記者發佈會,發表學運決議聲明:5月底發起大遊行,之後就撤出天安門廣場,以後再尋求機會抗爭。左圖持麥克風者,就是學運領袖之一王丹。 圖/美聯社
【歷史上的這一天:1989. 5. 27 中國】
鏡頭下的歷史/1989天安門:「我們應該先撤退」,六四倒數8天
「我們應該先撤退,繼續爭取民主!」1989年5月27日傍晚,天安門廣場的學生領袖們——王丹、吾爾開希、柴玲等人,舉行了聯合記者發佈會,發表學運決議聲明:5月底發起大遊行,之後就撤出天安門廣場,以後再尋求機會抗爭。但這個學運核心團體「罕見」的共識,就在發佈會後立刻被自己推翻,退場決議被翻盤爲「堅持不撤」,那時他們還不知道,這個決定足以改變整個運動。左圖持麥克風者,就是學運領袖之一王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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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7日,北京宣佈戒嚴已經過了一週,廣場上一度因爲升高的緊張局勢,而讓學運能量再次凝聚;但時隔數天之後,各路口受阻的戒嚴部隊仍未有明顯動靜,加上5月底的悶熱天氣折磨,廣場上的人們已逐漸鬆懈渙散,團體派系之間的矛盾因浮躁而越顯激化,最大的分歧點就是:「要不要乾脆退場了?」
「大家的熱情一天一天被消磨,要怎樣才能喚起抗爭的動力?」長期抗戰之下,廣場的物資與人力越見貧乏,此時流竄在抗爭學生耳語的,卻是物資分配不均、資金流向不明的疑惑傳聞,在在挫敗廣場上的士氣。
另一個矛盾來自於指揮系統的拉扯。由外省高校學生組成的團體「外高聯」認爲,廣場指揮部過度偏袒北京學生、不把外地學生放在眼裡,還直指以北京學生爲骨幹的指揮部貪污捐款;而當5月中旬以後,廣場上的學生明顯外省多過北京在地的人數後,外高聯也認爲指揮主導權應該要交給更合適的團體。但與此同時,遲遲沒有進展、人氣又不若先前的學運,正面臨着該不該撤退的糾結。
「撤!我早就覺得該撤!」27日召開的學運聯席會上,王丹支持先從廣場撤退的策略。在場的劉曉波、吾爾開希也都支持退場,吾爾開希則進一步建議,「要撤退也要轟轟烈烈地撤,開個誓師大會宣佈勝利、指出今後的奮鬥方向,然後再撤出廣場。」聯席會上,退場機制也成爲共識:5月30日大遊行後撤出。一致通過的結果,將在27日晚的聯合新聞發佈會上公開聲明。同時這份聲明,也包含要求國務總理李鵬必須下臺。
「撤出廣場,並不意味運動的失敗和結束。再這樣堅持下去不但還無意義、還可能喪失民心。」與會的劉曉波如此建議。但就在稍晚的發佈會上,事情卻出現逆轉——原先說好遊行後的退場決議被推翻,全部的學生都要繼續留下來堅守在天安門廣場。
推翻結果的決定性人物,是同爲學運領袖的柴玲與封從德。但柴玲也有參加聯席會、當時也同意撤場,爲何在最後關頭改變心意?
「我們上了聯席會的當,會議氣氛使得我們不得不舉手...」柴封二人的辯解,再次突顯了指揮內部的矛盾問題;同時衆多根本沒機會參與會議的學生,也對這種「少數菁英決策」的機制感到不滿,繼而掀起反撤退的聲浪。推翻後的隔日,柴玲向美國記者 Philip Cunningham 透露:
「...同學們老在問,我們下一步要幹什麼、我們能達到什麼要求。我心裡覺得很悲哀,我沒辦法告訴他們,其實我們期待的就是流血。」
「...讓政府最後無賴至極的時候,用它的屠刀來對着它的人民。也只有廣場血流成河的時候,全中國的人才能擦亮眼睛。」雖然這段發言讓柴玲受到不少批評,但她認爲其實是因爲憂心「中共早就準備好鎮壓手段」而發出的警告。
「如果你是當時的中國學生、知識分子,你一定不會想錯過這個有可能改變中國瞬間...」事後吾爾開希也回憶,爲何大家最後又決定留下來。於是廣場上的抗爭再度延長,原本渙散的氣氛似乎又有了希望與生機,準備在月底的遊行重整旗鼓。
這是30年前的5月27日,「六四天安門事件」倒數第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