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柔縉寫時代小說 臺版阿信的流離人生
作家陳柔縉新作《大港的女兒》,帶讀者重返1930年代的臺灣。(範揚光攝)
上個世紀30年代後期,日本軍艦頻繁停靠高雄港,民家會招待船上官兵,以示慰勞,並會相攜去寫真館照相留念。最右的水兵,穿水手服,戴水兵帽,帽沿有「大日本帝國海軍」七個字。圖中後排最高者爲小說原型人物孫雪娥。前排正中的女孩爲孫雪英,照片由其保存與提供。(麥田出版提供)
小說主角孫愛雪曾就讀1924年創立的高雄高女。(國家圖書館提供)
誰說臺灣人不能贏日本人?誰說女人不應該胸懷大志?長年關注日治時期臺灣庶民生活書寫的陳柔縉,這次改寫小說,寫活一個時代女性的堅毅樣貌及典型……
擅長考據日本殖民時期庶民生活的作家陳柔縉,這次不再寫歷史,而是藉由時代小說《大港的女兒》,帶着讀者從主角孫愛雪的人生經歷,重返1930年代的臺灣。在時代、政權變動之下,於高雄苓雅寮成長、受過高女教育的孫愛雪,堅毅的面對人生的變動與流離,更離鄉背井在日本開疆破土,宛如阿信般強韌,擁有自己的事業,但她的人生卻始終有個未解之謎:究竟當年人人景仰、信賴的教師父親孫仁貴,爲何在戰後被陷害、舉報而逃亡?
陳柔縉表示,孫愛雪的原型,正是前在日臺灣婦女會會長郭孫雪娥,也是長年支持臺灣民主運動的旅日臺灣企業家郭榮桔的妻子,「她的女婿找到我,希望我能寫出她宛如『阿信』般的人生歷程。」但孫愛雪又不只是郭孫雪娥,「藉由這個角色,我想寫的是那些經歷戰爭、政權轉移、語言、社會變動的女性的柔軟與堅毅。」
寫過《宮前町九十番地》的張超英、《榮町少年走天下:羅福全回憶錄》的羅福全等,記者出身的陳柔縉對傳記體裁駕輕就熟,然而當受到郭孫雪娥的女婿請託,她在數次採訪後,卻萌生了寫虛構小說的念頭,「老太太是生意人,不太留自己的資料,也常常覺得自己『沒什麼』。雖說要訪談,也不像是正式的坐下見面問答,往往是我到她辦公室,看她做事,一邊抓時間問問題。」
女性企業家 老公沒有贏過她
讓陳柔縉印象深刻的是郭孫雪娥的堅毅。雖然郭孫雪娥與郭榮桔都是企業家,郭孫雪娥提及一段兩人「事業競賽」的往事,甚至說先生應該知道沒有贏過她,「我看過一段拍攝她數鈔票的影片,把鈔票折成一疊疊工整的樣子,我後來也寫在小說裡,那個剛強的面容,是我覺得最能代表她形象的一刻。」
在得到委託人首肯後,陳柔縉開始構思小說,「我想寫一個就像NHK晨間劇《小梅醫生》那樣經歷時代轉變的故事。以郭孫雪娥的人生故事爲骨幹,寫出孫愛雪,一開始還覺得有些隔閡,後來逐漸掌握愛雪的個性,無論是臺灣人爲何不能贏日本人,或是女生爲何只是『可以』而非『應該』懷抱大志,好幾次寫出的對話都讓自己拍案,覺得:對!愛雪一定就是會這樣說話!」
對陳柔縉而言,小說的有趣之處,在於添補進去的其他故事線,逐漸密織成網,孫愛雪的個人經歷,對照着背景大時代的變動,讓故事立體了起來。她又加上很多自己多年來收集、喜歡的時代故事。那些被她歸類在「奇聞」的資料,無論是政商名流的交往故事、日本殖民時期的社會和街區樣貌與軼事,都成爲小說素材,「像是印度獨立英雄鮑斯在臺灣過世的這段歷史,我非常喜歡,就也寫進了小說裡。」
小說沒有界限 好還可以更好
不過,首次寫小說,也讓陳柔縉感受到與寫歷史的不同之處,「寫歷史的話,資料就在那裡,對我來說想考據的事物要去哪裡找資料,大概都有個方向和邊界。但小說是沒有界限的,好還可以更好,我往往爲了一個形容詞思考許久,反覆更動。答應接下委託,到真的寫出來,就過了五年之久。」
虛實交織,陳柔縉認爲自己寫的不是歷史小說,而是時代小說,「如果要,我可以一一列舉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但我認爲不需要這樣。」不過故事裡最大的謎團,也就是孫愛雪父親被陷害的原點,源自於兩個家族的仇恨,無論是故事裡的分財產的王家,或是那一盒孫仁貴看了不敢拿卻引發災禍的鐵盒,陳柔縉笑着承認,這些就是虛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