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放羊老漢的睿智問答
據傳清末有「刺馬案」、「楊乃武與小白菜」、「楊月樓奇案」、「太原奇案」等四大奇案；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刺殺兩江總督馬新貽的「刺馬案」。《清史稿》評：「（馬新貽）以循吏贊畫軍事，擢任大籓，治績卓着。」可見他的水平是很不錯的。
同治九年七月，馬新貽閱兵後，在返回總督轅門的半道上，有人攔路喊冤，馬新貽停下來詢問冤情，刺客張汶祥趁隙以匕首擊殺之：翌日，馬新貽傷重不治。此案十分蹊蹺，民間流傳着幾個版本，最具說服力的，乃是湘軍攻克金陵後，繳獲了鉅額財寶，然而上繳者微；慈禧太后懷疑那些財寶都入了曾國藩與湘軍將領們的口袋，所以調任馬新貽爲兩江總督，暗查此事。
湘軍擔心事發，便聯合太平天國的殘存勢力，伺機刺殺馬新貽。另一種傳說則是，馬新貽在討伐太平軍時身陷重圍，便詐和太平軍首領張汶祥，並與之結拜，誓言臥底滅清；後來馬新貽誘剿太平軍，致使張汶祥部衆覆亡，張汶祥因而決定刺馬復仇。
此案官府審訊後認定：「兇犯張汶祥曾從發、捻，復通海盜，因馬新貽前在浙撫任內，剿辦南田海盜，戮伊夥黨甚多。（因而決意報仇。）」慈禧太后對此案審訊結果一直存疑，然而查無實據，最終只得勉予同意結案，並於同治十年（1871年）三月下旨，凌遲處死張汶祥。
刺馬案被多次改編爲電影與電視劇。我最早接觸到這個故事，是小時候在家翻閱《南國電影》畫報時，見到了由狄龍、姜大衛主演的《刺馬》的電影介紹。嗨，狄龍年輕的時候，可是真帥。2007年，李連杰、劉德華、金城武主演，陳可辛導演的《投名狀》，講述的也是刺馬案。我之所以對刺馬案一事，記得如此清楚，一是其中存有我的兒時回憶；二是拍攝《投名狀》時的最重要取景處，乃是北京西郊門頭溝區的齋堂鎮「爨底下（村）」；而我在拍攝這部電影之前幾年，就已經與一羣臺灣同學去爨底下旅遊過了。
爨底下村位於京西90公里左右，距今有400多年曆史，現保存着70餘套清末民初建成的四合院民居。全村乃依山勢而建，佈局合理有序，多數人家均有影壁楹聯，門墩雕刻。
「爨」原意有竈的意思，這個字不好寫，村民們便編成了順口溜：「興字頭，林字腰，大字下面架火燒。」由於大火燒林燒的興，十分炎熱，所以村民都姓韓，取其諧音「寒」，以求中和。
幻想此路通往明朝
2001年秋天，我與幾位臺灣同學，還有一位香港同學，前往爨底下旅遊。蘋果園地鐵站外頭，就有開往爨底下的公交車。我們幾個人詢價之後，包了一輛「面的」，直往爨底下奔去。沿路上一邊是峭壁，另一邊則是永定河峽谷，車子開出城後，杳無人煙，你會有一種此路前去，將通往明朝的感覺；一個多小時後，正當我們幾人幻想將見着配戴着繡春刀的錦衣衛時，車子已經駛入了爨底下村。
當時天色已近傍晚，村中炊煙裊裊，甚有意境；我等一行人緩步行走於古村落中，正做着穿越時空的白日夢時，被村子裡招攬民宿生意大媽的吆喝聲給趕回了新中國。我們因爲到得晚，只得隨意找一家民宿住下。老闆娘說，他們家有收拾好的乾淨屋子，睡火炕，包晚餐，早餐，一個人120元人民幣。晚餐絕對有菜有肉，飯管夠吃。
結果晚飯一來，就是一碗大白菜湯，一盤大白菜炒肉絲，肉絲極少。早餐則是稀飯、窩窩頭，一碟醬菜。此地投訴無門，我們抱怨完之後，只能是自行滾蛋。不過晚上坐在火炕上天南地北的聊天，推開窗戶，清冽的空氣撲鼻而來，擡頭一望，滿天繁星，山溝裡，萬籟俱寂；這種級別的寂靜無聲，是城市裡絕不會有的感受。
爨底下村北約末3公里處是小北溝山谷，號稱「京西一線天」；此山谷猶如一寶葫蘆的頸口，只要守好了，土匪肯定打不進來。我們一行人吃完早飯後，緩步往一線天前去；其實這一線天的景色也不算了得，很多地方的山區，都有類似的地形地貌。
值得回憶的是，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村民，正似趕非趕着羊羣緩滿移動。我見這一帶有好幾撥羊羣，就問老漢，這些羊都是你養的嗎？他說前面那些不是。我仔細的看了一下，發現這些羊的身上並沒有記號，當時就感覺納悶了，這些羊都是隨意穿插行走，難道不會走混掉嗎？
我好奇的問老漢：「大爺，您看啊，這些羊長得都很像，一羣就有百來只，您不擔心您的羊和其他人的羊走混了，辨認不出來嗎？」老漢聽了我的問題後，並不看我，自顧自地說道：「這你兜裡有人民幣吧？」我說：「有啊。」他接着說：「我兜裡也有人民幣。」「你說是這人民幣長得像啊？還是羊長得像？」我說：「那當然是人民幣長得像了。」老漢聽了我的回答後就說：「那咱倆兜裡的人民幣這麼像都不會搞錯是誰的，羊和羊不一樣，又怎麼會走混呢？」
我聽他講出這麼有哲理的話，登時就有些佩服起來。我們跟着他走了一小會兒，他主動和我說道：「這羊羣是有領頭羊的，羊會認得的。」我一聽原來如此，就接着問他：「那這領頭羊肯定是羊羣中最壯，最能打架的那一隻羊吧？」
這老漢聽完我的問題後，一開口又是以問代答：「你說咱們國家的領頭羊該是誰？」我尋思這老漢可真不簡單，便說：「應該是總書記吧。」他就說：「對嘍，那你看江澤民是咱國家裡最壯，最能打架的那一個人嗎?」「告訴你們，當領頭羊與當領導人一樣，得靠腦子好，不是靠身體壯。」經他這麼一說，我們這一羣人是徹底的服了，他這回答問題的水平，真是太高了。我當時就想，咱們中國的農民可真是有智慧。
旅遊回來洗淨塵土
爨底下值得看的地方並不是太多，我們到處走走，拍拍照，第二天下午就乘車回學校了。我一回到宿舍，趕緊去衝了個熱水澡，把身上的塵土，徹徹底底地給洗乾淨，再換上一身舒適的衣服。然後我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回回郵件，喝杯茶，真是感覺通身舒暢。
有時候出去旅遊，最愉悅的可能並不是旅遊的過程，而是旅遊結束後回家的那一種熟悉感，或是不用再在外面折騰的放鬆感。至於那一次旅遊本身，只能等時間慢慢濾去記憶中的渣子，而那些留下來的部分，則會成爲我們的回憶。（《渡盡劫波兩岸情緣》之四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