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守在“生命禁區裡的禁區”
11月的阿里高原,氣溫已驟降至零攝氏度以下。清晨,迎着初升的太陽,我們從札達縣城出發,趕赴280多公里外的新疆軍區某邊防團什布奇邊防連。
什布奇藏語的意思是“太陽最後落下的地方”,11月底,什布奇邊防連就將迎來長達6個多月的大雪封山期,我們估計會是連隊今年的最後一批“客人”。
車輛穿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每一次上下達阪都能聞到剎車片磨損散發的味道。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達阪路彎彎曲曲地向象泉河谷谷底延伸,這是進出邊防連唯一的通道。常年爲高原部隊運送物資的汽車兵都知道,每次到什布奇運送物資都像走了一趟“鬼門關”,老駕駛員走這條危險的高原路,手心裡都會捏把汗。
翻越最後一個達阪——馬陽達阪時,大家都不自覺抓緊了座椅扶手。這個達阪是整條路上最危險的一段,它一側是高山,不時可以聽到小石子落下敲擊車頂的聲音,另一側便是萬丈深淵。駕駛員一路上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走這條路我都快轉暈了”。
翻過馬陽達阪,便是什布奇邊防連駐地。進入營區,我們被連隊裡百花爭豔、瓜果飄香的景象驚到了。一路上經過10餘條河流,翻越多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達阪,經歷數個小時“折騰”的疲憊沒有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什布奇邊防連海拔只有2900多米,擡頭可以看見遠處雪山頂上白雪皚皚,營區內卻綠意盎然,花池內各種鮮花競相綻放。連長曾佑剛說,冬季達阪積雪後,進入什布奇邊防連的交通阻斷,補給難以送達,官兵們的生活所需都要靠自己解決。
受到氣候的影響,其他邊防一線哨卡的冬菜,輕輕鬆鬆可以貯存到來年5月,而這裡因溫度過高,冬菜最多堅持到3月底。連隊官兵就學習大棚種植技術,在駐地貧瘠的土地上種出了辣椒、茄子、黃瓜、絲瓜等蔬菜。
“我們還會自己做豆腐。”司務長周健笑着介紹,連隊裡來自各個省份的官兵,都將家鄉的特色小吃,比如羊肉泡饃、胡辣湯、拉條子、蒸麪、涼皮、抓飯、烤羊肉、豆腐腦等的做法帶到連隊,大大豐富了官兵伙食種類。
“讓官兵實現快樂守防,重要的是鍛鍊他們遇難不畏的品質。”什布奇邊防連連長曾佑剛說,這些年,連隊培養了不少“多面手”,他們在連隊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像四級軍士長魏建兵,一個人就精通司爐、電工、炊事、種植等多項工作。
傍晚,司務長周健帶着我們來到連隊東側,這裡以前是亂石堆,後來開墾出兩塊菜地、一片果園。“這塊蘋果園,以前有6棵樹,現在有37棵,棵棵樹上都結得滿滿的,紅彤彤的蘋果戰友們都捨不得摘。”周健笑着說。
對戍邊官兵而言,封山期意味着要忍受“白天兵看兵,晚上數星星”的孤獨與寂寞。上級爲什布奇邊防連配發了腰鼓、口琴、笛子等樂器,連隊開設了樂器培訓班。幾位“小教員”帶領大家寫詞、譜曲,還通過視頻連線請幾位軍屬修改歌譜,《什布奇連歌》就是這樣誕生的。巡邏路上,每當戰士們哼唱起這首歌,臉上總是洋溢着自豪。
連隊的網絡室也已經投入使用,太陽能信號基站建成運行,連隊實現了4G信號全覆蓋。如今,官兵只需輕點鼠標,各類新鮮資訊就能“直達”屏幕,官兵與家人視頻連線也很方便。
在連隊駐地,村民們看到軍車都會打招呼,小朋友還會站在路邊敬禮。駐地村莊經濟發展比較落後,連隊官兵就與駐地羣衆結成共建幫扶對子,還定期爲學校的孩子們送書、送文具,組織軍醫爲駐地羣衆義務巡診。
村民尼瑪說,有一年5月中旬的一天,當地一戶羣衆家裡有人病重,趕到連隊求助。當時夜深雪大,連隊主官帶領兩名軍醫,頂風冒雪徒步20多公里來到病人家裡,從死神手裡搶回了村民的生命。
什布奇邊防連距離北京的公路里程有7000多公里,在晚霞最後照亮的地方,年輕的邊防官兵用青春熱血、赤膽忠誠戍守在“生命禁區裡的禁區”。官兵們說,連隊的前山與後山,就是他們巡邏執勤的前沿,這條巡邏路上,先後有5名官兵獻出了年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