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周代貴族女性化妝品 首次發現植物精油
說起化妝品，必須是巾幗不讓鬚眉。
繼在陝西考古研究中發現春秋時期男性美白化妝品之後，中國科學院大學(國科大)考古學與人類學系楊益民教授團隊最近又與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合作，在運城市垣曲縣北白鵝女性貴族墓地發現周代化妝品。
這是目前所知中國中原地區最早的女性化妝品之一，當中分析檢測到的植物精油成分，更是在中國古代化妝品中首次發現。
國科大特別研究助理韓賓博士展示介紹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周代女性貴族用美容化妝品遺存樣品。中新社記者 孫自法 攝
三座女性貴族墓中發現七件微型銅盒
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垣曲北白鵝墓地考古項目負責人楊及耘介紹說，該墓地具體地點爲山西省運城市垣曲縣英言鄉北白鵝村(現爲英言鎮白鵝村)東，2020年4月至12月，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等對垣曲北白鵝墓地進行搶救性發掘，發現兩週之際高等級墓葬九座，出土文物標本500多件，初步認定該處墓地爲召氏家族太保匽中(燕仲)一支在東周王畿內的采邑公共墓地。
尤爲特別的是，垣曲北白鵝墓地編號M4、M6及M9的三座女性貴族墓中發現七件微型長方形或車形銅盒，造型小巧精緻，爲目前同期墓葬中一次性出土最多的微型銅盒。
山西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微型銅盒。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供圖
其中，M4銅盒出土時，蓋鈕內發現小段穿繩殘存，盒內滿盛混合紅色物質的殘留物。採集殘留物時，又在銅盒內發現一件柄飾連珠紋的長柄圓舌銅勺，這也爲探索此類微型銅容器的功能用途提供了重要線索。
山西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微型銅盒殘留物及銅勺。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供圖
楊及耘指出，爲揭示微型銅盒殘留物的化學成分和物質組成，山西省考古研究院聯合國科大楊益民教授團隊對銅盒殘留物取樣，進行顯微形貌和物質組成分析。
山西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微型銅盒及盒內殘留物。山西省考古研究院 供圖
研究證實微型銅盒殘留物爲女性美容化妝品
作爲研究團隊主要成員、國科大特別研究助理韓賓博士前期到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文物的保存地山西省考古研究院侯馬工作站，現場考察分析出土微型銅盒殘留物，並取樣帶回北京實驗室，利用多種先進設備開展詳細檢測和深入分析研究。
他說，首先，通過超景深數碼顯微系統對微型銅盒殘留物進行顯微形貌觀察，並在微觀形態下對殘留物進行初步歸類；隨後，使用紅外光譜分析儀對殘留物有機成分進行表徵研究，確認動物脂肪成分存在；最後，使用熱裂解器+氣質聯用儀對部分殘留物進行熱裂解氣質聯用分析，發現殘留物中含有雪松烯、雪松醇、香木蘭烯、薑黃烯、花側柏烯等源於植物精油的倍半萜類化合物。
山西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周代女性貴族用美容化妝品遺存樣品。中新社記者 孫自法 攝
與此同時，研究團隊還採用紅外光譜儀、便攜熒光光譜儀、X射線衍射儀等，對M4、M9墓地微型銅盒殘留物中無機成分進行表徵分析，確認殘留物中存在硃砂、方解石、文石等無機成分，並在M4部分樣品中發現鋇和銀等元素含量異常。
韓賓指出，科學分析結果顯示，M4銅盒殘留物中發現大量動物油脂、植物精油及硃砂等，應該是以動物油脂爲基質、添加植物精油，並可能以硃砂爲顏料的美容化妝品。M9銅盒殘留物中發現方解石、文石，應爲美白類美容化妝品。綜合來看，研究證實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微型銅盒應爲高等級女性貴族盛放、儲存化妝品的容器，銅盒殘留物則爲周代女性貴族用美容化妝品。
山西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周代女性貴族用美容化妝品遺存樣品。中新社記者 孫自法 攝
中國古代化妝品遺存首次發現植物精油
韓賓表示，以油脂爲基質的美容化妝品，在世界各地均有發現。英國倫敦曾出土一盒公元二世紀羅馬時期的化妝品，主要成分爲反芻動物體脂、二氧化錫及澱粉；湖北鄂州曾出土過一盒三國時期的紅色化妝品，主要成分爲油脂和硃砂；與垣曲北白鵝墓地年代接近的陝西渭南劉家窪芮國墓地，在高等級男性墓葬陪葬的微型銅罐中也發現了美白麪脂，主要成分爲一水碳酸鈣(鐘乳石)和反芻動物體脂(牛脂)。
從已公開發表的資料來看，中國在戰國早期之前，此類出土微型銅盒主要發現於高等級女性墓葬中，性別傾向性較強，是女性貴族彰顯身份地位的體現。垣曲北白鵝墓地微型銅盒中發現的以油脂、植物精油、硃砂及以方解石、文石爲主要成分的化妝品，是中國先秦時期首次發現，也是先秦時期手工業發展和化妝品應用研究的重要實物資料。
韓賓稱，植物精油是從植物中萃取的特有芳香物質，廣泛應用於世界各地的香料和化妝品中。
他強調，本次考古研究最重要的成果之一，就是在垣曲北白鵝墓地微型銅盒周代女性化妝品中發現植物精油成分，這是中國古代化妝品中目前所知唯一的考古研究發現，必將爲先秦時期植物精油提取、利用以及中國古代化妝品的生產和發展等研究，提供重要的實物資料，具有重要歷史價值。
國科大特別研究助理韓賓博士現場取樣及開展科技分析工作。韓賓 供圖
研究表明古代女性化妝品成分更多更復雜
前不久，楊益民團隊在陝西劉家窪遺址研究中發現中國迄今最早的男性化妝品——由牛脂作爲基質混合一水碳酸鈣(鐘乳石)顆粒的美白化妝品，引發廣泛關注。
韓賓說，這次在山西垣曲北白鵝墓地發現的女性化妝品，雖然年代上與陝西劉家窪遺址接近，但比較而言，古代女性化妝品比男性化妝品的成分更多、更復雜，也意味着妝容效果可能會更好。
國科大特別研究助理韓賓博士展示介紹垣曲北白鵝墓地出土、周代女性貴族用美容化妝品遺存樣品。中新社記者 孫自法 攝
在中國古代文獻中，《韓非子》有“故善毛嬙、西施之美，無益吾面，用脂、澤、粉、黛，則倍其初”、《楚辭·大招》有“易中利心，以動作只；粉白黛黑，施芳澤只”、《戰國策》有“女爲悅己者容”等記載。
楊益民教授表示，垣曲北白鵝墓地微型銅盒周代女性化妝品的發現，“實證了古代文獻的記載，豐富了我們對先秦時期化妝品的認知，也爲我們提供了一個跨越千年解密古代女性容妝的契機”。
他透露，研究團隊後續將繼續深入研究，藉助多學科先進科技手段，一方面持續探究考古發掘出土化妝品遺存原料的來源，另一方面，對相關遺址出土微型銅盒等容器及化妝品等遺存進行對比研究，相信會有更多新的認知和發現。
記者：孫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