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案家天下》吳昆玉／蔡英文執政危機？不堵住黨內貪嘴 第二任期就不只是「跛腳」
● 吳昆玉／前親民黨文宣部副主任，曾任職公關公司、雜誌副總編，危機管理顧問，現職專欄作者。
李登輝前總統晚年曾經感嘆：「其實政治家的工作就是一邊喝進髒水一邊又吐出髒水的過程，所以始終要保持潔白的確很困難。」這也正是蔡英文現在最頭痛的題目，比面對中共還頭痛。
李前總統接着說：「即便如此，還是必須努力堅守原則不讓它被扭曲，就算有時會被批評爲『冷漠無情』，還是必須用嚴正的態度去面對，否則就無法邁向政治上的理想。」
這當然是他的理想，他在任上時也只能做到不把自己手弄髒，不讓自己被人弄到「剉賽」，卻也治不了旁邊一羣人胡搞瞎搞。三不五時，英明如老李，還是會被身邊人摸清楚他的個性弱點，暗中把他給「包起來」。
▲ 前總統李登輝（右）晚年感嘆：政治就是一邊喝髒水一邊吐出的過程。（圖／資料照）
蔡英文更慘，她沒有老李的殺氣與狠勁，不像老李是從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戰場倖存者。她知道問題所在，一再提醒民進黨衆人「謙卑、謙卑、再謙卑」，到代表當選過半的立委們「民進黨絕對不會辜負臺灣人民」。
近日多次強調「清廉」，前天還對青年們說：「當你成功時，不要以爲這就像投資，我們押注、我們贏了，所以我大賺一筆，這是更恐怖的觀念」；清廉、勤政、愛鄉土是從政最重要三原則。
但言者諄諄，聽者藐藐，會吃的還是照吃，會搞的還是在搞，反正蔡只有一個人，英系人馬也不全那麼幹淨，她是我們拱上去的，敢拿我怎樣？！
她現在的處境跟朱元璋剛當皇上那段日子一樣，成天罵「淮西勳貴，驕兵悍將」，卻又憋着氣沒處發。這些打天下的功臣，多會認爲打下天下，好處盡歸皇上，我有什麼好處？就算自己不貪，也禁不住親戚朋友的挑唆冷言，多多少少做些人情，還還選舉債。
現代選舉比當年打天下更加複雜，選戰時要坳支持者出錢出力，但選上了能不還這些人情債嗎？人家還是要過生活的啊！只好發政府的錢來養自己的人，要不然以後誰來幫你打仗？這就是老李所說的「喝髒水吐髒水」的過程。
▲前總統府秘書長蘇嘉全（右）姪子蘇震清近日爆收賄醜聞。（圖／記者林敬旻攝）
朱元璋當年搞了四大案，殺了幾萬人，扶他上馬的李善長、藍玉等24將多數落馬，甚至斬首抄家。爲了澄清吏治，除了嚴刑重罰，還搬出宋太宗以來放在各官署前的「戒石銘」：「爾俸爾碌，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送給他的大臣們，教化各地大小官員。
但這種「陽儒陰法」有用嗎？到了明末，崇禎皇帝還下過一個《罪己詔》（爲了崇禎十年閏四月大旱），寫得字字血淚：
「張官設吏，原爲治國安民，今出仕專爲身謀，居官有同貿易，摧錢糧先議火耗，完正額又欲羨餘。…勳戚不知厭足，縱貪橫行京畿…，納無賴爲爪牙，受奸民之投獻，不肖官吏，畏勢而曲承，積惡衙蠹，生端而勾引。嗟此小民，誰能安枕？」（引自郭沫若《甲申三百年祭》，原文引自《明季北略》卷十三。）
▲ 政治評論者認爲，蔡英文（右）沒有李登輝（左）的殺氣與狠勁，不像老李是從亂軍中殺出一條血路來的戰場倖存者。（合成圖／資料照）
「殺雞警猴」有用嗎？ 當很多「猴」是自家人養的...
傳統中國官場其實是個水很深「市場」，想當什麼官？想包什麼案？都有固定門路與價碼行情。民主時代稍微好點，也只是比較懂得繞路與遮掩。用自己人當評審護航過關，甚至評審委員與接案人員年度對換，互相照應，在工程界與影劇圈早已不是新聞，橫跨扁、馬、蔡朝，都接過類似陳情案。
某些地方政府還會出現所謂「市政達人」，網路上都找得到，你找議員陳情千百回都辦不了的事，給「市政達人」一些「水費」就過關了。什麼偉大理想、嚴密法規和國家計劃，遇到了這種「官場的市場經濟體系」，很快都被「消化」掉了。
所以，蔡總統宣示、震怒，有用嗎？其實只要「猴」的數量夠多，「殺雞儆猴」是沒有啥用的！況且，很多還是自家人養的「猴」。
蔡總統至今沒有在總統府門口掛出過人頭，連「孫子殺愛妃」或「揮淚斬馬謖」的軍威都未曾建立，震怒又有何用？真正有用的反貪反腐，必須找出市場運作的機制，從根破壞這種機制的效率，使其得不償失。就跟對付黑金買票一樣，當秘密投票讓人們可以拿錢卻去投別人，這個市場自然就萎縮了，終至消滅。
▲ 政治評論者認爲，若蔡英文短期不堵住黨內貪嘴，恐演變成執政危機。（圖／記者李毓康攝）
同樣原理反過來操作，也許更能反制貪腐。政府對於反貪腐的概念，向來是增加複雜程序與麻煩，以犧牲效率來進行防弊，卻讓監管弊端之人也有機會監守自盜，於是設計更復雜的機制來防止監管弊案的弊端，成了無限迴圈。
如果我們反過來運作，政府施政的目的是「爲民興利」，所以就是要「圖利大多數人」，如果能有一個民衆投票或投訴機制，讓政府工程施作或補協助方案，其所有參與的官員、評審委員、施作廠商，其信用積分都能與案件績效成果連動。
那不管誰標到案子？都得做出好成績，否則就沒獎金或沒下次。鋪馬路的一年內坑坑洞洞，補助幾千萬的電影賣不到一千張票，那這個案子的相關人員當然要被檢討，不見得犯法受處罰，但下次就別找他來當評審或提案了吧？
蔡總統若真有決心打造一個「清廉、勤政、愛鄉土」的臺灣，對得起投給她的817萬票，就真得要坐下來好好想想怎麼扭轉公務體系的缺失，和自家人馬「吃政府」的慣性。
也許，少管點事的政府，反而是最清廉的政府，因爲沒有油水，誰會沒事把冷凍庫裡的豬肉拿進拿出？當然拿出來就是要能端上桌的。
真正的國家安全禍害，多半起於蕭牆之內，而非渡海敵軍。如果蔡總統不能在短期內立威且立信，找出一套方法來鎮住黨內人士的貪嘴，那這就不是「跛腳」而已，而是「新娘水噹噹，褲底破一空」，將會變成跟馬朝第二任一樣，快速發展成一場貨真價實的完全執政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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