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擡棺抗俄 奪回伊犁──中西文明的夾縫(三)

左宗棠擡棺抗俄示意圖。(時報出版提供)

因爲行軍要經過莫賀延磧大沙漠,糧草可以馬馱車載,長途運輸,「惟水泉缺乏,雖多方疏浚,不能供千人百騎一日之需」。大部隊行軍的最大問題,是人畜飲水難以解決,所以只有分批分期地行進。左宗棠坐鎮肅州,命劉錦棠、金順分兵兩路,先後率師出關。他把大軍分作千人一隊,隔日進發一隊,西征軍主力自肅州入新,至哈密行程約一千七百里,劉錦棠走北路,金順走南路,到哈密會齊。再從肅州等地,翻過東天山九曲險道,把軍糧輾轉搬運,至哈密巴里坤和古城(今奇台)。

少爭戰之志 多求和之意

五月,左軍兩路會合。阿古柏派遣陝回白彥虎與妥明舊部守北路,自己率領主力守南路。八月,左軍大破白彥虎,乘勝收復烏魯木齊。阿古柏集重兵二萬餘於吐魯番,戰敗後服毒自殺。阿古柏之子伯克胡裡(Beg Kuli Beg)與其弟內訌,軍隊崩潰後,西走喀什噶爾。左軍連復南路各城,十二月,剋剋喀什噶爾,伯克胡裡、白彥虎遁人俄境。僅一年多時間,左宗棠就收復了淪沒十三年的新疆事畢,左宗棠上表申奏朝廷,光緒帝和攝政西太后嘉其功,詔封二等侯爵。新疆各地大小村鎮也建立左公祠,燒香禮拜。

光緒四年(一八八○年)正月左宗棠上書朝廷,主張在新疆設省。並建議朝廷派員與俄國談判歸還伊犁,引渡胡裡、白彥虎等事宜。朝廷採納了他的建議,派遣崇厚爲全權大臣,出使俄國,進行談判。

一八七一年,俄國乘阿古柏侵佔新疆的機會,派兵侵佔了伊犁,宣佈「伊犁永遠歸俄國管轄」,但沙俄當時國力比較虛弱,在爭奪克里米亞的俄土戰爭中大敗,其駐華公使在照會清朝總理各國事務衙門時,不得不說些外交辭令,稱佔領伊犁只是爲了「安定邊疆秩序」,「只因回亂未靖,代爲收復,權宜派兵駐守,俟關內外肅清,迪化瑪納斯各城克服之後,當即交還」。不料清軍果真收復了迪化、瑪納斯等城。左宗棠即利用這個口實,強調俄方有歸還允諾在先,所以要雙方談判時,通過外交途徑,和平解決伊犁問題。

沙俄表示,中國通商、割地、賠款和再次調整天山以北邊界等方面必須先做出讓步,才能交還伊犁。沙俄一邊談判,一邊縱容白彥虎和伯克胡裡不斷武裝侵擾中國邊境,同時宣稱,如不滿足要求,「就宣佈條約被撕毀,不交還伊犁」。

崇厚曾經參與英法聯軍之役的交涉,擔任過三口通商大臣,出使過法國,有十餘年外交經驗,但庸懦無能,對俄國及新疆情勢皆無所知。他在裡海附近裡發地亞(Livadia )與俄國代表談判時,對沙俄要求的 「通商、劃界、賠款」幾乎是照單全收,而祇換回伊犁一座空城

消息傳回,朝議譁然,左宗棠因而向朝廷奏明:「此次與俄人談判,沙皇包藏禍心,我今索還失地,方要我賠償軍費,趁我多事之秋,欺我少爭戰之志,多求和之意,妄圖訛詐。伊犁乃我國之領土,俄軍乘虛入侵,蹂躪我邊民,掠取我財物。我今索還土地,俄方竟然要我賠償軍費,如此強盜行徑,乃國際公理所不容也,此其一。俄方以劃定兩國邊界爲名,行掠奪土地之實,雙方並未陳戰,一彈未發,我朝公然割地與人,此乃外交所不許也,此其二。俄方之所謂通商,其商人志在謀利,其政府意在廣設領事,深入我腹地,坐探虛實,此種通商,爲我所不取也,此其三。臣以爲如今之計,當先禮而後兵。我朝可更換使臣,與俄方重開談判。如沙皇一意孤行,應訴諸於武力。臣雖不才,願當此任。」

攝政的西太后同意其說,於是將崇厚革職治罪,另派曾紀澤出使俄國,重議條約。

壯士長歌 老懷益

左宗棠表示:「壯士長歌,不復以出塞爲苦也,老懷益壯。」自願請行率軍屯哈密,爲曾紀澤做後盾。他兵分三路向伊犁方向挺進。命金順部精河西路張曜部駐特克斯河畔爲中路:劉錦棠部出布魯特遊牧地爲西路;左宗棠自己坐鎮哈密,親領後路聲援,號稱王師四萬,對參加中俄談判的中方代表是巨大的支持力量。同時,左宗棠更將其棺材從肅州運到哈密,表示他爲收復伊犁而血戰到底的決心。

沙俄聞訊後,立刻火速增兵堅守伊犁,並派出艦隊在海上巡弋,中國沿海省市天津、奉天(今遼寧)、山東先後警報,都進入戒備狀態。左宗棠在哈密生活四個月,爲了減輕從內地長途調運軍糧的困難,他致力於改善天山運道,修築盤曲山路;籌集糧秣,發動軍民屯田墾荒,興修水利,增糧積穀。並在哈密大本營加緊練兵,提高部隊戰鬥力。

當時俄土戰爭剛剛結束,沙俄大傷元氣,他們認爲:戰爭即使獲勝,也將得不償失,擔心打敗清國,可能引發不可預料的反應,在談判桌上終於讓步。一八八一年二月二十四日,曾紀澤與俄方代表訂立了《中俄伊犁條約》和《陸路通商章程》。沙俄歸還伊犁,但仍割讓霍爾果斯河以西的領土,中國賠償俄國兵費九百萬盧布(摺合白銀五百餘萬兩);俄?在中國新疆各城貿易,暫不納稅,規定伊犁居民「願仍居原處爲中國民,或願遷居俄國入俄籍者,均聽所便」。

中國雖然認爲這一條約是不平等條約,但曾紀澤已盡了最大的努力,讓中國收回伊犁九城及特克斯一帶地方。左宗棠對這一結果表示滿意,說「中俄和議,伊犁全還,界務無損。領事只設嘉峪關、吐魯番兩處,此外均作罷論,則商務亦尚相安。吉林俄船撤還,松花江不許俄船來往」,因而讚揚曾紀澤: 「劼剛此行,於時局大有裨益,中外傾心,差強人意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