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手握很多‘王牌’,可以發出不同信息”

中國和美國日前在貿易問題上針鋒相對,這凸顯瞭如果唐納德·特朗普兌現競選承諾,在重返白宮後對中國徵收更高關稅,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作爲一項拖延已久的舉措,美國剛剛更新了對中國的出口制裁。美國政府還將另外140家中國公司列入美國商務部的所謂“實體名單”,這實際上使美國公司很難向它們提供技術。

與2018年以來的情況一樣,中國迅速反擊,這次是禁止或限制美國購買數種關鍵礦物,同時加強對石墨出口的管制。中方的行動是一場精確打擊,將對美國的關鍵產業產生重要的戰略影響——這包括從半導體和衛星到紅外技術和光纖電纜,再到鋰電池和太陽能電池等多種產業。

這提醒我們,回擊是衝突升級的高效燃料。這一點在美國政策圈沒有得到很好的理解,他們似乎懷有一種單向依賴的錯誤觀念,即中國對美國的外部需求和新技術情有獨鍾。這就忽略了等式的另一半:即美國也嚴重依賴低成本的中國商品,以滿足收入有限的消費者的收支平衡;美國需要中國的儲蓄盈餘來幫助填補其國內儲蓄的空白;美國生產商依賴作爲美國第三大出口市場的中國。這種相互依賴意味着美國依賴中國,就像中國依賴美國一樣。

特朗普並不認同這種邏輯。在特朗普1.0時代,美國提高了對中國產品的關稅。特朗普錯誤地認爲,與中國的雙邊解決方案能解決美國的多邊貿易逆差問題。

結果適得其反。在隨後的幾年裡,美國整體商品貿易逆差從2018年的8790億美元擴大到2023年的1.06萬億美元。可以預見的是,作爲美國對中國加徵關稅的結果,中國在美國整體貿易逆差中所佔的比例在同一個五年期間從47%降至26%。

然而,這些減少的份額只是被轉移到了墨西哥、越南、加拿大、韓國、印度、愛爾蘭和德國。事實證明,超過70%從中國轉移的貿易流向了成本更高或成本相當的國家,這突出表明貿易轉移相當於對美國企業和消費者增稅。

預計即將上任的特朗普政府還會出臺更多類似措施。而隨着美國的行動升級,中國強硬迴應的可能性會增大。例如,中國最近對關鍵礦產採取的行動開啓了對稀土進行廣泛限制的可能性——而稀土對美國具有巨大的戰略意義。

當然,還有一個終極金融武器——這就是大中華區直接持有的美國國債。傲慢的美國人通常對這種可能性不屑一顧,聲稱中國不敢隨便考慮這種核選擇,因爲這對他們的傷害比對我們的傷害更大。

哦,真的如此嗎?有幾個“噩夢”選項需要考慮:中國可能會在即將到來的美國國債拍賣期間罷購,或者,更極端的是,它可能會開始拋售其作爲美國第二大外國債權人的鉅額頭寸。任何一種選擇都將對美國容易出現赤字的經濟造成毀滅性打擊,並將在美國債券市場引發災難,給全球金融市場帶來痛苦的附帶損害。雖然中國引發這樣一場金融危機看似難以置信,幾乎是自殺行爲,但忽視一個陷入困境的對手的“尾部風險”後果同樣是魯莽大意的。

美國總統選舉後的政策討論大多集中在特朗普2.0可能出臺的關稅舉措上。中美相互依存促使我們要少考慮單邊行動,而多考慮對這些行動的後續反應。特朗普“美國優先”的民族主義觀點忽視了儲蓄不足的美國經濟對中國商品和金融資本的依賴程度。中國手上有很多“王牌”,可以發出截然不同的信息。(編譯/胡溦)

本文由英國《金融時報》網站12月13日發表,原題爲《在即將到來的貿易戰升級中,中國握有“王牌”》,作者是美國耶魯大學高級研究員斯蒂芬·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