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30℃的印尼，我凍得直打哆嗦

問道全球東南亞站，第五天。我們正式離開越南，來到了印度尼西亞。

說到印尼，你會想到什麼？氣候炎熱。千島之國。咖啡很好喝。

是的，這都是印度尼西亞。但除了它的氣候和特產，更吸引人注意力的，是它近幾年的發展。不知不覺，印尼已經在全球製造業佔據了一席之地，在東盟十國，它也是GDP榜首。

對很多中國企業來說，印尼，也成爲了出海第一站，甚至坊間有“得印尼者得東南亞”的說法。有人說它是一片豐饒的土地，只等人耕耘。但有人說，它的關稅太高，壁壘難以翻越。

那麼，真正的印尼，到底是什麼樣子？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請你，和我一起來看看。好了。我們的飛機，落地雅加達。

遷都

說到雅加達這個地方，就有意思了。因爲到目前爲止，這裡還是印度尼西亞的首都。但之後，就不一定了。

什麼意思？

根據央視新聞消息，就在今年11月，印尼政府通過了取消雅加達作爲首都的地位，將其設爲特區，把首都遷至努山塔拉的法案。

（圖片來自央視新聞）

奇怪。好好的首都，爲什麼就不讓雅加達當了呢？

這要從印尼的地理位置開始說起。不同於前幾天我們去到的越南，越南，是一個南北向的國家，而印尼，大致上一個東西向的國家。

（圖片來自互聯網）

西側，是蘇門答臘島。東側，是巴布亞。北側，是加裡曼丹。南側，是爪哇島（Java）。有傳聞說，編程語言Java，之所以這麼命名，就是因爲開發團隊愛喝產自爪哇島的咖啡豆磨成的咖啡。

而在目前，印度尼西亞總人口大約2.7億，但有60%的人口仍然集中在爪哇島。其中，雅加達位於爪哇島的西北角，是一個輻射印尼和東南亞的商貿中心，經濟規模佔印尼國內生產總值的16.6%，常住人口超過1000萬。

所以你看，印尼的國土這麼遼闊，但人口都集中在這麼一小塊地方。

這會造成什麼後果？以雅加達爲例，多年來，它一直飽受“大城市病”的煩惱，包括但不限於：交通擁堵，地面下沉，城市內澇……雅加達以及周邊地區，所需要承擔的人口和經濟發展壓力，已經超出負荷。

而且，根據BBC報道，雅加達已經成爲世界上下沉最快的城市之一。可能到2050年，不少地區就會淹沒在大海里。

怎麼辦？印尼政府大手一揮：換個地方，不在這裡擠了。

於是，這纔有遷都努山塔拉的決定。把新首都定在這裡，也有發展其他地區，從而更好地利用其地理優勢的期待。而在正式遷都之後，雅加達也會繼續作爲特區，發揮它的作用。

落地雅加達之後，我馬上就小小地意外了一下。

好機場

意外什麼呢？機場真大。

雅加達機場的面積，是真的不小。走了半天，還沒到頭。裡邊各種設施，也很現代化。落地之前，我本來覺得，這裡的機場設施，大約是不如國內的。但沒想到，來了一看，毫不遜色。

在等待行李的地方，有很多植物裝飾在牆上，牆上還有巨大的屏幕。

（圖片可左右滑動）

並且，在放置滅火器的牆上，還有當地特色的手繪作品。

我不懂藝術，但感覺很有趣。

（圖片可左右滑動）

關於機場，我還想和你分享一個小細節：過海關時，你只需要刷護照就能通行。

不怕你笑話，這是我第一次在海外見到這樣的設施。雖然在上海浦東機場，你也可以刷護照進出，但那僅限於中國人。但在雅加達機場，我作爲一個外國人，僅憑護照就能通行，無需與工作人員接觸。這讓我感到非常先進，也許是我孤陋寡聞。

真是一個好機場。

但還沒來得及感慨太多，我就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奇怪。明明在熱帶地區，怎麼會這麼冷？

要說印尼給我留下的第一個印象是什麼，我可能不會說是“熱”，而是“冷”。

太冷了。這裡說的冷，不是當地的氣候冷。這天的最高溫度，超過了30℃。身處室外的時候，我感覺這裡和三亞差不多，又溼又熱。但是，只要身處室內，你就會發現：他們把冷氣開的超級大。

一出門，又溼又熱。一進門，風又大又冷。給我折騰夠嗆。

爲什麼會這樣呢？他們不考慮環保的嗎？

原因之一 ，可能是因爲：引流。

想象一下，在一個常年炎熱的熱帶國家， 長時間呆在戶外，你甚至會有生命危險。這時，一個充滿了冷氣的商場，自然就成爲了“沙漠中的綠洲”。即便這樣要多花一些電費。

這個投流ROI，似乎還真能算得過來。

出了機場之後，我們坐上了大巴。這一坐不要緊，我們堵在了路上。

堵車經濟

前邊我們提到了，印尼遷都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太擠了。因爲大量聚集的人口，雅加達得了嚴重的大城市病。其中有一條，就是：交通擁堵。

雅加達及周邊地區有3000萬人口，每年因交通擁堵造成的經濟損失高達100萬億印尼盾。爲什麼這麼堵？可能的原因是：路特別窄。

爲什麼路這麼窄？原因之一是土地私有化，徵地很困難。

真的是非常非常堵。

我們從參訪的企業出來，吃飯，回酒店，一路上，一直在堵車。雖然路段很短，但走了很久。一公里，可能要開十分鐘，這好像還沒有騎單車快。

但伴隨着堵車，出現了一個很神奇的現象：路上有小丑表演節目。

不光是穿着五顏六色的小丑在馬路中間表演，還有一些穿着普通的人，出來指揮交通。他們不是警察，也不是協警，而是當地的居民。

真不容易。無論是小丑，還是自發出來指揮交通的人，就是伴隨雅加達嚴重堵車，而催生出來的神奇的商業現象：堵車經濟。

這讓我想起一句話：不要嘲笑別人的解決方案，因爲你還不夠了解他們，面對的問題。每一個看似不太合理的現象，反而可能就是當時特定環境下的最優解。

所以，下次當你看到一個“奇怪”的現象時，不妨先停下質疑，問問自己：到底爲什麼會這樣？它能解決什麼問題？

不要帶着偏見看問題，而是要帶着同理心找答案。

與此同時，熱情的華裔嚮導，也爲我們介紹起來了印尼。其中有一些，特別有意思。也很“不一樣”。比如，他的受教育經歷。

私立學校

和大多數國人不太一樣。這位華裔嚮導，從小到大，都在私立學校讀書。

他說，我們這裡的學生壓力，沒有那麼大。比如，小學的上課時間，從早上到中午，高中則是到下午兩點。剩下的時間，學生們會去補習班或組織一些活動。一般下午三四點，就能回家。

有點意思。在中國，學校大多是公立的。但在印尼，有很多私立學校，包括私立小學、中學和大學。而且，很多印尼人會特地選擇私立學校讓孩子讀書。

因爲什麼？因爲私立學校的教育質量更好嗎？

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這樣。不少人都認爲，私立學校的教育質量更高。當然，成本也更高。因爲這個原因，在像雅加達這樣的大城市，很多人開始選擇控制生育。

舉個例子。嚮導說，很多當地人，會選擇在華裔學校學習。不光是因爲華裔學校的教育水平高，還因爲我們對於禮儀教育的重視。比如，尊重長輩。

尊重長輩，這不是應該的嗎？

這要結合當地的情況來看。嚮導說，不少家庭的父親收入低，或者常年在外邊工作，導致很多孩子缺少父親的關愛，也不太尊重長輩。但在華裔家庭，無論貧富，都很重視家庭教育。

但除此之外，使得印尼人去讀私立學校的原因，還有：當地的宗教環境。

多宗教文化

在印尼，有超過80%的人口是穆斯林，信仰伊斯蘭教。還有不少人，信仰基督教，信仰天主教，以及印度教，佛教，等等。這裡的宗教文化，非常多元。

所以，學校就會設置宗教課程。不過，公辦學校的宗教課程設置，往往滿足不了這麼多宗教文化的需求。於是除非經濟條件不允許，否則很多當地人都會選擇私立教育。

教育，還只是當地多宗教文化的一角。在這裡，你的身份證上，似乎也可以選擇標註信仰。和我們中國，真的很不一樣。

同樣讓我感到不一樣的，還有當地的一些飲食文化。

冷飲和甜食

前邊我們說到，印尼的室內，特別冷。原因之一，大概是因爲這裡地處熱帶，氣候炎熱。

所以，這也同樣讓人們養成了一個習慣：愛喝冷飲。

在雅加達，你很難找到常溫水，都是冰水。不光水是冰的，茶葉是冰的，甚至紅酒也是冰的。按照我之前的習慣，紅酒是常溫下喝的，但在這裡，卻是冰鎮的。

和“冷”同樣讓人印象深刻的，還有“甜”。

他們實在是太愛甜了。什麼都要加糖。紅茶是甜的，薏米水也是甜的，就連黑咖啡，也有可能是甜的。如果你不特意要求，他們默認的口味，就是：甜。

爲什麼會有這些情況？

其實答案很簡單。在一個常年35℃以上的地方，喝一口冰鎮飲料，那該是多爽的體驗？而且，由於過去經濟條件有限，很多人習慣吃甜食。因爲甜食格外有飽腹感。更不要提，這裡還是蔗糖的原產區，當地居民對甜的熱愛，已經深入骨髓。

但是，簡單的原因背後，可能也藏着機會。

比如，蜜雪冰城。請問，說到蜜雪冰城，你會想到什麼？價格實惠。冰的。甜的。

每一個特點，都精準地打在了印尼老鄉們的痛點上。根據36氪報道，蜜雪冰城在印度尼西亞，早已開出了2000多家店。

出海的商業智慧，或許就是你能深刻地瞭解當地消費者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偏好。

這又讓我想到了：肯德基。誰能想到，一個洋快餐，能在中國賣起了早餐粥？但是，正是這種對於當地文化的深刻理解，才真正讓它在這裡站穩了腳跟。

說回雅加達。看着生意火爆的蜜雪冰城，我也想買一杯嚐嚐。

可是，該怎麼付款呢？

怎麼付款？

在印尼，你們都怎麼付款？

嚮導說，我們用本地版本的“支付寶”。不過，這並不是阿里的那個支付寶，而是由當地銀行提供的應用，統一接入了QRIS代碼支付系統。你只要掃描二維碼，就能付賬。

在這種方便的支付系統出現之後，很多咖啡店，已經不再接受現金了。因爲這樣，商家就不需要擔心現金被盜。就像中國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一樣。

印尼央行報告顯示，截至2024年8月，借記卡或ATM支付交易同比下降，而QRIS交易量增長迅猛，用戶數達5255萬，商戶數達3377萬。

有意思。那麼，印尼居民，平常還用哪些APP呢？

很多印尼居民，會把Facebook和Instagram當作日常使用的社交平臺，刷視頻的話，就看Youtube和Tik tok。聊天呢？就用Facebook Messenger。基本上都是海外的APP。

但當叫外賣和打車的時候，他們也會用源自東南亞的應用。

比如，Grab和Gojek。這兩個平臺既可以叫車，也可以點外賣。Gojek是印尼本土的打車軟件，最初在小村莊裡提供摩托車服務，因此得名。Grab目前的總部在新加坡，在印尼也很受歡迎。而Uber曾經試圖進入市場，但沒能堅持下來。

邊說邊走。到站。今天，我們要參訪一家“巨無霸”集團。

信心

在這裡，我們見到了一家當地的“巨無霸”企業。他們分享了一個有點“怪”的現象：這些年，印尼的GDP一直在增長，但中產階級數量反而變少了。

根據印尼中央統計局數據，2024年印尼中產階級人數將達到4785萬人，相當於該國社會人口比例的17.13%。然而2019-2024年期間，中產階級人數比之前的5733萬人減少了948萬人。

爲什麼會這樣？經濟上升，爲什麼中產階級還少了？

或許，經濟上升和中產階級的增加並不直接相關。因爲有時候，經濟增長恰恰會帶來貧富差距的擴大，進而導致中產階級的數量減少。此外也有人說，關於對中產階級的定義和標準不同，是影響前後數據變化的重要原因。

而這家集團留給我的印象，就是“大”。

大到什麼地步？他們說，自己的服務範圍，從出生到死去。房地產，醫療保健，社區，零售，金融。用戶在他們的醫院出生，然後在他們的學校上學。

吃驚之餘，我心裡也想，如果在中國有這樣一個企業，什麼都做，你作爲用戶從出生到死亡全都被一家企業覆蓋，而且中產階級還在變少，這時候，人們大概會有些情緒。比如，可能有人會說，資本家賺走了所有的錢。太壞了。

但在當地，他們似乎沒有太強烈的感覺。

爲什麼會這樣？原因之一，可能是因爲大部分人對未來，很有信心。

根據印尼央行數據，印尼的消費者信心指數一直處於高位（110-130）。根據世界銀行數據，2023年，印尼的GDP增速來到了5.05%。而且，印尼的人口結構，也很年輕。根據2020年聯合國數據，印尼人口年齡中位數爲29.7歲，遠小於同期中國的38.4歲。超過60%的人口，處於15-64歲的勞動年齡階段。

所以，只要對未來有信心，或許一切就會欣欣向榮。

即便，目前他們的收入，還不算高。

人力成本

通過和朋友交流，我瞭解到，這裡的人力成本不高。

比如，請保姆。每月，可能只需要1500元人民幣。因此，不少中產階級家庭，可以輕鬆僱傭兩個保姆和一個司機。

還有一位企業家朋友提到，他知道一個比較富有的人家，僱傭了8到10個保姆，還有好幾個司機。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獨立的司機和保姆。這當然不是因爲他們崇尚奢華的生活方式，而是因爲人力成本足夠便宜。

是的。足夠便宜。根據霞光智庫《2023年印尼用工市場趨勢研究報告》，2022年，雅加達的平均月薪約爲1830元/月。在中爪哇省，平均月薪要更低，只有約725元/月。

好了。經歷了一天的旅程之後，我對印尼充滿了好奇。

因爲在這裡，我看到了太多“不一樣”，也看到了太多“意料之外”。但在這些意料之外的背後，細細一想，又藏着某些情理之中。

比如，因爲堵車，所以纔有了自發疏解交通的居民。比如，炎熱的氣候和過往的歷史環境因素，才導致這裡的居民愛冷飲、愛甜食。又比如，普通毛巾的售價很高，其實是爲了保護本土就業。要不然大量廉價商品涌入，大量本地勞動者就失業了。

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將進行更多，也更正式的參訪，認真探討更多商業問題。

比如，印尼是否適合投資？畢竟，在越南的時候，我們瞭解到，很多本地企業會認爲，印尼是越南的最大競爭對手。那麼，印尼是否真的如他們所說，對越南造成威脅？又比如，都說印尼勞動力的成本比較低。那麼，在本地開辦企業，到底會不會省錢？

太多太多的問題，太多太多的好奇。都在等着我們，一一去發現。我不敢奢求幾天的旅程，走馬觀花，就能看得明白。但只希望，自己能夠像海綿一樣，再多看一點，再多學一點。

請你和我一起。我們，拭目以待。

*個人觀點，僅供參考。 參考資料

從雅加達到努山塔拉 印尼爲什麼要遷都？

https://news.cnr.cn/native/gd/20241121/t20241121_526983120.shtml

印尼努力改善城市公共交通

https://sthjt.jiangsu.gov.cn/art/2023/11/13/art_84027_11069001.html#:

印尼：穆斯林人口2.3億，印尼是如何成爲穆斯林人口最多國家的？

https://www.163.com/dy/article/F49NR4RN0518UL66.html

蜜雪冰城在印尼：2300家門店，城市中心分佈密集

https://www.36kr.com/p/2482397444151175

印尼中產階級五年內減少948萬人

https://www.indonesia-daily.com/page_35313.html

“得印尼者得東南亞”，出海印尼有多難？

https://www.huxiu.com/article/2046308.html

出海印尼用工指南，2023印尼用工市場趨勢研究報告重磅首發

https://www.36kr.com/p/2227826215441028

印尼央行報告：掃碼支付已成爲主要支付方式

https://www.indonesia-daily.com/page_36485.html

領英報告：2023東南亞出海指南

https://business.linkedin.com/content/dam/me/business/zh-cn/talent-solutions/2023SEA-Indonesia.pdf

觀點/ 劉潤主筆/ 景九編輯/ 二蔓版面/ 黃 靜

這是劉潤公衆號的第2451篇原創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