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媛

李福生「小媛」「小媛」，下來吃飯，快下來，很快的，「小媛」馬上從居家附近的榕樹爬下來，但它並不是要下來吃飯，而是聽到我的聲音，下來跟我打招呼的。

「小媛」是我飼養的街貓，自從她母親「小咪」不知行蹤後，養它便是我的日常工作，每天一大早，我便拿着鮮魚罐頭，在它棲息的榕樹下喊它。

養了兩個多月後，「小媛」總是喜歡跟在我的後面散步，我走，它腳步緊隨，一些時候，它還會在我的四周環繞，用它的頭撞我的腳，我想，這是貓族表現親密的方式，以這種方式進行互動與溝通。

一直這麼想着，拿食物給「小媛」吃，絕對不是施捨，而是在幫助一個小生命，雖然它只會對我喵喵喵，但只要聽到它的叫聲，我就會很快樂、很滿足。

有一天，照往例，我在樹下叫着，「小媛」「小媛」，下來吃飯，可是，卻不見「小媛」的蹤影，我當時想，「小媛」應該是跑出去玩了。

直到第二天，第三天，問了左鄰右舍，可是，都找不到「小媛」，我內心有了不祥的預感，「小媛」究竟跑到那裡去了呢？

到了第四天，鄰居正要發動他們的廂型車，卻在車內聞到陣陣的惡臭，打開前方的車蓋，「小媛」的身體就卡在車內管線中，身體已是僵硬、冰冷，受到通知，確認是「小媛」後，我內心揪成一團，悲傷不已。

發現「小媛」離世後的次日，我便夢見它，「你又活過來了，要乖喔」，「小媛」點點頭，再一次用它的頭撞着我的腳，夢境中，我感覺好滿足好快樂！突然間，我的眼角泌出了眼淚，人、貓間的瞭解與相知，在夢中，依舊動人。

曾經這麼想，「小媛」小時候一定躦進過這輛廂型車，只不過，小貓靠着「軟骨功」來去自如，但是，它不曉得，它已長大了，循着以前爬過的路徑，硬擠硬擠，雖然擠進去，卻也出不來了，在它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它的無助哀嚎，我卻一點都聽不到，就這樣，在烈日下的車蓋內，高溫窒息了「小媛」，奪走了一個可愛的生命。

我與「小媛」相處三個多月，從幼貓到成貓，一起玩耍，一起嘻笑，它與我的感情，並不亞於家人，與它的偶然相逢，是我必然的宿命，有「小媛」做我的朋友，就是人生最幸福的事，而「小媛」帶給我的愉悅、快樂與滿足，是它給我的最好禮物。

我常想，人的愛心就像樂譜音符，靠着善念可譜成一曲感人樂章，街貓無人照顧，三餐不繼，但「小媛」有我的關心，春天也就伴隨着它，雖然，我與「小媛」只有短短數個月的相聚，但，這份真誠的相遇，是足以讓人默默懷念，終生難忘的。

一直到現在，我仍相信，「小媛」在瀕死前，內心應是沒有恐懼的，取而代之的是，浮光掠影，閃過它腦海的，定是我倆共度的快樂時光，只因人間有情。

最後，我把「小媛」葬在曾經爲它遮風避雨的榕樹下，說也奇怪，原本枝葉稀疏的榕樹，卻漸漸地轉爲茂盛，這或許就是「小媛」守護着曾經照顧它的這棵樹，「吃人一口，還人一斗」，在意外去世後的銜環以報了。

●作者李福生，現居彰化縣鹿港鎮，自由撰稿人。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投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