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籃球的頭號輸家:從第一中鋒到"宇宙勇"的元兇,再到湖人哄濃眉開心的工具人

2018年7月，勇士宣佈用一年533.7萬的迷你中產簽下德馬庫斯-考辛斯，一時間“NBA大結局”的聲音不絕於耳，“宇宙勇”已經四年三冠，再加上一個昔日的聯盟第一中鋒會是什麼樣子？球迷們已經在這一瞬間提前感受到了無聊，轉過頭譴責起勇士和考辛斯來。

但真正站在考辛斯角度考慮的人並不多，包括狂歡的勇士球迷。人們只知道，28歲的考辛斯還需要至少半年時間恢復，但勇士等得起——換句話說，勇士是唯一有資本等得起的球隊，他們完全可以允許考辛斯徹底恢復，到季後賽再大展拳腳。

然而，有多少人想到一個問題：究竟是什麼原因，讓考辛斯接受了這份只有500萬出頭的合同？

爲了戒指？恐怕還沒到時候：沒找兄弟組團的話，28歲顯然不是抱大腿的年紀。所以根源問題就是最簡單的：他就沒拿到合同。

在流言中，鵜鶘曾經給考辛斯提供過一份2年4000萬美元的合同，但究竟是在他受傷前還是之後，已經無從得知。我們只是從採訪中單方面感受到考辛斯的委屈、沮喪和憤怒，但他很快意識到失態：鵜鶘並不是那支有義務提供續約合同的球隊。

還有一個細節是：去勇士，是他主動打的電話。

他聯繫上了勇士總經理鮑勃-梅耶斯，然後跟庫裡、杜蘭特和格林通了電話——這並不是一個勇士全隊招募杜蘭特的翻版，而是走投無路毛遂自薦的劇情，有點諷刺有點酸性，但幸好得到了共鳴，大家營造出了一個皆大歡喜的景象：對勇士來說，這是給球迷最好的交代——他們只有一份迷你中產，前一年給了尼克-楊，再往前就是帕楚里亞，而當麥基都選擇離隊的時候，能拿到一個超級中鋒，當然是意外的驚喜。

但對考辛斯來說，他纔是冷暖自知的人：此時此刻，他能成爲勇士一員，只是因爲過往的履歷，球隊對他抱有的希望，而不是在這裡有自己人。

“自己人”這個概念，甚至貫穿了他整個職業生涯。

在勇士這一年的結局，已經不需要再去重複，他只是打破了季後賽魔咒，打了8場，但總冠軍卻在眼前溜走了。當杜蘭特和湯普森相繼倒下時，他意識到了成爲僱傭兵最無情的結局：連體面的告別都沒有，合同到期了，該走人了。

他要去個有自己人的地方，所以來了湖人，戴維斯和隆多都積極招募他。但那件熟悉的15號球衣終究不屬於他，在2019年8月15日的一場訓練中，無對抗受傷，檢查的結果是前十字韌帶撕裂，他的賽季沒了，他的巔峰，也沒了。

2020年2月23日，湖人宣佈裁掉了考辛斯。

時光拉回到他效力國王的時期，那時候他意氣風發，不畏強敵。他的實力在不斷提升，從最強的低位背身怪物，到穩定的三分射程，再到能運球一條龍，偶爾送出妙傳的全能超級中鋒。人們開始瘋狂給他尋找模板：巴克利、摩西-馬龍、奧尼爾，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已經是聯盟第一中鋒了。

在中鋒式微的時代，他用眼花繚亂的技術，和極其紮實的禁區攻堅能力，捍衛了中鋒的尊嚴。

生涯前五年，他已經是全明星和二陣成員，是張伯倫之後第一個連續兩場拿下20分20籃板10助攻的球員。他也被視爲重建國王的基石球星，更重要的是，他和薩克拉門託是彼此喜愛的——2013年9月30日，他和國王續約4年6200萬頂薪。隨後，他就把100萬美元捐給了薩克拉門託的社區和家庭，他熱心於參加社區關懷活動，不止一次地表示要在這裡打到退休。媒體們也不遺餘力地建議國王給他尋找幫手。但接下來的連鎖反應，讓所有人都成了輸家。

2015年，國王傳奇中鋒迪瓦茨走馬上任，成爲國王大管家，隨後他解僱邁克-馬龍，聘用了喬治-卡爾作爲主教練，在那之後，考辛斯和卡爾之間矛盾頻發。

有消息說，考辛斯的經紀人曾經在2014-15賽季結束的時候告訴迪瓦茨，希望把他的客戶交易到湖人，當然其他球隊也可以。經紀人還警告迪瓦茨，考辛斯和卡爾的矛盾已經非常激烈了，如果國王不希望看到爛攤子，最好趕緊想辦法。

事後考辛斯否認了這條流言，但顯然流言不是憑空產生的。用比較好理解的解讀，很容易能還原出故事原委：考辛斯非常不喜歡卡爾，他試圖用逼宮的方式要挾球隊解聘卡爾，在他看來，作爲球隊的頭牌，他應該能決定換走不搭調的教練。

但他忘記了一件事：卡爾是迪瓦茨帶來的，簽了四年合同，而迪瓦茨並不是他的心腹人。

這次拙劣的逼宮，最終埋下了定時炸彈。即便所有了解考辛斯的人都很清楚他從來就沒想過離隊，但毫無疑問，迪瓦茨不喜歡他這麼幹，而且已經動了弄走他的念頭。

不巧的是，聯盟在2016年通過的勞資協議新條款，反而加速了他的離開。

在這項名爲“指定老將”的特殊條款中，允許7-9年球齡的球員在達到相應條件後，可以和球隊簽下10年以上球齡才能拿到的35%工資帽起薪的頂薪。聯盟最初認爲，這個條款可以幫助小球市球隊留下球隊大牌，而當時被拿出來舉例子的，是步行者的喬治和國王的考辛斯。

這份頂薪達到了5年2億，比之前規定的5年1.7億足足多了3000萬，在那個時代，2億顯然是一個天文數字。

聯盟以爲，金錢會讓球員不再向往大城市，願意留下。但他們卻忘記了一點：球隊不一定願意給這筆錢，這麼多的美元，小城市真的掙得回來嗎？

無論是主動想走的喬治，還是想留下的考辛斯，最終都因爲這個條款，離開了球隊。

後來的報道說，在整個2015年夏天，卡爾一直推動想要弄走考辛斯，而考辛斯的迴應是，在推特上發了一個草叢裡的蛇的表情。兩人的吵鬧持續了接下來的一整年，國王最終以33勝49負結束賽季，卡爾遭到了解僱。

這是考辛斯的勝利嗎？他可能真的這麼覺得了，他的學弟戴維斯發短信希望他來鵜鶘打球，他起初並不在意，只是啓程來到新奧爾良準備2017年的全明星。但在全明星的下半場，一個震驚的消息傳來：國王已經把他交易到了鵜鶘，並且告訴他，不用回去了。以後會把你的東西寄過來。

考辛斯震怒了，他在全明星賽結束時瘋狂尋找迪瓦茨和老闆拉納戴夫，就是想討個說法，但卻撲了個空。他說他理解自己可能會被交易，但作爲球隊頭牌，交易的時候沒有任何通知和預兆，甚至選在全明星當天交易，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我開始責怪自己，發現自己簡直傻得可笑，”他說，“你進入NBA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一場生意，你怎麼會忠於一支根本不尊重人的球隊？我真的是個大傻瓜。”

迪瓦茨很快在國王給出了極爲官方的迴應，他說，球隊擔心考辛斯會在2018年以自由身離開。因爲國王不打算給他提供5年2億的合同，但如果告訴考辛斯，他一定會不滿意，影響球隊氣氛。而當這句話傳到考辛斯耳朵時，他再一次暴怒了，“全明星之前他還裝模作樣地到我這打保證，說肯定不會交易我，難道我對他們不夠坦誠嗎？他憑什麼覺得我就是那種爲了錢不忠誠的人？！”

迪瓦茨給出了更讓人匪夷所思的回覆，“我經歷過交易，我知道那種感覺不好，”他談到了1996年選秀大會上被湖人送到黃蜂換科比時的場景，“感覺像被人用棒球棍攆着走。”但迪瓦茨接着說，“如果做每一次操作都要顧及每個人的心情，那這份工作不好做了。我特意選在全明星之後，不然他連全明星都沒得打，我只是想跟他說，我不能保證讓所有人滿意。”

考辛斯並不喜歡打官腔，但國王已經是過去了。他選了0號球衣，表示要忘記從前一切。在鵜鶘，他很快和戴維斯打出了默契，在2017-18賽季，他獲得了絕對的球權，包括出手，策應和控制節奏，隆多負責過半場把球扔給他，而他則盡情展現着超級巨星的實力。

25.2分12.9籃板5.4助攻，外加1.6搶斷和1.6蓋帽，如此恐怖的數據背後，是他越發喜歡上了這裡，他依舊我行我素，一邊和球迷互動示好，一邊對管理層充滿戒心。但實力無可挑剔：40分22籃板4蓋帽，32分20籃板。2018年1月22日，他在對公牛的比賽裡轟下44分24籃板10助攻，成爲賈巴爾之後46年來第一個拿下這種數據的球員。四天之後，對火箭，他拿下15分13籃板11助攻，在比賽的最後時刻，左腳跟腱撕裂。

他還是沒打上季後賽。

戴維斯穿着他的0號打了全明星，他和戴維斯、隆多說好了以後還會一起打球。他原本想着，能在勇士一邊養傷，一邊感受季後賽和總決賽的氣氛，成爲一支偉大球隊的一員。但當他仗着血氣之勇強行復出時，命運還在開着天大的玩笑：跟腱傷勢的最大影響，其實是讓人無法再像從前那樣，雙腳同時發力。

最後的結果就是無限增加了膝蓋和小腿其他部位受傷的可能性。所以在季後賽第二場，他就撕裂了左大腿四頭肌，而當他在總決賽三場拿下兩位數得分時，他突然意識到，作爲超級中鋒，他的看家本事，已經被傷病徹底消耗殆盡了。

湖人在2月份裁掉了他，簽下了馬基夫-莫里斯，但還是希望他留在球隊繼續恢復。不巧的是，疫情再一次毀掉了闔家團圓的劇情。他沒有隨隊一起去奧蘭多，只是留在了湖人球員的聊天羣裡，時不時給前隊友們打打氣。在奪冠後，濃眉第一個給他打電話，他和濃眉、隆多的三人組依然感情深厚，湖人還說要給他一枚總冠軍戒指。但他更希望聽到的是重返球隊，卻最終沒能等到正式的許諾。

他和火箭簽了一年底薪，最想要打慢速的中鋒去了打得最快的球隊。這筆簽約顯得如此反常和詭異，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底薪，無保障，剛剛度過30歲生日的考辛斯還是等到了這一天，讓他遺憾的是，金錢、親情、尊重，在2020年的秋天，仍然一無所獲。每一次的時間節點，都沒給他帶來多少善意。或許他早已預料到這一切，坦然說出“逆境從來都不是壞事，反而可以給我帶來更多動力，讓我下一次做好準備。”但他上一次的出場是在2019年的6月，從未研習人情世故，只想專心打球的考辛斯，似乎真的不屬於這個時代，也終於要消失在球迷的記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