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亦凡跌倒，虎撲吃飽
虎撲直男的情懷難以變現，但當吳亦凡時隔三年再陷輿論風波，直男們和他們的虎撲，還是要繼續爲他們的情懷出征。7月19日上午，又有新的女生站出來爆料，虎撲步行街將帶着#虎撲 吳亦凡#的話題設爲置頂：“三年了，虎撲沒有上市，你也沒有變得更好。”
文 | 周子豪 李小趣
7月18日，都美竹接受了本站娛樂採訪稱，稱吳亦凡及其經紀人以“MV選角”“籤新人”等理由將年輕女生約出來，再以戀愛之名與女孩發生關係，過後冷暴力、消失，導致對方抑鬱、染病，還稱吳亦凡還有專門的微信去加女孩，受害者不止她一個。同日，都美竹發佈微博長文稱：“吳先生，這次，是決戰。”
過後，吳亦凡工作室發聲明稱消息不實，但張丹三、魏雨欣、林西婭等女星接連曝光自己和吳亦凡的聊天記錄，表示有過同樣的經歷。事件發酵當晚，韓束、良品鋪子、雲聽等多個品牌宣佈與吳亦凡解約。微博熱搜娛樂榜幾乎被事件相關方“屠榜”。
然而，整件事裡戰鬥力最強的，卻是曾與吳亦凡結下樑子的虎撲。
這兩天，虎撲殺瘋了。事件爆發後，虎撲官方賬號@虎撲的步行街連發數十條微博，抨擊、嘲諷吳亦凡。與此同時，虎撲社區內討論吳亦凡的帖子也跟帖到幾百頁。“爲了這場戰爭，虎撲等了三年。”JRs（虎撲用戶的自稱）在評論區寫道。
虎撲直男，爲什麼這麼討厭吳亦凡？
▲ 最近幾天，@虎撲的步行街 微博賬號一直在瘋狂“輸出”。圖 / 手機截圖
虎撲直男與Kris吳的恩怨情仇
JRs將虎撲步行街的這次暴風輸出稱爲與吳亦凡的“三年之約”。對並不追星的虎撲老哥來說，對吳亦凡的反感，大概始於三年前的《中國新說唱》。
2018年，由愛奇藝製作的《中國有嘻哈》改名爲《中國新說唱》，邀請流量明星吳亦凡繼續擔任製作人，決定嘻哈選手的評級和去留。虎撲社區內部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直到一篇名爲《吳亦凡無修音視頻，你能堅持到幾秒》的帖子出現，這個所謂的吳亦凡“幹音”視頻，引發虎撲用戶羣嘲，幾小時後被頂上熱帖。
很快，帖子被搬運到微博，引發了吳亦凡粉絲“梅格妮”的憤怒。吳亦凡反黑組將這一帖子掛上了舉報鏈接，虎撲步行街官微隨即轉發反黑帖並進行嘲諷，併發微博稱：“這是一場戰爭，JRs準備好了嗎。”越來越多的梅格妮和JRs加入罵戰，#吳亦凡 虎撲#的詞條登上微博熱搜。
當天稍晚時候，吳亦凡發微博迴應了一段沒有Autotune（自動修正音高效果，也就是俗稱的“電音”）的清唱，並稱：“又動了誰的奶酪了？呵，虎撲不搞體育來搞我，看來真的很閒，厲害厲害。”這次小規模的戰爭隨着“正主”下場，粉絲開始有規模地組織控評、舉報，“虎撲直男”終是敗了。
但梅格妮也沒討到多少便宜。在虎撲內部廣爲流傳的一個笑話是，梅格妮想要進入虎撲論壇“反黑”，最好將虎撲舉報到閉站，但因爲難以通過註冊時的體育知識問答，最終進入社區內部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我們說虎撲是唯一沒有被吳亦凡粉絲衝爛的地方，因爲它有屬於自己的社區規則。”虎撲用戶凱東說。
在《有嘻哈》之前，虎撲對吳亦凡就已頗有微詞。在虎撲社區內部，JRs會定期評選喜歡和討厭的男明星，而吳亦凡位列“最討厭女朋友喜歡的男明星”榜首，原因大多是“唱歌難聽”“沒有代表作”和“演技差”。
在虎撲用戶凱東看來，虎撲老哥對吳亦凡的評價很客觀。“對於吳亦凡的球技，虎撲內部反而是很認可的。因爲他參加過NBA全明星賽，大家都覺得他打得還可以。長得帥也是真的。”唯一惹人生厭的，就只有“演技和舞臺雙雙拉胯”，以及在《有嘻哈》節目裡，“實在有點裝”。
這一次，曾經被吳亦凡和梅格妮“打敗”的虎撲，終於支棱起來了。
在都美竹事件爆發當晚，NBA決賽剛好休賽，虎撲社區的熱帖裡，幾乎全是和吳亦凡相關的。“昨晚的虎撲就像過年一樣，”凱東說，“大家都很默契地沒提女孩受傷害的事，都集中火力調侃吳亦凡，玩‘三年之約’的梗。”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凱東看來，這只是“一種痛打落水狗般的狂歡”。他認爲，吳亦凡恰恰踩中了JRs的雷區：“一是道德敗壞，二是德不配位。”他把這次事件分爲兩個方面，“對於吳亦凡自己，被輿論反噬只能說是他活該，我只嫌反噬來得太晚”；而對於都美竹，“她是勇敢的女生，我不想去討論或者關注那些對女生真的有傷害的經歷。但事件還沒有畫上句號，我們要繼續關注下去。”
而虎撲步行街官微也終於轉發了吳亦凡三年前的“Diss track”，並配上了一個看似無辜的貓和老鼠表情包：“咋啦，你叫我？”
▲ 圖 / 手機截圖
誰才能征服虎撲直男的心
在這次復仇大戰中，一篇帖子被頂進虎撲熱榜：《爲什麼我們大虎撲都不喜歡吳亦凡？》點贊最高的回覆是：“jrs討厭的是沒作品實力又流量極大又要裝出自己很牛X的明星，而且由於流量大，不想看也得被迫看到。這其中，吳亦凡是佼佼者。”
這一邏輯可以應用於虎撲對大多數男明星的態度上：曾被虎撲直男集火的吳亦凡、蔡徐坤，是偶像工業二代、三代的翹楚。前者來自以EXO爲代表的韓系造星模式，後者則代表了大平臺S級選秀的審美風向。但虎撲老哥對偶像還在堅持上世紀的審美：虎撲最喜愛的男明星榜單裡，前三依舊是周星馳，周潤發和成龍。在評選虎撲五大男神的帖中，虎撲直男直呼“別問，問就是古天樂。”此外，像金城武，吳彥祖這樣的老牌電影男星也紛紛上榜。
不知是對當代陰柔系審美的天然厭棄，還是練習生制度、選秀打投的模式在虎撲直男那裡遭遇了“水土不服”，虎撲直男對多數流量明星都報以先入爲主的敵視。當然，也有人能成功扭轉風評：“鹿晗最初在虎撲被嘲得很慘，因爲大家覺得他很娘。後來和關曉彤官宣，這麼長時間都沒分，我們都覺得他挺純爺們的。再加上《穿越火線》，他的風評一下就好起來了。”同樣經歷的還有靠《動物世界》成功轉型硬漢的李易峰。
但虎撲對年輕男明星也並非全盤否定。凱東說，JRs最認同的新生代男明星是彭昱暢、劉昊然和易烊千璽，“演員就要有演技，歌手就要有作品，實在不行，唱跳愛豆有舞臺也是可以的。”巧合的是，在《大碗寬面》走紅時，吳亦凡在虎撲的風評短暫地扭轉了。曾在虎撲裡開帖嘲諷吳亦凡skr不地道的肖輝也在《大碗寬面》裡聽出了自嘲，他不屑的態度就此緩和了：“沒實力也行，多自嘲娛樂，只要別裝X。”
當然，這些對流量明星的討論，僅僅發生於虎撲的閒聊板塊“步行街”。虎撲老哥們絕對主流的審美，依舊是當紅的體育明星。
事實上，現以綜合推薦信息流佈局的虎撲，早年是一不折不扣的體育論壇。學生時代入坑的肖輝是虎撲最早的一批用戶。他記憶裡的虎撲網友大多與他年齡相仿、興趣相投，都愛看球。那時NBA直播大多與早課時間衝撞，看球心切的肖輝總是偷偷用手機上虎撲看實時討論着的賽況，以及圖文直播。聊天室裡的人來自天南地北，但一聊到科比、加內特等當紅美職籃巨星的對決，聊天室的氛圍就會“立刻火熱翻天”。
這種對“硬漢型”明星的偏好，或許也與虎撲的體育社區屬性息息相關。來到虎撲的用戶，大多不謀而合地信奉着實力至上的競技邏輯。在這裡，“叛逃”金州勇士的杜蘭特可以用新東家的總冠軍說服球迷，打輸比賽被淘汰的湖人領袖詹姆斯可以用三雙數據贏得更廣泛的尊重。而在近期虎撲火熱討論的NBA總決賽中，正以2:3的總比分落後雄鹿的太陽隊常被球迷調侃拿不到總冠軍的悲情主角，但大多虎撲球迷還是會發帖給其當家球星保羅，布克送上他們的瑞思拜。
▲ 虎撲辦過的主題展，展出了許多名將的簽名球衣與限量版球鞋。圖 / 視覺中國
或許嘲諷吳亦凡等流量明星，只是虎撲直男們賽季結束時的窮極無聊之舉。凱東感覺，每年只有在球賽的決賽季，虎撲纔有“最初的樣子”：“大家都在討論球星的技術，猜測陣容，或者整活，熱榜前50裡40個是體育相關。”但他也敏銳地發現，這樣的時刻越來越珍稀：“步行街的水貼越來越多了，我理解他們想上市，人都要恰飯嘛。”
直男情懷，不值錢
除了故作姿態與實力不足，虎撲直男與吳亦凡結樑子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飯圈的“入侵”打亂了虎撲社區內部的平靜。
憤怒是從一張工作函開始的。據虎撲影視，2018年7月初，吳亦凡工作室向虎撲影視區發函，要求將有關吳亦凡的不利帖刪除。
在虎撲玩了六七年，這樣相似的事，王騫前所未聞。幾周後，他發現虎撲裡吳亦凡的差評帖突然遭遇大規模有組織的惡意舉報，而小規模的水軍回覆也打亂了普通用戶的討論，許多帖因爲遭舉報封印而無法回覆。爲了維持論壇秩序，在虎撲兼任論壇管理員的王騫幾個晚上沒日沒夜地掃着ID，排查清除。直到當年的7月25號，有JRs在微博發現吳亦凡粉絲惡意舉報虎撲的據點，並公示在論壇。
這在虎撲步行街瞬間激起千層浪。那段時間步行街裡的熱度爆滿，以往爲籃球巨星們的地位拉踩的直男們，紛紛統戰一線，發帖指責“飯圈裹挾虎撲平臺的民意”。
一場吳亦凡3300萬的粉絲手撕66萬虎撲直男的混戰可想而知。王騫和其他虎撲網友最無法理解：“錄音是個事實，憑什麼非要讓我們刪帖？”JRs最引以爲傲的，就是自己“平等討論的氛圍”。凱東這樣形容他對虎撲的感覺：“微博戾氣最重，知乎最正經，虎撲是讓我最放鬆、最快樂的地方。”這種快樂意味着，在同好交流的氛圍中，凱東經常能擁有“會心一笑的時刻”。
虎撲的前身是2004年的hoopChina籃球論壇。最初的虎撲，僅是籃球迷的小衆聚集地，直到創始人程航2007年回國，虎撲纔開始嘗試公司化運營，增設其他體育板塊，以及水區“步行街”。虎撲的用戶體量越來越龐大，據界面新聞報道，截至2020年4月，虎撲總註冊用戶已超7000萬，日訪問量1.6億。
巨大的流量卻不一定能變現。王騫認爲，虎撲與吳亦凡間的紛爭之所以出圈，並能在微博、知乎上大量圈粉，很大程度也基於各路網友對飯圈行爲的不滿與厭惡。“小衆的虎撲人，和大衆站在了一起。”
但虎撲也沒有做到真正的“大衆化”。即使時常因爲直男言論出圈，但虎撲的上市夢，近些年卻兩度折戟，未嘗實現。
就在前不久，6月23日，中金公司和東方財富證券聯合宣佈，鑑於虎撲擬調整上市計劃，中金公司、東方財富證券、虎撲三方同意解除輔導協議，終止對虎撲首次公開發行股票並上市的輔導工作。
這樣的結局對虎撲而言，多少有些似曾相識。2016年，虎撲首次計劃上市，但待招股書報送半年後，還是因業績波動大，經營活動現金流量淨額和淨利潤的差異較大等問題被迫終止上市計劃。
在公衆眼中，虎撲超越了體育迷，進而成爲代表直男審美和價值觀的社區範式，虎撲提供的或不再是一個關於體育的功能價值，而成爲一衆多直男的精神家園。但靠直男的情懷變現，實在困難重重。
“只要帖子是軟廣，我們都能一下子看出來，虎撲用戶在這方面還是比較理智的。”凱東說。但創始人程航曾公開表示，虎撲的收入集中於廣告。根據虎撲2016年遞交的招股書，2013-2015年，虎撲的營業收入分別爲0.98億元、1.4億元、2億元，其中廣告業務是最大的收入來源，分別爲5473.57萬元、7860.13萬元和1.22億元。
能出圈的虎撲，流量也幾乎全靠社區裡的直男行爲來貢獻。虎撲大戰吳亦凡的背後，其主要發聲平臺虎撲的步行街微博粉絲2天時間從66萬漲到86萬。虎撲的微信指數日環比上升1291%。最顯著的，是在iOS應用榜單常年徘徊在七八百名開外的虎撲APP，48小時內瘋狂上升600多名，直衝前60位。這一戰，虎撲用2天時間就完成了三年的KPI。
但微博的流量不一定能引流到社區：和開放註冊的B站相比，虎撲仍然堅守着“註冊答題”的門檻。這保證了虎撲的內容質量不至於太過下沉，但也把同樣具有消費能力的非體育迷拒之門外。
虎撲直男的情懷難以變現，但當吳亦凡時隔三年再陷輿論風波，直男們和他們的虎撲，還是要繼續爲他們的情懷出征。7月19日上午，又有新的女生站出來爆料，虎撲步行街將帶着#虎撲 吳亦凡#的話題設爲置頂：“三年了，虎撲沒有上市，你也沒有變得更好。”
▲ 圖 / 手機截圖
文章爲每日人物原創，侵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