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漢夫妻中79刀慘死真相難尋 家屬求償…蘇建和3人更一審仍免賠

吳銘漢夫婦33年在家被砍79刀，行兇的上兵王文孝遭逮、被依陸海空軍刑法判死，伏法前咬出共犯蘇建和、劉秉郎、莊林勳，胞弟王文忠把風。蘇等3人涉強劫而強姦、殺人，數度被判死，2012年因刑事妥速審判法限制檢方上訴才告無罪。吳母向蘇等11人求償1054萬元，一審判王文孝的母親唐廖秀賠償831萬多元，臺灣高等法院更一審今判上訴駁回。

吳銘漢的母親吳唐糖2012年過世，由吳銘漢的兒子吳東諺等7人承受訴訟，但從一審、上訴審和今日更一審皆敗訴。

在建築公司任職的吳銘漢和妻子葉盈蘭遇害時只有36歲，當時女兒和兒子分別7歲、6歲。吳銘漢夫妻血案有兩種版本傳世，第一個版本是全案由積欠電動遊樂場3萬元的王文孝鋌而走險，而他在犯案後不到10個月即遭槍決；第二個版本是王文孝與經常「嫖賭玩樂」的弟弟王文忠、蘇建和、劉秉郎、莊林勳因缺錢花用，1991年3月24日鎖定鄰居吳家，王文忠把風，其餘4人分持開山刀、警棍、水果刀進入洗劫，並輪姦具姿色的葉盈蘭，再殺人滅口。

當天早上7點半，吳銘漢的母親吳唐糖打電話找兒子，孫女起牀接電話、經過父母房間，看見房門邊緣和地板染有血跡，叩門無反應，隨即打電話向伯母求救。當房門被親友撞開，發現葉盈蘭俯躺在血泊中，左手腕遭砍斷、只剩連皮拖着，她的臉和背部則被劃刺了42刀；身中37刀的吳銘漢仰躺在地上，左手無名指遭砍至斷缺1節，小指也同時斷折。

夫妻的生活單純，警方後來在吳的薪水袋上發現有血指紋，經5個月比對，查出王文孝涉重嫌。警方查出案發當天，王前往住在吳家對面、已改嫁的母親住處，還住在她家，王有竊盜前科，指紋比對也吻合，8月14日宣佈破案。

警方覺得不太可能是一人所爲，王文孝供出胞弟王文忠及王文忠的同學蘇建和、劉秉郎、莊林勳作案，除王文忠外，4人在殺死葉盈蘭前還輪暴她。承審的臺北地方法院士林分院（改制前）法官湯美玉在1992年1月7日、王文孝伏法前4天到高雄左營海軍陸戰隊看守所，詢問蘇建和等人是否真有參與？蘇建和的委任律師傳雲欽也到場。王文孝指蘇等3人都有份，且兇器也是他們3人帶的，他們原本只想偷東西，進吳銘漢夫婦被驚醒後，4個人分別押住夫婦倆並謀害，事後4人還到浴室清洗，並供出胞弟參與把風。

王文孝的證詞咬死蘇建和等人，一審依共同強劫而強姦、共同連續殺人罪判劉秉郎、莊林勳、蘇建和各2個死刑，褫奪公權終身，服役中的王文忠則被軍法依竊盜罪判2年8月刑。蘇建和3人被判死刑，最高法院1995年2月9日駁回上訴定讞，檢察總長陳涵質疑判決有瑕疵，爲他們提起2次非常上訴，但都遭駁回。

時任法務部長的馬英九在批准死刑執行令前，也認爲案情有疑，法務部的指令對最高檢察署雖無拘束力，但馬仍請最高檢研議是否提出第3次非常上訴；只是總長再次提出，最高法院仍不埋單。

3人有沒有被刑求，至今仍各說各話。3人曾控汐止分局警員陳瑋庭、張中政、嚴戊坤、李秉儒4人瀆職、非法拘提、刑求，檢方認爲罪嫌不足，處分不起訴確定。雖然蘇建和聲稱遭警方刑求，但他在警詢時「未承認犯罪」，卻在檢察官崔紀鎮偵訊時「坦承犯罪」，此一不合理之處，至今仍遭被害家屬質疑。

高院後來以發現新事實、新證據爲由，裁定再審，在案發12年後，以「自白不符」、「罪證不足」改判蘇建和等3人無罪，當庭釋放。最高法院則撤銷再審無罪判決，再更一審時，仍判3人死刑，但最高法院又撤銷、發回；再更二審時，再次囑託旅美刑事鑑定專家李昌鈺鑑定。李認爲從案發現場空間、傷口、涉案人手長、胸寬等資料推斷，不可能容納4個人同時揮舞刀械，且依血跡分佈和唯一指紋和血鞋印，認爲可能是王文孝1人所爲，再更二審又改判無罪。

但最高法院質疑李「活動空間極小」的說法可疑，且法醫研究所指「…由死者吳銘漢死亡時位置移動至門口，造成臥室門自外無法開啓，推斷死者是在兇手離開現場之後才斷氣」，顯然吳非被砍殺後立即死亡，仍奮力向門邊挪移，2011年4月21日又撤銷無罪判決、發回。

但2010年9月速審法已上路，2012年8月31日，高院再更三審以法醫研究所對死者的刀痕鑑定，缺乏學理依據、被告間的供述矛盾、未查獲血衣和水果刀或開山刀等物證、現場無蘇建和等人的指紋或毛髮等生物跡證、死者的刀傷多爲平行性傷痕等理由，認定本案爲王文孝1人所爲，判蘇等3人無罪，3人刑事部分無罪確定。

民事部分，死者家屬曾主張鑑定兇刀，希望看看上頭是否有蘇建和等人的指紋，但蘇等人的律師團強烈反對，認爲被視爲兇刀的菜刀是「不見後又出現」，證據鏈已斷，有證據適格問題。吳家律師楊思勤表示，因人權團體和政治人物支持，蘇案被操作成「人權議題」，李昌鈺稱排除4個人犯案的原因是「現場空間不足容納4人殺2人」，根本是「黑的說成白的」，無法苟同。

高院民事庭前審維持一審判決，蘇建和等人仍不用賠償，但判決遭最高法院廢棄。最高法院指蘇等人稱警詢中遭刑求，檢方未盡舉證責任而獲判無罪，但被害人家屬已具體指明蘇等人說法瑕疵，二審判決未說明取捨理由；另依蘇等人提出證據，民事上是否足夠推翻被害家屬主張仍有疑義，二審以刑事案件就認定蘇建和遭刑求，已混淆刑事、民事當事人舉證責任，發回更審。

高院更一審審理期間，雙方律師團攻防激烈。吳家律師團直指李昌鈺不是醫師、病理專科醫師、法醫病理專科醫師，沒有學習過解剖，是法醫病理的外行人，就骨骸刀痕鑑定與創傷鑑定，不能與法醫研究所的鑑定人相提並論。律師張庭禎說，再更三審判決認爲劉秉郎等三人自白任意性有疑義，但沒認定他們遭警察刑求，他認爲警察當時若真的有嚴加拷打、逼迫取供，怎麼可能不在所有的筆錄上兜攏自白供述和證詞，反而放任兇器、共犯、行爲分擔、贓物和有否輪姦等細節自由表述，留下這麼多的歧異和矛盾？

蘇建和方的律師團成員陳鵬光認爲本案沒有毛髮、指紋，唯一的腳印是王文孝的，被害人雖死狀悽慘、身中多刀，未必有多人行兇。陳鵬光指出，在本案之前、之後都沒有刀痕角度鑑定，王文孝的初供就是「一人所爲」，他爲自保而亂咬，本案應回到「科學證據」，本案對蘇建和等人來說，是「飛來橫禍」。

吳銘漢夫婦遺孤吳東諺罹患肌肉萎縮症，仰賴呼吸器維生。記者胡經周／攝影

吳銘漢夫妻家屬律師楊思勤表示，因人權團體和政治人物支持，蘇案被操作成「人權議題」，李昌鈺稱排除4個人犯案的原因是「現場空間不足容納4人殺2人」，根本是「黑的說成白的」。圖爲1996年吳家人帶着死者遺照和頭骨到228和平公園訴冤。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蘇建和（右二）、莊林勳（右三）、劉秉郎（右一）3人，被控33年前強劫而強姦、殺害汐止吳銘漢夫妻，2012年因刑事妥速審判法限制檢方上訴，3人無罪確定。圖／聯合報系資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