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家瑋專訪:大家一條心 建好香港科技大學
前言:
回首2012年,我們把目光放在了教育的正能量上。
正能量這個詞,在2012年大放光彩,也許是因爲有太多負面情緒,太多人需要用正能量爲自己打氣,讓自己有動力趕走這些負面情緒。那教育的正能量是什麼呢?
用自己的勇氣,責任、堅持、夢想和智慧,在教育的道路上前行,這樣的人和事,就是教育的正能量。
因爲他們,我們看到了中國教育美好前景,因爲他們,我們爲自己傳遞正能量,因爲他們我們無數次原地滿血復活。
人物:吳家瑋
關鍵詞:智慧
推選理由:
1988年,出任香港科技大學創校校長,2001年卸任。此後,香港科大連續4年EMBA世界排名第一。其中,吳家瑋被認爲“居功至偉”。2011年,科大的20年校慶之際,科大更是一躍爲亞洲排名第一,超越北大、清華。2007年,致力於高校改革的南方科技大學開始籌建,模擬對象即是香港科大。
對話正文:
本站教育:我們知道其實您在決定出任香港科技大學創校校長的時候,您本人一直生活在美國,而且在美國這段時間,您也在學術上,包括您個人的經歷,比如說程度美國第一個華裔大學校長,這些其實都是非常傑出的成績,您怎麼又決定要回香港創校呢,畢竟創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吳家瑋:我雖然說是17歲在香港中學畢業了以後,就去美國了,50歲回來,在那邊33年,就是說到回香港之前,三分之二的生命是在那邊過的,但是可能因爲是我在上海受的小學教育,在香港受的中學教育,都是中文教育,所以都是灌輸這個,怎麼說,這個文化背景跟民族意識都還是比較強的,所以雖然在那邊住了這麼久,其實朋友也好,什麼,各方面都還,好像還是比較像一箇中國人,所以當時我說是要回來了,一般朋友都不覺得奇怪,比如說我們家裡講話總是講中文的,我的夫人,我的老婆也是上海出生的,不過她是中學在日本唸的美國學校,小時候在上海唸的法國學校,但是也是17歲就去美國了,比我晚兩年,她的思想也是,雖然唸的是法國學校、美國學校,但是她思想非常中國化,我們的孩子在美國出生,美國長大,但是用的名字都是中文名字,而不像現在你們小青年都是這個叫喬,那個叫艾麗斯什麼的,我們在那邊生活,小孩子都是用中文名字,漢語拼音,雖然有一個拼錯了,然後上學之前不準講英文的。
都是上了幼兒園纔是第一次講英文,所以種種方面,後來就是參加各種華人運動,比如說釣魚臺運動,有人在邊緣上的,華人科普的一些工作,所以好像一直沒有真正的離開過中國,雖然香港那個時候還是殖民地,而朋友裡面多數是臺灣去的留學生,早期那時候大陸還沒有留學生去嘛,是吧,我想也受了臺灣留學生的影響,因爲他們都是,所以我剛回香港的時候人家都說我講臺灣國語,還以爲我是從臺灣去的呢,因爲他們還是這個儒教思想,他們都是大學畢業了纔出去的,文化水平也比較高,民族意識比較強,所以我想大概是受了影響。
本站教育:還是愛國心驅使?
吳家瑋:愛國是愛哪個國呢?這種字眼在我們回來以後的這些老海歸裡面常常用這個字眼,但是很多問題都是需要反思的,但是至少我們一家都是,說是要回來,做老海歸,朋友都不覺得奇怪,只有那個時候有這個中文報紙,有個標題,說是經常提倡人家應該是落地生根的人,現在自己要落葉歸根了。
本站教育:說到您當年回來創校,實際上那時候香港面臨的是殖民政府,跟現在的情況、社會背景都不太一樣,您那個時候有沒有預想過可能會面臨什麼樣的困難?
吳家瑋:這個很有意思,因爲我把香港的近代史,就是八十年代開始看成是幾段時期,1984年之前,中英雙方談這個香港迴歸,的確是有些困難的,是吧,但是1984年大家談好了,有了協議以後,從1984年到大概1991年左右,香港倒是雙方蠻合作的,因爲八十年代我們開放的時間還不久,很多地方還需要香港,你說投資也好,一些工廠的技術啊,各方面的東西,國際化啊,都是相當需要香港的,英國人也是,他反正要走了,但是還是希望走了以後,將來在香港,因爲他也是這個投入了一個半世紀,還是希望能夠保留一些經濟上的利益,所以雙方都是希望能夠把香港搞得好,做得好。
那麼香港那時候很明顯,很多傳統性的工業都已經上來到珠江三角洲了,自己的工業等於是挖空了,另一方面應該走什麼路呢,經濟轉型是什麼意思呢,不再是口號了,就是要走向高科技,所以雖然港英政府那時候兩個總督,一個是尤德,後來一個是衛奕信,兩個都算是中國通,都是能夠講中文,每天上午要看幾份中文報紙的,對中國是蠻有感情的,所以他們也想把這個學校辦好,雖然我們回來的確是有一點,有些地方是看法不太一樣的,因爲最初來最重要的創校的人,就是差不多我這個年紀的,你說十來個裡面,大概我是香港人,別的幾乎都是臺灣留學生,當年到美國去的,在美國住了二、三十年的,可能還有三十多年的,他們都是50左右的人,他們在臺灣受的是中華的文化,在美國是美國人的那些想法,到香港來呢,是一個半歐洲,半中國的一個社會,是一個英國傳統的一個殖民地,當然很多地方看法不太一樣,但是我說你問起創校碰到困難,創辦任何事情都有困難的,但是我們有一個很好的團隊,這個是非常重要的,創辦任何事情你要有一個團隊,團隊裡面可以有不同看法,但是能夠爭論,能夠得到共識,能夠尊重。
一個團隊,做任何事情這個團隊能夠辦得好,但是一個人就可以把它毀掉,那個團隊大家都是有心要把這個學校辦好,就是因爲那個時候都說,就是因爲1997要回歸了,迴歸以後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那才值得,否則那些人,那些同事們,在美國一流大學裡面做教授,生活好得很,比在香港要好多了,他們還回來幹嗎?到一個殖民地來當二等公民幹嗎?抱着這種理想來了,有了這種心來了,而港英政府也是希望香港的經濟轉型,所以雖然有不同的想法,甚至於有些地方有矛盾,但是既然大家都是想,這個政府也想把學校辦好,社會也希望辦好,校董會主席鍾士元是很有遠見的一個人,我們的同事們都想把它辦好,大家都想辦好,有不同的想法、矛盾的地方,都是可以磨合的,都是可以找到最適合的路來走,所以這個是,我說是1984年到1991年,因爲1991年那時候不是蘇聯解體了,東歐也解體了,那種情況下,那也是有一段時間不是西方國家好像是在圍堵中國嘛,英國政策變了,所以那個時候新來了一個總督,那個時候開始就在政治方面,兩面政府看法不一樣,就很多地方,雖然沒有阻止我們學校繼續上,但是對這個經濟轉型以科技來帶頭這些就說得越來越少了。
當時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是1988年回來的,那麼至少從1988年到1991年是完全大家一條心的,之後政治歸政治,但是我們還是沒有受到阻擋,還是能夠儘量做得好,因爲整個團隊都有這種心。
本站教育:當時咱們這個團隊當時怎麼確立了當時的辦校方針呢?
吳家瑋:我不敢說是智慧,因爲你創辦不同的,在不同地方,不同時代,創辦不同的地方,都有不同的做法,我們這樣一羣人,我最怕的就是有人說,哎呀,吳家瑋,你這所大學辦得真是不錯,我說你錯了,不是你,是你們,一個團隊,任何事情是需要一個團隊的。這個團隊就是要辦一件事情,要按部就班,說實話、幹實事,說到要做到,所以我們很重要的就是不在外面吹噓,要改革的話也是在大家一起合作的時候,看什麼地方需要改的,什麼地方我們是,既然政府沒有說不允許的話,我們跟政府一起商量怎麼談做一些事情,
最重要的就是第一學術規劃,學術、院系、專業、規劃。這個不是幾個人,一個人說了算,幾個人說了算的,而是一個團隊之外還有網絡,我最多的時候有過八十幾個義務顧問,完全是靠,那時候還不是靠電子郵件,靠傳真或者電話來討論的,有了這麼一個好的氛圍,大家都覺得這些是我們該做的,哪些專業該做,哪些專業不該做,這個有幾個判據的,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再談。
第二就是人事制度,怎麼招聘,升遷,這種一定要有很公平、開放,完全是要一個透明的一個制度。
然後第三呢就是校園的建設,這個校園不單是說造房子,裡面要什麼設施,因爲你一個高科技大學,你說造一個微電子的設施,那是要跟周圍要絕緣的,而且一定要打到這個地基去的,像這種,你一定要先定了專業才知道你需要什麼,不是房子造了再說,造了再說的話就有很多東西要改造那就是又麻煩,又影響人的工作,又花錢,白花的。還有一個就是財務預算,你要向政府要求有多少經費這些,一定要清清楚楚的交代,要很清楚的文件,當然是跟着學術規劃來了,跟着校園建設來了,跟着人事制度來了,那麼你才能會,因爲政府不能說你要的話就給你錢,政府是納稅人的錢,人民的血汗,我們中國政府也好,那時候的港英政府也好,你做事都要對得起人民羣衆的,所以這些一步一步的做事,我們那三年裡面就是要把這些完全同心協力把它做得好。
港英政府也知道,香港以前沒有過一個追求高科技的研究型大學,香港大學、中文大學都是綜合性的,也是教研並重的,是蠻好的學校,我們的那個(學校)在(當時)的香港是一個新的事物,所以有些地方雖然跟以前或者跟他們的想法不太一樣,他們也肯聽,聽了有些做得到,有些做不到,我們也知道他們的困難,最重要的就是要大家齊心協力去把一個事情辦好。
本站教育:但是在我的瞭解,好像當時有這麼一種情況,就是公衆有一種質疑,說這個學校是不是建得太豪華了,說稱它爲勞斯萊斯大學。
吳家瑋:這個我可以講幾句,你去看看就是了,你看我們現在的新校園,都是比我們那個(時候)的材料都好多了,但是天然,自然風景那是全世界沒有人能夠跟我們比的,那是老天給的,這個其實說是,他們說那時候是建築超支,是吧,其實這個是馬會組織,香港的賽馬會是一個慈善機構,它主持怎麼建築這個學校,政府也撥款,但是我們就是提要求,沒有一文經過我們的手的,很多地方我們的要求他們同意,很多地方他們也沒同意,其實說是稍微,所謂超支,根本一個是誤解,另外一個是政治風波。
所謂政治風波就是那時候不是因爲1997要來了嘛,所以有些政治人物,政客就是一天到晚的反對這個,反對那個嘛,現在還是嘛,一點點小事就上街,3萬人上街在電視上,3個人上街也在電視上,有些人就說,香港有本事的人,好的人都走了,你看港大的好些教授怕了,走了,中大的走了,結果那個總督,英國人,衛奕信告訴我這個的,他說有一個,我就不提名字了,有一個政客跟他這樣說,他就說不是啊,你看以前他們這些人都不來的,現在都來了,而且有些還減薪的來了,所以我們一下子就變成了某些政客的眼中釘了,所以什麼事情都要(被人)攻擊,雖然這個建造學校用的成本什麼東西,其實是後來有一個英國人,香港大學的一個教授,他是專做這方面的,就是設計、計劃跟經費的事情,他寫過一整本書,他就說那時候建香港科技大學的每平方米算來,跟同時的港大還有醫院什麼的,簡直是一樣的,而我們那個碰到很多困難。
因爲第一,我們校園的那個地方沒有電,沒有煤氣,連下水道都沒有的,就是一個山坡,那怎麼會有人說是超支呢,就是馬會那時候說是要捐錢給政府造這個校園,要多少錢,沒人知道,因爲香港沒有過這一類的學校,政府就說,那麼城市理工學院也是造了不久,就造它那個數字來算每平方米應該多少錢,多少學生,就做這樣一個比例,這個不是一個預算,根本沒有在什麼立法會裡面通過,這個就是一個天上抓下來的一個數字,但是理工學院跟研究型的科技大學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他們就不會搞這個說是微電子一路打下去這種事。
還有他們在九龍塘,那個是九龍的中心,所以水電煤氣什麼都有了,而且地也是平的,不像我們整個是山坡,很多東西都是不同的,所以那個英國教授寫了一本書裡面說得很明白的,說是完全不一樣的,但是一方面是因爲政治,一方面因爲很多人並不懂,所以爭執到,還沒有設計的時候你怎麼知道要多少錢,是吧,就是一個數字,馬會就照着我們的要求,跟一些人,設計的人開始算,算下來哎呀,不對喲,這個數字是不行的,這個是不行的,改過幾次之後,最後一個數字,交到立法會去通過的時候,是說35億左右港幣,造完了之後用了32億多,其餘的錢他們給了政府了,後來馬會說,早知道那時候給了你就好了,給了我們學校的話,我們可以出去拿去做科研了。
所以其實最後的開支是幾乎比預算通過的那個要低一成,那怎麼能叫超支呢?
所以很多東西蠻有意思的,那時候回憶,我寫了初期的一些事情,那本書叫做《同創香港科技大學》,主要是初創時期的故事和人物誌,某某人的故事,某某人的故事,都是大學的功臣,裡面有一、兩章講這個,有些地方還蠻好笑的,那本書在香港現在出版了,後來清華大學出版了,那時候還是出版社說,“同創”這兩個字,這還賣得了書啊?誰會買同創這兩個字?我說絕對不能改,因爲最重要的就是一班人,同心同力去創的,假如說有人有興趣的話,我想網上也還買得到吧,大概20幾塊錢。
本站教育:其實您說到這個同創,咱們也就提到了當年創校的一批人,這批人也包括您從全球各地挖來的這些老師們。
吳家瑋:主要是美國,因爲美國的華人比較多,你看現在都是嘛,現在的留學生,我們中國大陸出去到外國留學的,現在在美國有16萬,單單在一個美國就有16萬,今年在西雅圖的華盛頓大學(音),美國一個州立大學,它的新生裡面足足一成是中國大陸的留學生,10%啊,那還得了啊,我們哪一個學校會有10%的新生是從另外一個國家來的?結果這個華盛頓州里面的州民開始鬧了,怎麼收這麼多中國留學生?後來州里面出來,校長出來解釋,因爲他們付很高的學費,可以養我們的窮學生,我們居然現在,哎,是真的,現在我們已經居然富有到能夠津貼別人的大學了。
本站教育:您當時,或者說咱們整個創校的團隊,基本上是從美國挖人才回來,他們爲什麼願意回來?其實當時薪水也不是特高。
吳家瑋:不是,並不高,因爲我自己就是減薪回來的,這個因爲香港後來的薪水有一段時間蠻高的,香港港英政府離開前的10年,公務員的薪水上去了兩、三倍,上得很厲害的,那時候我們大學雖然不是公務員,但是我們的薪金這些待遇是跟政府公務員掛鉤的,所以也就上去了,現在脫鉤了(笑),可惜,但是薪金並不是這些人的興趣,這些人雖然當年是臺灣出來的,但是還是,怎麼說,心懷祖國吧,有一些還是當年釣魚臺運動裡面的主將呢,後來有一個報上寫過一段小的消息,寫得蠻好玩的,說是當年從臺灣到美國的釣魚臺的主將,一半到了中國大陸去了,另外一半到了香港科技大學去了(笑),其實就是從釣魚臺開始,就有這麼一羣華人,經常推動比如科普,或者是這個那個,然後就全美華人協會,楊振寧這個倡導的,那個時候我在芝加哥主持分會,後來我也當過全美華人協會總會的會長,那些人不但(23:54),包括怎麼推動中美建交,中美彼此的學術交流,瞭解,有時候說笑話,說在同行的人,一樣念物理的人,見面的時候好像在北京的機場見的最多,因爲有些在美國東岸,有些在美國西岸,開物理學會的時候在一起,否則的話,哎,一到北京一看,怎麼你也來了?我們也參與了八十年代初期的學位改革,各種比如說訪問學者這個名詞就是我起的。
那時候不容易的,因爲那時候還是1978年的時候,1978年雖然說已經是改革開放開始了,那鄧大人還沒進去呢,那時候說學者這兩個字還是臭老九呢,後來我們一直鬧到方毅那兒去,方毅又是副總理,又是中國科學院的院長,才拍板的,所以這種交往很多,這個在心理上、思想上都是覺得,在美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算是個人有成,這些人還是蠻有成就的,我自己是不敢說,應該總要替自己國家做點事。
所以我記得最初我們有了七、八個最強的人的時候,有一次有一個記者招待會,因爲香港記者一定要知道,你們來了究竟是誰,有些是院長級的,系主任級的,我們就一排坐在那兒,然後有記者問了,香港是一個商業社會,還是比較講錢啦,說是有說你們因爲香港的待遇高,所以你們來了,來了兩、三年以後,然後到1997年以後你們就回去了,我說第一,待遇並不那麼高,我們有一位五料院士,在美國是雙料院士,也是中國科學院院士,也是臺灣科學院院士等等,這個是一個非常強的人,可惜往生了,他到我們那兒去的話,住一個單元大概150平米吧,不過海景非常好,當然啦,是吧,但是我去過他家裡,他在美國那個時候,家裡的洋房大概,我猜有四、五百平米,他家裡的車間有四個,他的花園我看大概有兩公頃,像這樣的他到香港來是爲了待遇呀?
但是我說,不會說是兩、三年就走的,爲什麼呢?多數都是做實驗的,做實驗的人,你要建設一個實驗室不容易,經費也不多,還有呢,你要花兩、三年建設一個實驗室,假如說離開這邊,你回去的話,那邊的實驗室已經給人拿走了,科研經費在美國從聯邦政府申請的,你假如有兩、三年不申請,斷了,再要拿也不容易了,再說,你當一個研究型大學的教授,很重要的是有沒有好的博士生跟博士後跟你,博士生,看看你會一下跑掉兩、三年的,那他跟你的話,你跑掉了他沒有導師那怎麼辦呢?所以我說假如說是爲了來兩、三年就要回去的話,那是職業上的自殺,但是我說這個是我的看法,今天大家都在,每個人都說嘛,你們是什麼想法,可能大家不同的理由,一個個說,到了那位五料院士的時候,他這個人很爽快的,他說1997年我怎麼會回美國去呢?假如不是因爲1997的話,我根本不回來這兒。
一下有些政客和傳媒就說,我們來香港科技大學的人都是親中的,親中是一個罪名了變成,親中到現在在香港還是,好像是一個罪名吧,是吧,有過一份雜誌,我就不說它的名稱了,居然打過電話給我說,有人說你是親中的,你說是不是,我說作爲一箇中國人,我應該親中呢,還是你應該告訴我還是親日、親俄呢還是親誰?再說親中的話並不要求你反日、反美、反英啊,大同世界嘛,都是科技、教育這些,應該全世界大家能夠和平共處嘛,他不說話了,然後過了幾天以後他登出來,說問吳家瑋他是否親中,他竟然承認,所以我們這一羣人是某些人的眼中釘,連這個,連今天都還有影響的。
本站教育:說到人才,當時流傳着一個段子,我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向您求證一下,說學術界的所有華人只要有點成就的,都被您上門找過,如果您沒找過他,那他就得自己問問自己,是不是學術成績不夠,是這麼一回事嗎?
吳家瑋:我知道這個傳聞。
呵呵,有人說過這個話,這個太誇張了,我們這個中國人,從那個時候到大陸的,還兩邊不通呢出去的時候,但是從臺灣、香港啊,新加坡或者是土生在美國很成功的教授是很多的,哪兒找得全呢,但是我們那個網絡裡面,在不同的專業,他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網絡,所以有時候是我自己去,有時候三顧草廬的,有時候還要人家推薦,幫忙,因爲這個不是說靠你說要人,人家就來申請的,一般人家假如做得好好的,而且是做得很成功的話,他怎麼會來申請呢?要人推薦,推薦以後你還要想想,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有心回來,我在《同創》的書裡寫到,有一段時間很痛苦的就是,有些人說得非常好聽,什麼多愛國,什麼什麼,表現也是好像這樣的,堅持回來什麼的,結果你真的去找的時候發現,不是那回事,他回來玩玩,那時候一個海外學者回來招待得蠻好的,回去以後說些好話,但是真的要他回來,五分鐘你就知道他是不會來的,我說了五、六個例子,都是沒有提名字的,假如我提了名字的話,你們都聽到過的。
所以第一併不是那麼容易去找到人的,第二呢,就是的確是有很多,因爲我們開始的時候就先要找每個院、系裡面的專業,要找有人來能夠建系嘛,這個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就告訴你,我們那時候怎麼決定,就是學術規劃裡面怎麼決定什麼專業要做,什麼不要做。
做這種規劃。第一個問題,你要招人幫你忙,你不能說請你寫一個文件告訴我,你那個系應該怎麼做法,哪有人有這麼多時間,所以你要一點點把他吸引進來的,所以我就先說第一個判據,我們將來要不要辦這個專業,改變看這個專業對香港會不會有貢獻,對國家會不會有貢獻假如是沒有貢獻的話,再重要的我們也不做,假如有貢獻的話我們可以考慮下一步,第二個判據。
像這個,不是這麼一問就行了,因爲一般人對香港不熟,對國家有些人經常回來,還知道一點點,但也是皮毛,對香港更不曉得將來應該怎麼樣,所以你就要很仔細的告訴他香港是什麼情況等等等等,這些都是,所以我那時候說,就是日以繼夜嘛,這種工作不能不做的,不是你喊口號就行的。
然後就問了,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專業考不考慮,假如考慮的話,第二個問題,在這個專業裡面,我們找不找得到能夠帶頭來建立這個系,這個專業的人,當然是要資深教授了,你說你找一些年輕人先來的話,讓他們來做計劃的話,他不可能啊,尤其是剛唸完博士,做完博士後的人,不要說是不瞭解一個學校的整個規劃,一個自己的學院也不瞭解,自己系也不瞭解,自己專業的也是跟着一個導師在做一個課題,所以一定要找真正是資深教授,一流的,我有一句話,後來網上經常提的,也是誇張的話,說是起點要高,因爲一流的人帶來一流的人,二流人帶來三流的人,因爲他還怕別的二流的人跟他競爭,這是說笑話,當然誇張了,三流的人當然帶來是不上流的人,你起點不高的話,更多好的人,年輕的也好,資深的也好,也就不會來。
所以在這個專業裡面找不找得到這麼一個人?找得到的話,請不請得到,他要不要來?有些人說得很好,願意來創業等等,然後家裡老婆反對,或者丈夫反對,或者孩子反對,說哎,高中畢業以後再來吧,怎麼怎麼樣,又失敗,常常就是,有一次有一個簡直就是完全說好了要來的,我那時候學術副校長在美國去跟他談,然後寫了一個傳真過來,他說他不來了,我們做了很多工作的,最後不來了,他說這個真是,等於是生了一個孩子,把他培養到17歲、18歲,突然間他夭折了,從頭要來過,我到現在還記得他寫的那張紙,很痛心的。好,假如說是你找不到,或者找到請不到一個人來幫助你建立那個專業的話,白說。
第三個判據就是,你假如找得到又請得到,所謂請得到並不是說你就百分之一百的就請到了,還得是一個個去說服他們,可能是你請得到的話,也就是說十個裡面有兩、三個回正式願意搬過來住的,第三個判據就是,請到他來的話,你養不養得起?養不起的話,白說,有些是很重要的,很好的,也有帶頭人願意來的,但是養不起,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就是一步一步,你說是不是沒去找過的話就表示他不行呢,並不,每個人有他自己的這個背景,有些人我們知道,你怎麼他都不會來的,也就不會找去了,有一些明知道他需要的這個科研經費這些都是我們養不起的,也不去找了,但是我們網絡裡面能找的人我們都去找了。
本站教育:到現在來講,用目前香港科大獲得的成就,從排名上來看,是成功的,EMBA連續4年世界第一,然後港科大的排名在2011年,也就是創校20年的時候亞洲第一。
吳家瑋:不要看排名,不同型的你去比較的話,居然說是那一年我們排,算是100分的話,港大就是99.8分,你準到第三位數啊,還得了?前五名裡面,亞洲前五名裡面三所是香港的,那香港就變成高等教育的麥加了,聖地了,你相信嗎?我們當然很高興,聽了很高興,而且在外面可以做宣傳,但是這種不要看得太重,我說不同類型你放在一起比呀,又是網上引用的最多的,我說英文有一句話,就是說蘋果跟桔子不能放在一起比,我說這個不是蘋果跟桔子,而是蘋果跟眼睛在比,更不能這樣比了。所以排名不要看得這樣重,但是可以說,我們在某些專業,某些教學方面,某些地方,倒可能達到了國際的標準吧,是不是國際一流很難說,但是總體來說,你看嘛,科研經費,我在舊金山當校長之前是在聖地亞哥的加州大學當院長,今天聖地亞哥加州大學它的研究經費,一年一所學校,超過10億美元,就是幾乎上百億港幣了,而香港的學校最多就是幾千萬美元,相差,你要看怎麼算了,因爲香港政府把很多給學校的運作經費是算成是研究的,薪水一部分也這樣算的,這個其實是不對的,看你怎麼樣算法。
本站教育:在您看來,其實香港科大是做出了一定的成績,甚至這個成績是相當高的,您覺得在這個裡面最關鍵的因素是什麼?
吳家瑋:人,而且是最初來的人,最初來的一些資深教授,這是全心全意放下去,而且你想我們開教授會議,或者是我的院長、系主任、教授代表一起開會的時候,那是關了門爭論得不得了,有一次教授會議,有一個教授概說,吳家瑋,你根本不曉得你在說什麼,在他說的那一點上,我真是知道的不多,那麼就大家討論嘛,因爲我們很多都是理工科,理科、工科的人,有些問題我們很快就得到這個共識了,但是我們有一位人文社會科學院的院長,思想非常清楚,我就說好,我們得到共識了,停下來,我要大家問一問這位院長,這位教授,人文社會科學院院長,他怎麼想法,因爲他看的角度跟我們不一樣,他的理,就是什麼,考慮的問題也不一樣,他講出來的有條有理,這個人非常強的,有時候我們同意,有時候不同意,但是主要還是大家同心同力,而且非常勤奮,得到了很小的成就,我們只是,還不曉得有多少需要做的。
正能量同題問答:
本站教育:您怎麼理解“教育正能量”一詞?
吳家瑋:能量這個東西,只有正的,沒有負的,物理上面,Energy能量,只有正的,沒有負的,我更願意將你說的正能量理解爲正氣。一股氣,一股什麼東西,能夠把人要提高。
本站教育:現在中國最缺乏的正能量是什麼?
吳家瑋:說來說去還是人嘍,是吧,還是人。有很多還不錯的教授,但是有人批評,說是不大在學校裡做事,出去另外兼職什麼的,這個當然你要怪他呢也不容易,他也有家要養,也有孩子以後想要念大學,也有房子需要買,是吧,那麼這個我想,國家逐漸經濟好,富有起來,真是先要對一些對社會上很重要的,教育、醫療、小的老的,這種是很重要的人,我們基本上有這麼多億萬富翁,出手這麼大,出去到處全世界旅遊的時候都是要買名牌什麼的,我希望這些人就像歐美人這樣,願意多拿出一點來。
本站教育:您希望看到中國教育什麼樣的變化呢?
吳家瑋:在有些地方可能可以改得快一點,比如說大學生,現在常常還是念死書,就是死唸書,唸書死,到這個,不要說大學了,中學畢業就好像,尤其是本科畢業都好像是一輩子的債都還掉了已經,就是因爲我們可能教材還不太夠,其實問題倒不是教材,教材網上都有,外國很多大學所有的教材都,很多教材放在網上了,可能老師學得不夠快,但是很多東西可以自習的。
所以我是提倡,就是在深圳我就說,搞一些國際知識創新村,知識是教育,創新是科技,都需要國際化,然後村,村就是不要高樓,拼命的搞那個高樓啊,大城市啊,而是小小的,有人情味,有人性的這種小社區,知識型的社區,所以雖然只有七個字,但是這把我自己稍微瞭解一點的高等教育,跟這個科研開發,跟這個居住的情況,跟這些國際化融合在一起了,像這些科技園區,企業可以說它不回來帶頭的,很多這一類的思想、思維都是要大學出發,大學是人才的基地,也是人才庫,很多地方,現在不是說大學內部在對學生怎麼,而是對整個社會,我覺得需要改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