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的冬季戀歌‧徵文優勝作品】株株／媽媽，女兒，被

圖／林蔡鴻

幕起。

「這被子很溫暖，但爲什麼這麼重？」

「古早的被子都是這樣，算斤的，這是我的新婚被。」

「新婚被？我二十二歲，所以它有二十二年了？」

「是的，這是外婆特地爲媽媽去訂製的。」

蓋過的被子很暖。

冬夜的冷風，總是能找到屋子的縫隙穿透進來，但更可能是這種木造的房子，實在是太老舊了。一起睡在大通鋪的母親準備起牀，被驚動的女孩不情願地微微睜開一眼，窗外仍是天還沒亮的灰暗。

空氣中的寒意一陣陣襲來，覺得被子好像整夜都蓋不太暖，女孩縮了縮身子，將頭埋進被子裡。翻身坐起的母親，將自己起身後的厚被加蓋在女孩身上，尚有體溫的暖被瞬間驅走寒意，女孩便沉沉睡去。

總要有一牀新被。

不辦婚禮，不拍婚紗，不準母親收受親戚的紅包禮金。

男孩，沒車沒房甚至換工作中又如何？女孩就是愛他，找一個日子兩人就任性地去登記成了夫妻。

母親託人給她載來厚重的大紅被，或許潛意識裡女孩還想對抗傳統的執念仍在，大紅被擱在兩人租來的套房牆邊不被喜愛。雖然她深信，城市的鋼筋水泥屋，一定不會像鄉下木造屋那樣的透風，但新婚那年的冬天真的很冷，最後她還是打開了那牀大紅被，爲他們的愛情保了溫。

不同的被。

男孩也有一件毛毯，是他外出打拚時，從家裡帶出來的。是一人蓋剛好的被子。

兩人談妥離婚後，男孩心繫着他的毛毯，又特地回來帶走它。女孩扛起大紅被搬回家，跟母親又睡在同一個通鋪。

日日清晨，母親依然比她早起，轉身，拉起，蓋上，帶有體溫的被子裡，女孩跟着母親，要學做母親。

尾曲之後。

每當冬天，我總眷戀這樣的早晨時光。

女兒喜愛毛絨絨的厚毛毯，我則對輕暖的羽絨被情有獨鍾。

每個冷冷的早晨，醒來時，我就會把自己蓋的羽絨被，轉身，拉起，加蓋在她的毛毯上，因爲我總會想起當年母親對我這樣做時，那樣溫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