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味道：一則關於蘋果的生命獨白

◎李培禹

10月11日，中國煤礦文工團出品的話劇《溫暖的味道》在上海開啓了全國巡演。該劇由靳東、劉敏濤、張晞臨主演，講述在黃河沿岸歷史悠久的“塬底下村”，四十年前，村民們利用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去塬上開荒種活了黃河邊上第一片蘋果園，使這裡成爲蘋果的黃金產區，迎來了富庶的日子；然而四十年後，樹種老化造成蘋果歉收而且很難賣出去，村民們面臨着重返貧窮的困境。就在這個關頭，滿懷抱負的第一書記孫光明帶着新種苗和新技術，回到了他離開三十年的故鄉……

“己心嫵媚則世間嫵媚”

走進劇場，一種濃濃的鄉愁氣息撲面而來：舞臺上是一幅黃河邊北方農村常見的佈景，近處是矮矮的村舍、農家的推車、村口的碾子；遠處可見黃土高原的溝壑、山峁，甚至村莊上空依稀飄着炊煙。

劇情的第一個梗，就把躊躇滿志的孫書記和觀衆晾在一邊了——村民們把他當成販賣蘋果苗的小販，差點轟出村子。一瓢冷水，一個“難”字，給了這位第一書記迎面一擊。

孫光明農業博士畢業後，主動申請到塬底下村擔任第一書記。他帶着夢想和希望回到自己的故鄉，卻遇到了種種人情世故和棘手問題。第一幕，臺下的觀衆就和臺上的孫光明一起陷入了一個懸疑：在他爲故鄉重建蘋果事業的道路上，遇到曾經爲脫貧攻堅奮鬥、靠帶頭勤幹苦幹博得村民們信賴的村書記郝鳳仙。真誠歡迎他的郝書記，卻站在觀念保守的村民一邊，否定了他的建議，堵住了改良蘋果園的路。那麼，他倆到底是“敵”是友？

靳東飾演的孫光明，是一個充滿智慧和勇氣、不同於傳統農村“模板”的幹部形象。他有着科研背景和城市生活經歷，更有幾分知識分子的書卷氣。初到農村，他面對的是充滿挑戰的全新環境，村民們對他的排斥和質疑讓他舉步維艱，感到困惑迷茫。但他堅定執著，“己心嫵媚則世間嫵媚”，耐心包容並且真誠地與郝鳳仙和村民們溝通，終於迎來了希望的曙光。

溫暖背後的生命獨白

通過一場場戲劇衝突，孫光明的形象立起來了。靳東自身的氣質挺符合這樣一個人物形象，他自然樸實的表演，讓人物很有親和力。比如鄰村爲了自身利益發射“驅雲防雹”炮彈，給塬底下村造成嚴重的冰雹災害時，他勇敢地站出來，爲村民討回公道；得知郝鳳仙“失聯”三天原來是去農科院“調查”他時，也沒有絲毫的敵意，而是幽默地說：“您這哪兒是告我的狀啊，您是表揚我去了。”劇中還通過孫光明與女兒樂樂的微信通話，側面傳遞出妻子對他紮根山鄉不顧家的埋怨，可見孫光明和我們大多數人一樣，是頂着壓力去實踐自己的理想。

導演王延鬆認爲，儘管《溫暖的味道》有一個圓滿的結局，但放眼未來，孫光明仍然是一個孤勇者。於是在全劇臨近結束時，我們聽到了一段獨白，那是主創藏在《溫暖的味道》這個故事背後、希望能被觀衆聽到的心聲——

“蘋果樹一長就是四十年，一個人一輩子八十年，窯洞一住是百來年，可黃河水在這裡流淌了千千萬萬年。塬底下的一絲炊煙，一塊田地，一棵樹，一代又一代就一直這樣活着，活出千姿百態的模樣，即便枯萎衰敗，也不過是沙沙落葉的蘋果林裡，從乾涸樹皮深處溢出的汁液。鄉愁，也遮蓋不住樹梢上的那些蘋果的光澤度，因爲，活着的信仰在那裡，夢在那裡，還有痛苦的荒唐的可笑的人情世故都在那裡。永恆的寄託，正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你不可能忘記你的血統和生命的力量，就像一顆蘋果，你終究生長在北緯三十七度，世界上最溫暖、最適合生命成長的地方。”

這段長長的獨白由靳東來演繹，他的觀衆緣讓觀衆和孫光明一起沉浸在對過去、現在、未來的思索之中……

在寫實與寫意間找一個表達基點

我個人認爲，本劇對主人公孫光明的刻畫尚存在一些不足，情感線和行動線都比較單純。是不是可以說，更多是靠靳東的個人魅力和實力，撐起了這樣一個理想化的角色？據瞭解，劇組曾兩度赴延安宜川採風，靳東更是用八個月的時間深入生活。他在給一個朋友的微信中寫道：“我努力嘗試在寫實與寫意之間找到一個表達的基點，老老實實講述我們的鄉土中國，講述人和土地的關係，講述一個亙古不變的人羣。”

劉敏濤飾演的村支書郝鳳仙生動鮮活、複雜多面；劇中的大量羣戲，通過演員們的認真表演，直面農村發展中存在的種種問題，令人信服。

那晚離開劇場時，“塬底下村”的蘋果也運到了，觀衆接過劇組人員相送的又大又紅的蘋果，體味着“溫暖的味道”。

圖片來源/中國煤礦文工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