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鴻門宴:明朝酒桌文化擊敗荷蘭船堅炮利
公元17世紀初,荷蘭殖民者以東印度公司的名義大舉進軍亞洲,只用很短時間就遍佈各繁忙水域。但也因此遭遇到各種抵抗,幾乎需要無時無刻的在海上、河口以及沿途城市作戰。要麼偃旗息鼓、要麼豪取一切,卻唯獨在體量最大的明朝遭遇到不同體驗。
畢竟,荷蘭人這次並非是被船堅炮利所擊敗,而是倒在更具侵略性的酒桌檯面上。
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早期武裝商船
事實上,早在16-17世紀之交,部分荷蘭武裝裝船已偷摸到明朝水域。但基於手頭的有限情報,他們還是希望首先在珠三角水域打開局面。奈何自身力量過於薄弱,又慘遭據有澳門的葡萄牙競爭者抵制,只能嘗試沿海岸線向北到福建尋覓機會。尤其是享有隆慶開關之便的九龍江口,以及作爲重要錨地的廈門,是最爲理想的落腳對象。
因此,東印度公司基於先前在廣東的教訓,朦朧意識到明朝官方對外來客抱有天然敵意。故而十分滿足於同葡萄牙的有限合作,願意在歐洲國家的衝突中偏向後者。這就迫使荷蘭人更依仗於武力威懾,希望用封鎖航運的方式逼迫福建當局就犯。爲此,他們曾大舉襲擾閩南-潮汕沿岸,還到鼓浪嶼等軍事重地搞上門踢館。不僅惹的水師、官軍相當疲憊,連持有許可證的地方商賈都非常不滿。順便還將澎湖列島據爲己有,充當長期經營的理想跳板。
九龍江口的廈門島 一開始就成爲中荷衝突的焦點
面對咄咄逼人的荷蘭殖民者,明朝的福建當局根本拿不出什麼效措施。首先就是因爲技術差距,讓他們很難憑藉羸弱水師直接下逐客令。其次,只要九龍江口的封鎖還在,花錢買執照的商船就無法順利出洋。那麼堪稱晚明經濟支柱的美洲白銀,會被無限期截留在馬尼拉。加之朝廷要員並無聯盟意識,無法迅速向呂宋的西班牙人求援,便選擇退而求其次的非軍事手段。
1622年11月1日,有位名叫薛伯泉的商人突然乘舢板造訪東印度公司艦隊。他表達出協商之意,希望對方能派具備話語權的頭面人物洽談。兩天後,這位明朝官方的代表再度返回,開始爲依然處於交戰狀態的雙方傳遞信件。隨後又捎來喜訊,暗示有很大可能獲得廈門地方官首肯,並把既成事實上報至福州的省級衙門。這讓荷蘭方面的幾位指揮官都感到大喜過望,同意派出有2船人員組成的使團前去簽約。絲毫沒料到災難已至,一場危機四伏的鴻門宴將呈現在自己眼前。
早期的東印度公司艦隊 經常包括有大量單桅帆船
11月14日,艦隊高司令克里斯蒂安-弗朗斯親自出馬,率領單桅帆船默伊登號和埃拉斯默斯號奔赴廈門本島。除必要水手外,還另有約30人的使團成員。他們在次日安全登陸,並立即受到超乎尋常的高規格禮遇。譬如大量被送至碼頭的酒,以及態度與先前判若兩人的笑臉相迎人員。但荷蘭人並非沒有警惕心理,極力避免與靠岸船隻分隔太遠。明朝官府只能繼續拋出誘人條件,甚至不惜將隆慶開關後建立的航線都外包出去。這纔打動弗朗斯本人,移步至專門的招待場所,期望儘快完成簽字流程。
結果,料想中的簽約儀式並未如期展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場盛鴻門宴。雖然克里斯蒂安在喝醉前,已招呼大部分隨從返回船上待命,自己卻沒能架住明朝官府的酒桌攻勢。因爲相比於黃酒盛行的唐宋時代,深受蒙古文化影響的明朝已開始大量用蒸餾法釀造白酒。不僅遠勝歐洲人日常飲用的啤酒,酒精度數還遠在葡萄酒之上。隨之興起的酒桌文化,更是將勸酒、灌酒等技藝推至全新高度。這無疑會讓深陷其中的荷蘭人很不適應,最終在昏睡狀態下淪爲待宰敵酋。
17世紀 荷蘭畫家筆下的明朝文武官員形象
明朝恰好是白酒推廣和酒桌文化興盛的時代
17日傍晚,岸邊的默伊登號見司令官等人遲遲未歸,派1艘小艇前去詢問狀況。結果,不但沒能問出個所以然,還直接被蓄勢待發的駐軍擒獲。同時,明軍還送來一批新酒,準備以毒殺計瓦解荷蘭船隻抵抗。眼看對方遲遲不上套,才亮出提早準備好的最後底牌,包括50艘徵集來的縱火船+2艘配有最好火炮的水師戰艦。
可惜,先前的鼓浪嶼之戰就已證明,明朝軍隊的縱火戰術效率太低。哪怕對手只是2艘缺兵少將的小型單桅帆船,還呈現出非常有利的半包圍態勢,都無法確保百分百的一舉殲滅。其中,默伊登號因船長克拉赫隨司令官一同赴宴,舵手也在稍後被俘,處於糟糕的羣龍無首狀態。所以很快被蜂擁而至的火船點燃前帆與中桅,在慘烈的火藥殉爆中被撕成碎片。附近的埃拉斯默斯號比較幸運,只派遣商務專員上岸,所以能很快做出臨戰反應。在匆匆擊毀1艘火船後,又迅速靠機動能力擺脫另外2艘糾纏,從而能逃回九龍江口的艦隊錨地。
鴻門宴過後 明軍還是需要靠大量火船撐場面
如果只看眼前成果,明朝官方安排的這場鴻門宴無疑十分成功。在只損失1艘火船和少量人員的情況下,炸成1艘荷蘭商船,還俘虜到包括司令、船長、商務代表和舵手在內的多名要員。
然而,上述勝利卻無法爲整個九龍江口解圍。相反,憤怒的荷蘭人繼續執行航運封鎖+定點打擊策略,硬生生將本已暫停的攻勢延長至47天。最後是因爲彈藥耗盡纔不得不撤往澎湖暫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