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東北文旅第一城？

全國各大城市上半年文旅數據日前相繼出爐。作爲疫後首份文旅成績單，在彰顯各大城市文旅復甦力和發展潛力同時，也成爲同區域內不同城市之間文旅綜合實力比拼的直接體現。在山海關之外的廣袤國土上，四大城市之間的疫後文旅競賽早早開啓，它們就是被大家稱之爲“東北F4”的長春、瀋陽、哈爾濱和大連。公開數據顯示，2023年上半年東北F4文旅半年報如下：

▲注：哈爾濱兩項數據統計範疇爲今年1-7月在國內遊客接待量方面，大連未能突破5000萬人次門檻；長春和瀋陽則不分上下，後者以微弱的優勢暫排東北F4之首。在國內旅遊總收入方面，瀋陽、大連和哈爾濱均保持在500億規模，長春則以900億+的規模，穩居東北F4之首。綜合兩項核心數據不難發現：2023年上半年，長春險勝其他三城，登上“東北文旅第一城”寶座。然而，拿下“東北文旅第一城”，並不意味着長春可以高枕無憂。一方面，在國內遊客接待量上，長春面對東北F4其他三城始終未展現出碾壓優勢，暑期（7-8月）最新統計數據顯示，長春國內遊客接待量2865.71萬人次，而大連達到3850.23萬人次，成功逆勢反撲；另一方面，在文旅經濟發展佈局上，瀋陽、哈爾濱、大連均有強政策支撐，瀋陽更是明確提出打造“國際文化和旅遊目的地”。長春想要力保“東北文旅第一城”寶座不失，在疫後發展文旅經濟時必須搞清楚三個問題：文旅經濟的底氣是什麼？文旅產業的破局點在哪？如何實現從量變到質變？01長春拿下“東北文旅第一城”並非偶然。疫情之前，長春在東北F4文旅經濟大比拼中，已經顯現出相對明顯的競爭優勢。以2019年爲例，官方統計數據顯示，東北F4當年國內遊客接待量和國內旅遊總收入分別爲：

從國內遊客接待量來看，東北F4整體實力相當，只不過長春和大連率先突破1億人次門檻，長春比大連僅少100萬人次左右，差距不明顯。從國內旅遊總收入來看，長春在東北F4中遙遙領先，不但是東北第一個國內旅遊收入突破2000億門檻的城市，而且和第二名、第三名的差額達到500多億元，和瀋陽之間出現的收入差額達到2.5倍。長春文旅經濟疫情前後都能給出如此漂亮的數據，全因這個城市擁有爭奪“東北文旅第一城”的一大底氣——城市整體經濟實力快速增長。2023年上半年，東北F4的GDP及增幅表現顯示：長春3359.97億元，同比增量286.14億元，同比增速9.1%；瀋陽3725.80億元，同比增量264.90億元，同比增速6.6%；大連4189.50億元，同比增量283.80億元，同比增速6.2%；哈爾濱2451.60億元，同比增量135.03億元，同比增速5.4%；

長春雖然GDP總量不及瀋陽和大連，但同比增量和同比增速位列第一，尤其是同比增速達到恐怖的9.1%，放眼全國都是超高增速。任何一個城市，文旅經濟實力都與當地整體經濟實力正相關。如果一個城市整體經濟實力日益強盛，文旅經濟自然是隨之迅猛增長。長春爭奪“東北文旅第一城”的另一大底氣則是——強省會效應。衡量一個省會城市是否是“強省會”，有兩個重要指標——“首位度”和“人口集中度”。當一個省會城市GDP佔全省30%以上，就是典型的“強省會”；一個省會城市人口集中度越高，“強省會”特徵越典型。公開數據顯示，長春當下“首位度”高居全國第一，達到51.6%，“人口集中度”位列全國第三，達到38.6%。強省會效應給長春文旅經濟帶來最大優勢就是，舉全省之力發展文旅經濟，文旅資源和文旅消費集中且旺盛。簡單來說，長春吸引了全吉林省最優質、數量最多的旅遊人口和旅遊企業，文旅經濟供需兩旺，催生出省內最大的文旅經濟市場。以今年“五一小長假”爲例，長春國內遊客接待量448.08萬人次，佔全省50.14%，恢復至2019年同期170.59%；實現國內旅遊總收入36.29億元，佔全省54.07%，恢復至2019年同期114.59%，文旅消費規模全省排名第一。02GDP快速增長以及強省會效應之下，疫後長春文旅經濟到底有多活躍，我們從兩個方面可以充分見證：本地文旅消費極度旺盛。2023年上半年長春國內旅遊人次中，省內客羣佔比爲61.53%，省外客羣佔比38.47%。省內客源地排名前三的地市分別爲松原（25.11%）、四平（24.50%）和吉林市（24.19%）。省外客源地排名前三的省份分別是黑龍江（26.48%）、遼寧（14.70%）和上海（8.26%）。從地理位置上看，無論省內還是省外，長春文旅經濟主客源地關鍵詞都是“周邊”。而疫情之後，“報復式出遊”的集中爆發，成爲刺激長春文旅經濟快速發展的又一直接原因。2022年8月開業的長春電影嘉年華是東北地區首個沉浸式文化創意街區。該項目今年4月至今遊客接待量達到80萬人次，客羣來源中，60%是長春本地消費者，40%是省內周邊城市消費者，80後、90後親子家庭是主力消費人羣。根據大數據分析，今年上半年長春電影嘉年華覈心客羣發生最明顯變化是消費頻次快速提升。本地文旅項目一般週末是客流高峰，平日客流量較小。而過去大半年，在週末客流量爆增前提下，週中夜晚客流量明顯增加，特別是週二週三，很多年輕父母帶着孩子來逛，停留時間也有所延長。長春文旅經濟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大學聚集，大學生人數衆多。長春擁有38所高校，67萬大學生，在全國位居前列。今年流行的“特種兵式旅遊”、“報復性出遊”等新旅行方式，大學生均是主力人羣，當如此衆多的大學生積壓已久的文旅消費熱情被釋放，成爲刺激長春文旅經濟一股不可忽視的中堅力量。人均文旅消費持續走高。2023年上半年，東北F4人均文旅消費分別是：

長春相較東北F4其他三城高出三分之一，主要原因包括以下幾點：一是文旅客羣在長春停留時間疫後進一步拉長，過夜住宿遊客量快速增長，有效拉動吃住行遊購娛各項要素，刺激人均文旅消費水平大幅上漲。二是長春休閒娛樂經濟原本繁榮，從大衆點評可以發現，KTV、洗浴、按摩、酒吧、LIVE HOUSE、餐飲等業態格外發達，疫後進一步反彈，直接帶動人均文旅消費增長；三是長春輕量級文旅項目居多，拉長了文旅消費動線，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網紅文商旅項目——這有山。官方數據顯示，這有山上半年日均客流量達到25000-35000人次，最高日客流量達到70000人次，70%客羣來自長春吉周邊地市。作爲一個網紅項目，今年這有山通過內容升級，不斷刺激客羣的文旅消費意願提升。例如，萌寵經濟大火的當下，這有山將原有的擼貓館升級，增加小香豬、龍貓、哈士奇等更多萌寵，吸引親子客羣蜂擁而至；拓展夜間餐飲+酒水+演藝的內容，讓更多人來消遣娛樂；今年流行的寺廟文化、祈福文化、文牒蓋章等網紅玩法逐步引入，吸引年輕人打卡。03長春雖然拿下了“東北文旅第一城”寶座，但是否坐得穩，還存在很強不確定因素，這個文旅強省會最大的短板之一就是——國內遊客增量不足。長春國內客源近七成來自本地及周邊地市，這部分客源更多是存量客源，足夠撐起長春文旅經濟的基本面，甚至能夠讓其在面對東北F4其他三城時保持相對競爭優勢，不過很難讓長春在國內遊客接待量上出現跨越式增長，形成絕對競爭優勢。長春想要破解這一難題，勢必要尋求更多增量客源，也就是外地客源，尤其是非東三省的、山海關內的、經濟發達地區的客源，例如京津冀、江浙滬、長三角、川渝等區域的優質客源。問題在於，對於絕大多數外地遊客而言，相較於其他網紅城市，長春似乎少了一些吸引他們前往的理由。以西安爲例，在傳統旅遊景區方面，西安擁有兵馬俑、華清池、華山等一衆自然、人文歷史文化遺蹟；在新晉網紅打卡點方面，西安擁有大唐不夜城、長安十二時辰等一衆新標杆性文旅項目。西安成爲全國遊客熱捧的網紅城市，無可厚非。對於長春而言，在傳統旅遊景區方面，以淨月潭、僞滿皇宮等當地頭部景區雖然很不錯，但在全國影響力尚待提升；在新晉網紅打卡點方面，這有山已然打響名氣，成爲長春文旅近年來異軍突起的文旅新標杆，但一來自身體量有限，二來未有其他項目配合形成網紅集羣效應，獨木難支。長春對此有着清醒的認知，並在長春市旅遊發展十四五規劃中明確提出：儘管長春旅遊已初步形成整體性定位，但還沒有形成鮮明且獨特的品牌形象和不可替代的旅遊產品，與同類城市存在同質性競爭問題。大型國有旅遊企業大而不強，創業創新企業負擔過重，成長速度緩慢，新技術的推廣速度和接受程度有待提升，旅遊新業態的發展亟需引導，旅遊業整體創新能力和創新意願略顯不足。因此，挖掘一批能夠在全國形成廣泛影響力的標杆性文旅項目，就成爲長春十四五期間文旅經濟的重中之重。問題在於，文旅經濟覆蓋面廣闊，到底什麼纔是長春文旅經濟的破局點？

04從長春文旅經濟可挖掘潛力點分析，勁旅君認爲，有可能率先發動的破局點有三：汽車文化爲引領的工業主題文旅經濟。長春是中國汽車工業的搖籃，以一汽集團爲代表的汽車工業是長春的支柱型產業。文旅經濟有個鮮明的特點，那就是必須依附於實體經濟的發展，無論是現實情況，還是理想規劃，長春文旅經濟想要破局，繞不開這個核心產業。過去幾十年，作爲一個以汽車工業爲本的強省會，圍繞汽車文化的主題文旅經濟，長春其實並沒有特別的亮點，這一點非常遺憾。長春已經認識到這一問題，在旅遊十四五規劃中提出，推進紅旗博物館、汽車主題公園和東風大街街區改造等代表工程，促進汽車文化與歷史文化融合互補，塑造獨特汽車文化。這一破局點值得期待。電影文化爲引領的影視主題文旅經濟。長春還有另一個響亮的外號——東方好萊塢，因爲這裡有一個獨有的文旅資源——長春電影節。作爲中國四大電影節之一，自1992年創立以來，圍繞着影視拍攝與製作，發展出一條龐大且完整的產業鏈條。特別是2020年長春國際影都項目開工建設，該項目投資200億元，據稱是目前世界上配置最先進、內容最豐富的影視產業區之一。其中包括文旅綜合體、星級酒店羣、影視學院、影視拍攝基地、影視外景地等功能業態，文旅潛力深厚。在OTA上查詢長春的主要景點，就有長影世紀城、長春電影製片廠、長影舊址博物館、長春蓮花島影視休閒文化園等一批電影主題文旅項目。長春可以以長春影都爲破局點，將這些文旅項目升級迭代、整合打包，形成長春的新標杆文旅項目，引爆全國。這有山爲代表的網紅文商旅文旅經濟。在長春落地四年，這有山不僅成爲當地，也成爲整個東北最成功的網紅文商旅項目之一。這有山對外地遊客的吸引力有多強？今年暑期（7-8月），這有山70%的遊客都來自外地，而且多來自江浙滬、長三角等經濟發達區域。長春需要更多的“這有山”，更多可以在年輕人中引爆口碑的網紅文商旅項目。據瞭解，長春正在加速網紅文商旅項目的引進。例如，今年上半年就頻繁有消息傳出，長春即將引入方特主題樂園，引發輿論高度關注。05有意思的是，儘管長春通過挖掘和打造標杆性文旅項目，實現文旅經濟本質性破局迫在眉睫，但多位當地文旅從業者卻表達了同一個觀點：穩紮穩打，循序漸進。在他們看來，長春想要率先突圍，必須先實實在在解決一些基礎性問題，而且在這方面必須走得慢，走得穩，包括：全面升級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客觀而言，長春的城市基礎設施建設，想要支撐瞬間涌入的洶涌客流量，還還很大提升空間。舉例而言，近年來，隨着我國機動車保有量高速增長，對停車泊位的需求越來越大，受限於城市空間及配套服務設施的不完善，“停車難”成爲大多數城市，包括長春的“通病”。而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從規劃、研究、建設到完工，週期普遍偏長，必須要提前運籌帷幄，才能爲文旅經濟爆發提供充足支撐。文旅經濟嚴格依附於實體經濟。上文也有聊到，文旅經濟本質上不能脫離實體經濟獨立發展，這要求長春要在兩方面有充分準備：其一，保持GDP持續穩定增長，如果長春未來幾年都能保持上半年高達9.1%的驚人增速，文旅經濟必然水漲船高；其二，挖掘和打造文旅標杆要多考慮對應實體經濟，這也是爲什麼更多人鼓勵長春發展汽車、影視相關文旅項目，畢竟有深厚產業基礎。找到文旅經濟的文化原創力。一般情況下，想要通過網紅文旅項目提升城市文旅經濟實力，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引入”或者“複製”。簡單來說，就是人家城市啥火，自家城市要麼引入該項目，要麼複製該項目，這股風氣現在依然很流行。但問題在於，對於大部分城市，這種做法是階段性適用，而且是發展初期適用，如果想要實現質變，一個城市必須有自己的文化原創力，缺乏文化原創力的城市，註定在文旅經濟的賽道上跑不遠，長春在這方面需要深度思考。06根據長春旅遊十四五規劃，到2025年，長春全市要實現遊客接待量1.5億人次，旅遊總收入3000億元，實現年均增速達“雙十”。需要提醒的是，即便長春如約達到上述目標，在東北佔據榜首，也未必算是真正的成功。根據2019年全國內地省會城市國內遊客接待量和國內旅遊總收入排名來看，長春的國內遊客接待量僅排名第19位，長春的國內旅遊總收入僅排名第13位。長春想要衝入全國內地省會城市文旅經濟前十，國內遊客接待量至少2億+人次，國內旅遊總收入至少3000億+。從這個角度來看，想要代表東北文旅經濟征戰全國的長春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