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民粹四起 企業決策者迷失中(丁學文)

政治學家杭廷頓創造「達沃斯男人」這個詞語,用來形容周旋於達沃斯論壇,自視甚高的全球精英,他們沒有國家的忠誠概念,把國界視爲賺大錢的障礙。圖爲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強在達沃斯論壇演說。(新華社)

我相信,剛在臺灣選完總統的我們,最能體會,選票開完不是結束,而是另外一個新的開始。

很多人說,選舉臺上吶喊的是瘋子,臺下引頸盼望的是傻子,但今天,我感覺,還有那麼一批,被民粹主義碰撞得迷失了方向的企業決策者。

我爲什麼會說他們迷失了方向?很簡單,大家想想,地緣政治、通貨膨脹以及氣候變遷本來就把企業負責人搞得七暈八素。如今,民粹主義的崛起進一步把他們拉入了政治體系的炙熱熔爐,還搞得他們無論在資本支出和資源配置上左右爲難。

大家應該記憶猶新,川普曾經把美國幾家科技巨頭告上了法庭,爲什麼?因爲他被禁止使用他們的社交媒體平臺;另外,華盛頓保守派政治團體設立過一個愛國指數,直接點名哪些企業產品可以購買,哪些應該被抵制;民主黨更不客氣,現任總統拜登曾經簽署了一個要求政府單位約束大企業的72條行政命令。

這很有意思,疫情爆發促成了政府大手大腳的紓困,花錢不眨眼的恣意妄爲進一步造就了全球大政府思維,保護主義更是催化了民粹主義的不可一世,這股夾雜怒火的黨派之風終究把商業世界吹得東倒西歪。企業界越來越像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媳婦,《華爾街日報》曾經報導不少企業人士私下抱怨美國商業界在當前的政治版圖中,活生生就是一座不停萎縮的小島。

確實,全球政商關係的反轉讓曾經的「達沃斯男人」都不再那麼自信了。政治學家Samuel Huntington在2004年之所以創造這個詞語,就是用來形容這批在全球化時代吃香喝辣,周旋於達沃斯論壇,自視甚高的全球精英,他們沒有國家的忠誠概念,把國界視爲賺大錢的障礙,甚至把各國政府視爲一個過去的代名詞。

但現在,一切都變了。這就難怪以往論壇上的焦點譬如利率、通貨膨脹和經濟衰退,這次全都讓位給了烏克蘭和中東的熱戰、西方和中國之間的冷戰。最特別的是,今年邀請來了中國總理李強和阿根廷總統米萊發表演講,更是讓整個現場充斥一種今夕是何夕的違和感。

隨着川普以30個百分點的優勢贏得愛荷華州的黨團會議,全球企業決策者不得不重新面對這樣一個現實:那就是明年這個時候,川普非常可能會再次坐上橢圓形辦公室裡面的那張桌子。現在的情況是,各個企業決策者一個頭兩個大,有些人對川普的第二任無所適從,但更多人則開始調整心態,接受即將來到的貿易混亂。

我感覺吧,商業世界之所以出現今天這種窘境,原因很簡單,全球各地的政治圈結構板塊正在發生變化。以美國爲例,79歲的左翼人士、參議員Bernie Sanders以及一批年輕進步派政治人物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們的影響力也在擴大,這種狀況下,民主黨確定已經左傾,他們積極推動提高企業稅,甚至努力推動大企業的拆分。美國網民甚至在Twitter上發起了#TaxTheRich(向有錢人徵稅)的話題。即使曾經對企業界友善的共和黨,也因爲選民中的工人階層越來越多,加上身上的民粹主義色彩凸顯,對大企業和金融巨頭也越來越不客氣。

現在的問題是,一邊是右翼民粹主義者越來越多,一邊是左翼進步派力量日益壯大,企業界的CEO們到底應該怎麼辦?

說實話,這真的很難。國際政經情勢的複雜已經夠我們焦頭爛額了,偏偏政商關係也一下子變得難以經營,美國商會(U.S. Chamber of Commerce)執行副總裁Neil Bradley說得最好,他認爲完全不理會政治圈根本不可能,選擇退出,就是在向兩種極端力量妥協。而無論民粹主義或是進步主義的極端力量,其實都不利於自由企業精神和美國企業界。

當前的困境主要源於當今政治體系的嚴重兩極化,解決之道是在兩黨中找到一批頭腦清楚,可以對商業發展提供該有支持的民意代表,企業界或許應該學習怎麼與他們觀點一致的民選官員展開合作,而不要再去在意他們究竟屬於哪個黨派。但說的容易,基本上難如登天。爲什麼?因爲這類政治人物在現在這個政治環境中,不但稀缺,而且存活不了多久!

(作者爲創投合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