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蔡英文華爾街日報專訪:臺灣不屈服在陸壓力之下
記者陶本和、王子寧/臺北報導
總統蔡英文4日接受美國《華爾街日報》專訪,針對兩岸關係、臺美關係及南海爭議等議題迴應媒體提問,談到國際聚焦的兩岸關係時,蔡英文強調,她的「承諾不變」、「善意也不變」,但「不會屈服在壓力之下」,也「不會走到對抗的老路上去」。
蔡英文重申,520就職演說的內容已展現最大的彈性與善意,也把臺灣最大的公約數都考慮進去,希望中國大陸尊重臺灣民主機制產生的立場與判斷,回到520之後那段時間,雙方盡力維持理性及冷靜的立場。她強調,維持現狀的承諾不變、善意也不變,但是絕不會屈服在壓力之下,也不會走到對抗的老路上去,呼籲兩岸儘快坐下來談,找出一個雙方都可以解決的辦法,但是不希望在雙方有意義地會談時,受到政治框架的影響。
蔡英文認爲,對臺灣人而言,臺灣是一個很民主的社會,即便大家對很多事情有不同的想法,但基本上都希望能夠民主,或者因爲民主機制而產生的立場或判斷,中國大陸必須要尊重;同時也希望中國大陸不要誤解,更不要誤判這個情勢,以爲用壓力就可以讓臺灣人屈服,相信在民主的社會,這種壓力是所有人民一起承擔,不是政府就可以直接做決定,必須探求及探知民意之後才能做出決定,政府不可能做出違反民意的事情。
談及經貿議題,蔡英文也認爲,兩岸的經濟互補性已經慢慢減少,雙方其實愈來愈是一種競爭關係,「我們將以創新能力、工業基礎,以及技術研發的能量,再次促使臺灣經濟能夠升級、轉型,讓臺灣更有國際競爭力」。另外一方面,東南亞及南亞國家與臺灣的經濟互補性更高,我們也希望推動「新南向政策」,再次強化與東南亞與南亞國家經濟、貿易及文化上面的連結。
至於在國際交往上,蔡英文則強調實質關係的重要性,臺灣跟其他國家在發展關係的時候,重的是實質的關係,追尋的是市場邏輯,如果市場或經濟上存在互補性,這個關係就必須去發展,讓經貿關係與實質關係上,能夠產生一種互利互惠的關係,臺灣也會盡力強化與其他國家的關係,並盡其所能貢獻國際社會,以爭取國際支持,讓臺灣可以更積極、更有意義地加入國際社會。
針對南海諸島與相關海域的問題,蔡英文則說明,「我們的相關主張符合國際法與海洋法的相關規定,也主張南海爭議應該由多邊協商來解決,並希望所有的國家能確認臺灣是這個南海爭議中相關的當事人,並參與多邊協商」,臺灣也將持續強化在這個區域的角色,包括海上救難、人道救援、科學研究等,將現在我們實際佔領的太平島作爲救助或研究功能的基地。
總統答問內容區全文:
問:您在四個多月前的就職演說中承諾尊重與中國大陸之間的既有歷史事實與政治基礎。然而,北京方面將此稱之爲不完整的答案,並在政治、外交及經濟等方面開始對臺灣施壓。是您的政府錯誤解讀中國?或是北京誤解您?
總統:我想,在520的演講裡面,所有的演講內容其實都是做了很好的分析與研判之後,再以我們本身臺灣最大的共識,所做出來最大善意、最有彈性的表達,我相信我們在520所講的這個立場,已經大幅度拉近我們與北京方面在立場上的差距。所以,對我們來講,520的演講是一個最大的善意,也是一個最大的彈性。在520之後,我們看到中國大陸方面也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冷靜與理性,所以之後我到巴拿馬訪問的時候,我們面對中國的阻礙是相對比較小的,在後面的一段時間,我們也看到了一些來自中國大陸的善意。
但是,我們又看到近來的一些發展,中國大陸北京方面好像又開始走回頭路的感覺,不僅反應在「國際民航組織」(ICAO)這件事情上,同時,我們也發現他們對臺灣內部不同政治立場的人做了不同的處理,這在我們傳統的想法裡,就是所謂的分化,如果我們用傳統的語言來講,中國在這一段時間以來,好像又回到一條老的路子上面去,也就是打壓和分化。這種做法,老實講,對臺灣人而言,因爲臺灣是一個很民主的社會,即便大家對很多事情有不同的想法,但基本上都希望我們的民主,或者因爲民主機制而產生的立場或判斷,中國大陸必須要尊重。
所以總結這段時間以來的發展,我想還是一樣,我們曾經承諾過要維持現狀,這個承諾不變,善意也不變,但是我們不會在壓力之下屈服,我們不想、不願意、也不會走到對抗的老路上去,但是我也希望我們雙方儘快坐下來談,讓雙方之間的溝通可以更好,讓許多不必要的誤解可以排除,對我們現在所面對的許多問題,可以找出一個雙方都可以解決的辦法。
問:下週將是中華民國的雙十國慶,中國的臺灣觀察家認爲,這是您和北京改善關係的另一契機。您打算說什麼?您是否會改變信息,向中國傳達另一種訊號?上週您發給民進黨黨員一封公開信,呼籲黨員「要力抗中國的壓力」,中國大陸媒體稱這是「赤裸裸的對抗表態」。您是要提升對中國的對抗或是造成兩岸關係的衝突?
總統:就像我剛纔講的,北京在520之後,有一段時間我們覺得他們是相對的理性及冷靜,但是在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們看到他們不同的機構或個人對臺灣的講話或是做一些事情,感覺上不像520之後那段時間的理性和冷靜,所以我剛纔也講了,我們應該要回到520之後那段時間,雙方盡力維持理性及冷靜的立場。
同時,我們在520演講所表達的其實是一個最大的善意,也是最大的彈性。我也希望中國大陸方面不要誤解,也不要誤判這整個情勢,以爲用壓力就可以讓臺灣人屈服。我相信在一個民主的社會裡,這種壓力是所有的人民一起承擔,不是政府就可以直接做決定,必須探求及探知民意之後才能做出決定,臺灣政府不可能做出違反民意的事情。
所以,我倒是要呼籲中國大陸,去了解臺灣民主社會裡麪人民思考的方式,如果過度的加壓,也不能正確地解讀臺灣政府代表人民所釋放出的善意及彈性的話,我也有點擔心雙方的關係會愈來愈僵化。所以我剛纔也講了,我們520的承諾與善意不變,但是我們不會屈服在壓力底下,我們不想也不願意回到對抗的老路子。
問:「力抗中國的壓力」這個詞,您不擔心遭北京錯誤解讀嗎?當您籲請您的黨員及臺灣社會這樣做時,對臺灣人民的意義是什麼?
總統:我寫這封信給我們黨員的時候,我是以主席的身分來寫信,在這封信裡面,我必須迴應民進黨黨員長期以來對於中國大陸的壓力他們的深刻感受,所以我在這封信裡面表達出我理解他們的心情。我也告訴他們,我們應該要維持住立場,不應該在壓力底下屈服,這是我寫這封信給黨員時最原始的用意,因爲我們的黨員很擔心政府在中國的壓力下會屈服,而放棄我們對自由民主的堅持。
問:對臺灣整體人民呢?
總統:其實對全臺灣的人民來講,也是對他們的一個迴應,因爲在我們臺灣人民裡面,事實上有非常多、應該是絕大多數的人對於中國的壓力是很敏感的。
問:由於地理及歷史關係,中國對臺灣是無所不在。您有很遠大的計劃要重振臺灣經濟,並試着降低對中國的依賴度。但北京似乎不斷增加對臺施壓:來臺的陸客人數下滑,引發相關業者抗議;據臺灣官方預測,本年貴國經濟成長將略高於1%,而本年外銷迄今已下滑。您如何以長期經濟振興計劃平衡對中國的依賴度?您需要中國來促進近期成長時,又該如何將對中國的投資,轉向與本區域其他國家貿易?
總統:我想中國大陸的經濟也面臨到一些挑戰,例如他們工資的上漲,還有經濟結構的調整,甚至於國際經濟景氣的不振,這些對中國大陸的經濟來講都是挑戰。同樣的道理,我們與中國大陸方面的投資與貿易也自然會受到影響,當然在過去,我們在中國大陸的投資與貿易有一些經濟上的成果,在這些經濟上的成果,我們還是會繼續維持與中國大陸經濟與貿易上的往來,但是我們也必須找尋我們自己經濟成長的動能,以及擴大與其他國家經濟貿易的往來,使我們的市場可以擴大,我們的經濟規模也可以跟着擴大,所以這就是爲什麼我們要做以下幾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是臺灣內部的經濟必須進行結構性的調整,把以前我們非常注重在工業生產、製造上面的效率,轉向一個更重要的價值取向的目標,也就是「創新」,藉由「創新」來讓臺灣所生產的貨品或者是服務的價值可以提高,甚至於更有競爭力,因爲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夠繼續地在國際市場上領先與競爭。
中國大陸的市場或者中國大陸的經濟與臺灣的經濟,其實在過去有看到的互補性,現在已經慢慢減少,慢慢地中國大陸的經濟與臺灣的經濟其實愈來愈是一種競爭性的關係。我們也希望以我們創新的能力、工業的基礎,以及技術研發的能量,讓我們再一次地使臺灣的經濟能夠升級,能夠轉型,讓臺灣更有國際競爭力,這是我們內部必須要做的結構性調整。
另外一方面,除了中國大陸市場外,其實在亞洲,大家都覺得東南亞以及南亞是一個極具潛力的地方,所以我們也希望於南亞、東南亞能夠開拓我們與這些國家在經濟、貿易、還有文化的往來,讓我們市場的規模可以擴大,我們的經濟規模也因此能夠擴大。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覺得東南亞及南亞的國家與臺灣的經濟互補性更高,我們也希望過去臺商在東南亞有相當多投資的基礎上,再次去強化我們與東南亞國家與南亞國家的經濟、貿易、文化上面的連結,我們覺得以現在的情況來看,臺灣有很多的技術與經驗,其實是東南亞許多國家現在所需要的,我們也很樂意與他們一起來分享。
您剛纔有特別提到觀光客的問題,沒有錯,我們看到在今年8月與9月份觀光客的數字,來自中國大陸的確實是有減少,但是我們也看到,近來是有慢慢回覆的趨勢,那趨勢還不穩定。但在同一時期,以我們今年一整年來看,其他地方觀光客的來源其實是有在增加,所以我們整體觀光客的減少並不是很多,甚至於在其他地區的觀光客在增加的情況下,我們預期觀光業的情況應該是還好。最重要的就是說,在過去依賴中國大陸觀光客的這些旅遊業者,我們必須要給他們一些協助,讓他們進行調整,讓他們也可以服務來自其他國家的觀光客。
問:經濟結構重整與創新需要時間,在中國的經濟壓力下,您與臺灣人民已準備好渡過一段經濟成長緩慢、低成長或無成長的時期嗎?
總統:就像我剛纔講的,其實我們在過去幾年,即便是在前一個政府的時代,已經看到(臺灣)經濟發展趨勢緩慢下來。我覺得這個經濟發展緩慢下來,主要有幾個原因,第一個就是中國大陸的經濟對我們來講已經越來越是一個競爭型的關係,而不是互補型的關係。而我們(與)中國大陸合作的商品或服務,已經被中國大陸本身的生產製造者所取代。另一方面,事實上,臺灣缺乏在十幾年前就必須開始進行結構改變的過程,以致於造成我們今天經濟發展上動能不足。所以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要快速把這個經濟動能找出來。
您講的也沒有錯,如果我們只是依賴創新,我們沒有辦法在短期內(讓臺灣的)經濟轉型。但我剛纔也講過,臺灣經濟裡面,工業生產的能力非常強,研發能力也很強,(而)我們的人力資源也很豐沛。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以現有的基礎,在擴大市場的過程中,找尋現有基礎的擴充,這就是我們爲什麼要做「新南向政策」,我們要去強化在這個階段,跟我們經濟互補性比較高的東南亞或者是南亞國家,讓我們現有的這些經濟基礎可以被充分地在這些國家或在經濟裡面去利用。同時,我們也可以加速在未來產業的創新。比方說IOT產業、綠色能源,我們也希望生物科技是一個重點發展,我們的機械產業,甚至於國防工業產業,都希望能夠很快發展出來。
我要告訴您的就是,我們不是從零開始,事實上我們已經在有未來性的產業上有很好的基礎。只要政府能夠集中國家的資源,加快創新的腳步,這些產業很快就能走到下一世代去。
問:經濟多元化是否也和臺灣的國際操作空間息息相關?您認爲北京會允許臺灣加入多邊貿易協定,或與其他國家簽訂自由貿易協定嗎?近幾個月,中國已與甘比亞復交,政治分析家預期,臺灣的二十幾個友邦中,有些將和臺灣斷交,北京將限縮臺灣參與國際組織。您將如何解決類此外交封鎖,特別是在臺灣參與國際組織方面?
總統:我可能要把我剛剛回應你的問題再重講一遍,因爲我剛剛講的答案有點長。您覺得以創新帶動經濟結構的改變需要時間,確實也是如此。所以我們希望,短期的方式,比如說像是我們現在有的能量,能夠發揮在以現在臺灣的基礎有更多互補性的地方,也就是東南亞及南亞,以我們現在有的這一些,能夠更有效率、更有用的,在東南亞及南亞發展。從中期的角度來看,因爲我們所有的基礎都在,所以只要我們集中資源、政策明確,這些創新就會很快的把這些基礎帶領到下一個世代。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無論是短期中期或長期,臺灣的經濟只要按部就班,應該都可以穩穩的恢復其動能。
而您剛纔也提到我們跟其他國家的關係,雖然我們現在維持邦交的國家只有一些。但是我們在實質的關係上,確實跟很多國家都維持着良好的關係。比如說在520的就職典禮,就有來自於59個國家及700多位來自外國的賓客參加,也有將近10位的邦交國家元首與副元首來參加就職典禮。
對我們來講,這些實質的關係也好,外交的關係也好,我們與他們維持關係最重要的就是我們有沒有共同的利益。而我們的共同利益,就是在經濟上、在貿易上,以及我們共同所追求的價值上,都有很好共同的基礎。如果說這些我們都能夠盡其可能的去發揮的話,我覺得我們跟這些國家,無論是有邦交還是沒有邦交的國家,我們的關係都可以持續維持穩定。過去很多人覺得,外交關係或對外關係,政治跟經濟是可以分開的。但是在今天我們看到很多國家跟國家之間,或者是國際關係,很多層面是維繫在經濟的相互互補性,或者是互利性,以及我們共同追求的價值是否相符。
也就是因爲這樣,我們這個政府特別強調,我們跟其他的國家在發展關係的時候,重的是實質的關係,追尋的是市場的邏輯,如果市場或經濟上,他的互補性是存在的,這個關係就必須去發展。讓我們在經貿關係上與實質關係上,能夠產生一種互利互惠的關係,我想在過去的這幾個月,我們跟很多國家都進行這樣子的對談。他們也都非常贊成,我們實質的關係,也必須要配合市場的邏輯跟經濟的邏輯,這也是在下一個階段,我們在厚植跟其他國家關係裡面最重要的原則。
問:你打算如何強化臺灣參與國際組織?
總統:我們當然是要,我們會用我們的力量去強化跟其他國家的關係,也會盡我們所能去貢獻國際社會,讓大家看到臺灣,也能夠了解臺灣存在的重要性。畢竟從過去到現在,臺灣經濟的地位其實是不可忽視的,而臺灣在民主發展上更是在亞洲被人所稱道,因此臺灣本身就代表一種價值,它是經濟發展成功的範例,它的民主發展也是成功的典範,臺灣社會所追求的民主、自由、人權,這些都是普世價值。對亞洲而言,臺灣所代表的是一個新的典範。
國際社會在看到臺灣的時候,也應該可以體會到臺灣的存在是很重要的事情,臺灣有意義地、實質地、積極地參與國際社會,對國際社會是正面的事情,也是正面的貢獻,我相信我們會盡力去做,讓國際社會看得到臺灣,也正視到臺灣的重要性。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們也希望國際社會可以幫我們、替我們發聲、替我們主持公道,在很多的關鍵時候,能夠替我們一起解決困難,讓臺灣可以更積極地、更有意義地加入國際社會。
問:最近,臺灣參與國際民用航空組織受挫。請問您未來將如何避免這種情況?您如何從北京的干預中獲取教訓、避免其干預以及獲得其默許臺灣擴大國際參與?
總統:我想雙方還是要坐下來談,在ICAO事件,初期我們也有透過陸委會,希望雙方可以坐下來談ICAO的相關事宜,當然我們也有很多其他國家發表聲明,支持我們能夠在ICAO的會議上得到邀請去參與。一方面我們需要國際社會更強力的支持我們,另一方面我們也希望能夠跟中國大陸方面坐下來好好地談一談,能夠找出雙方可以解決問題的方法。
問:臺灣另一個重要的關係是與美國的關係,然而,中國在這區域的影響力正在崛起。有些國家正重新評估他們與華府的關係,以及美國對他們的承諾。您想從與華府的關係中獲得什麼?您如何看待即將到來的美國大選,唐納•川普或希拉蕊•克林頓勝選,是否將改變臺灣在這區域的安全情勢?您有什麼訊息要傳達給這兩位總統候選人?
總統:我們當然不能在這個階段對美國總統大選有什麼樣的評論,不過我想不論是兩位主要候選人中間任何一位當選,都會維持我們長期以來跟美國的關係,尤其我們也非常期待,在美國新的政府成立之後,對於《臺灣關係法》跟過去的六項承諾都能繼續維持,同時根據《臺灣關係法》依照臺灣的需求,能繼續提供臺灣所需要的防禦性武器。
臺灣的國防還有我們自我防衛的能力,其實是很重要的,因爲它可以穩定這個地區政治的關係,同時也因爲地區的穩定,使這個地區的繁榮與和平會有比較好的基礎,因此對於美國政府的更迭,我們還是非常期待美國在亞洲、在過去所做的努力能夠持續,讓這個區域的平衡跟區域的和平與穩定可以持續地維持下去。
問:這區域的安全情勢正在轉變,只須看看南部鄰國菲律賓已經降低與美國的軍事合作。就南海問題,許多人士對於貴國政府及您個人都強烈反對國際仲裁法院的南海仲裁判斷,且派遣海軍艦艇前往太平島相關作爲感到意外。若干人士將此視爲對北京釋出善意或有意維持現狀之訊息。您爲何採取此作爲?爲何不借此機會改變臺灣的主權主張?
總統:對南海仲裁的判斷,我們的迴應其實是以我們自己獨立的判斷,而且以臺灣的利益所做出來的決定。在這個問題上,爲什麼我們沒有辦法接受這個判斷對於臺灣法律上的拘束力,主要是有三個原因:第一、當然是我們沒有被邀請參與整個程序,因此我們沒有機會表達意見。第二、在這個仲裁案的判斷中,稱呼臺灣爲「中國的臺灣當局」,我們沒辦法接受。第三、我們現在所實際佔領的太平島是一個島,不是一個礁。事實上,我們也對國際社會講清楚了不接受的理由是這三個,完全是我們獨立的判斷,以臺灣的權益爲出發點的決定。
對於南海諸島與相關海域的問題,我們的立場其實很清楚,也就是中華民國對南海諸島與其相關海域享有國際法與海洋法上的權益,換言之,我們對於南海諸島與相關水域的主張是符合國際法與海洋法的相關規定,我們並沒有悖離國際社會的主流,希望整個南海爭議的解決能夠符合海洋法、國際法與《聯合國海洋公約》等相關規定。
對於南海的爭議,我們一向主張應該由多邊協商來解決,我們也希望所有的國家能確認臺灣是這個南海爭議中相關的當事人,我們應該參與多邊協商,同時也持續強化在這個區域的角色,包括海上救難、人道救援、科學研究等,將現在我們實際佔領的太平島作爲救助或研究功能的基地。
問:另外,前任的馬總統與習近平舉行指標性的「馬習會」。會中,習近平與馬總統談論兩岸享有共同的歷史和血緣,習近平也提醒臺灣遵守「一箇中國」的承諾。您有與習主席會面的想法嗎?若有機會,您想告訴他什麼?
總統:在馬習會中,我們有注意到雙方對一箇中國問題的態度表達。我們覺得雙方可以見面、坐下來談談是好事,但如果要設定政治的框架,我覺得不好。正因爲在立場上有差異,所以我們更要坐下來談,而不能說是因爲我們要坐下來談,所以先去接受了我們本來就要去處理需要用共同協商來處理的政治問題。所以這是中國大陸方面一向以來的想法,就是任何有意義地協商都要有一個前提,這種政治框架對雙方關係的發展其實是有阻礙的。
我們當然也有顧慮到雙方之間在立場上的差異,因此我們在520的演講中試圖展現最大的彈性,也把臺灣最大的公約數都考慮進去。我在520講到,我們會遵循中華民國現行的憲法跟《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來處理兩岸事務,以及我們認知到1992年雙方有會談,也有一些共同的認知,試圖去縮小我們在立場上的差異。這是我們的彈性,也是我們的善意,但是我們不希望在雙方有意義地會談時,受到政治框架的影響。
問:中國治理香港近年來引發當地人民諸多異議。您有關注香港的情況嗎?臺灣是否可從中汲取教訓?
總統:我想香港近來,尤其在雨傘革命以後這段時間的發展,我們都非常、非常仔細地觀察,因爲我們與香港人民都有一個共同的追求,也就是自由、民主與人權,我們希望香港人的自由民主還有人權被尊重,他們也可以在香港實踐一個民主制度裡面應該有的權益。當然,我們所處的情況還是和香港不一樣,畢竟我們還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香港還是受到一國兩制約束的地方,但是從共同追求的一個理想來看,民主、自由與人權確實是這兩個地方共同所分享的價值,我們也會持續地觀察香港在這方面的發展與香港人民的訴求,以及中國大陸如何處理香港人民對於民主、自由以及人權的追求。
問:中國大陸在談論與臺灣關係的解決方案時,是否應該停止使用「一國兩制」模式?
總統:我覺得在政治處理上,臺灣與香港,條件確實是不同,但是我們有共同追求的目標,也就是民主、自由與人權,我想,中國大陸在面對香港人日益增長對民主的渴望,我覺得應該要尊重,讓香港人可以有一定的程度在他們民主的基礎上,去讓他們有他們的權利,讓他們有他們的權利行使空間。
問:我想了解一項數次被提及的議題。中國大陸最近幾個月以來,已切斷與臺灣正式溝通的管道。爲了重啓關係,或把關係調整回您初上任時的狀態,兩岸現在應如何進行溝通?您提及擴展臺灣參與國際組織,請問您如何針對此議題與大陸交涉?兩岸應當如何進行溝通?
總統:我想從過去到現在,雙方溝通的管道其實是很多元的,不是隻有限定在所謂的兩會溝通的管道。雖然兩會的溝通管道現在是暫時停止,但是其他的管道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有讓雙方實際溝通的可能。
我剛纔已經講過,我們也希望能夠回到在520跟520之後的那段時間,雙方都能夠冷靜、理性的面對這個問題,而且能夠表達善意。所以這個也需要我們各自再做一些整理 ,那我們也再一次確認,我們的承諾不變、善意不變,但是我們不會屈服在壓力底下,也不想回去對抗的老路。爲什麼我要講這些,是希望能夠回到520的那段時間的狀態。
問:我們聽到兩項傳聞:一是您對貓的喜愛,一是據稱您喜歡開車,而且喜歡開快車。
總統:第一件事情是正確。第二件事情是有一點誤傳。當然我對小動物的喜愛是衆所周知。我家裡不僅有兩隻貓,我還有三隻狗。我近來收養了三隻退休的拉不拉多犬,那是導盲犬。已經七、八歲了,要退休了,所以我覺得牠們應該有一個好的退休生活,就收養了牠們。希望我的兩隻貓,跟三隻狗能夠和平的相處。而我相信,應該有能力可以讓牠們和平相處。第二件事情,開快車這件事情是有些誤傳。即便是我在比較年輕一點的時候,開車有時候會快了一些,但現在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我喜歡開車到臺灣四處走走,我也常常告訴我們外國來的客人應該要開車繞臺灣一圈,因爲真的非常漂亮,而且對會開車的人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如果你可以開蘇花公路、你可以開北宜公路、你可以開南迴公路,那表示你開車的技術是可以被認定的。
我近來也試圖想開車,我也跟我的警衛人員商量說我可不可以開車?他們告訴我說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就是前面要有一輛車,後面也要有一輛車。那我就覺得這是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就認了。我就認定了這就是我必須要接受的一個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