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票房僅1億,卻打敗《芭比》拿下奧斯卡影后,真靠大尺度嗎?

奧斯卡影后沒有理由不頒給艾瑪·斯通啊。

年前2024奧斯卡公佈入圍名單時,《芭比》提名遇冷,尤其無緣最佳女主,還讓許多人憤憤不平。

但看過入圍的其他影片,就明白《芭比》在獎項上被甩出幾條街一點不意外。

尤其和這一部相比。

無論演員表現力,還是對女性主義的挖掘,都完全不是一個層面上的東西:

可憐的東西‍‍

Poor Things

再次恭喜石頭姐。

二封奧斯卡影后了。

在此之前,《可憐的東西》已經拿下威尼斯金獅獎。

雖然在豆瓣上被不少網友拿來與《芭比》對比(一個卡通版,一個邪典版),但兩部電影並非那麼水火不容。

格蕾塔·葛韋格擔任製片人,將《芭比》打造成全球票房14億美元的大爆款;而《可憐的東西》女主石頭姐同樣也身兼製片人,她們都是當今好萊塢女性電影人更多掌握話語權的代表。

《芭比》是成功的流行文化產品,《可憐的東西》則完全是一個充滿了先鋒實驗意味的電影節展品。

不同的面向。

註定了《可憐的東西》無法討好所有人,甚至,要冒犯相當一大批人。

如果你能夠接受尺度。

願意解構一切社會禁忌。

能夠以一種批判和憐憫的眼光觀察人這個東西。

那麼,讓我們繼續。

01

Sir看到很多人對《可憐的東西》第一個感受是“爛片”。

重口的情節。

大量粗俗的性愛場面。

以及辣眼的色彩和怪誕的配樂(有幾處可以說是折磨了,音樂像是故意拉玻璃那樣的讓你生理難受)。

但一切的“怪”,又都是爲故事和主題服務的。

先一句話概括:

女版科學怪人。

具體來說就是,一個孕婦跳河自盡了,被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死亡,但胎兒還有生命跡象。

於是外科醫生就做了個大膽的實驗:將胎兒剖出來,再把胎兒的腦子移植到母親的頭顱裡……

媽媽的身體,孩子的靈魂。

“我”生下了“我”。

咳咳,如果還接受得了這個設定的話,那我們繼續吧。

故事設定在維多利亞時代的晚期。

復古的外科實驗室、奢華的遊輪、圓桌劇場一般的大學講堂,還有瀰漫着霧氣的倫敦街道……

那個試驗品成了一個叫貝拉的女孩。

和她的創造者:外科醫生古德溫(威廉·達福 飾)一起生活在一所富人區的大房子裡。

古德溫(Godwin)這個名字好像有寓意:

God win。

上帝成功。

這個科學造人的醫生成爲了貝拉的上帝,他似乎是成功的。

但他的臉,卻沒有人們想象中的天神那樣慈祥:

彷彿是被人用鋸子割開,然後又簡單縫合之後的結果。

再配上他資深外科醫師和解剖學老師的身份,日常與屍體爲伍的研究。

放在恐怖電影裡都是可能會被“高能預警”的存在。

貝拉的行爲怪異。

外表看起來,明明是成年人的年紀。

但一不會說話,二不會使用刀叉吃飯,連走路扭扭歪歪,像是剛學的樣子。

所有行爲邏輯都遠離正常人,甚至還會當衆尿褲子。

好吧,她的大腦還是一個孩童。

來到古德溫家幫忙的研究助理麥克斯(拉米·尤素夫 飾)直呼:

古德溫把她長期囚禁在自己身邊,出行都寸步不離,甚至爲了“實驗結果”,找來了麥克斯全程記錄她的成長。

確保實驗條件可控。

但是。

心智停留在孩童階段的貝拉不滿足於這個只有一幢房子、兩個男人和一個女傭的世界。

她竭盡所能地對反抗這一切。

比如請求外出,比如要求去街邊買冰淇淋,但每一次都被無情拒絕,用力反抗後,會被古德溫用藥迷暈……

可以說電影前41分鐘使用的黑白影調,就是此時貝拉的心態。

壓抑,沉悶,生活毫無光彩。

但女孩終究會成長,會走向外邊的世界。

而此時她發現自己和世界之間,橫亙這個一個龐然大物:

性。

她偶然發現,觸摸私處可以產生快感,於是興奮地向僕人分享了她的發現。

並邀請她:

快樂會傳染~請你慷慨~Come on~

貝拉打開了新的世界。

之後的故事,開始放飛進入了新階段。

一個同時具備少女的思維,成熟女性的魅力,以及對“性”的衝動慾望的貝拉,成爲了這個花花世界裡的獨行俠。

花花公子鄧肯(馬克·魯弗洛 飾)及時出現,像所有的壞男人一樣。

他用外面的世界引誘了貝拉,並帶她私奔。

一段暗黑的童話冒險就此展開。

他們從倫敦出發,經過里斯本的街頭、航船的甲板、飄雪的巴黎,最終回到倫敦。

而在這一部分,爲了彰顯這段童話冒險。

電影採用了一種色彩明豔得甚至有些劣質,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不真實感的畫風。

天空如同水彩溼畫出的浪漫顏色。

建築的美堪比《布達佩斯大飯店》中的場景。

貝拉的特殊屬性,意識覺醒,配合着這段奇幻風格的冒險。

挑戰着每一個觀衆的價值觀。

02

《可憐的東西》中主人公貝拉最基本、也最值得玩味的設定便是她成年人的身體和不足一歲的頭腦。

這樣的反差註定了她意識和行爲的荒誕。

成熟的身體使她擁有着成年人的所有慾望,尤其是對於快感的追求。

而嬰兒的頭腦卻使得她用充滿童真,不,應該說是未經馴化的方式看待這個世界。

有人說《可憐的東西》運用了大量的魚眼鏡頭,是在模仿嬰兒看待世界的視角,突然的畫幅變化,如突然變成圓形,是一種惡搞與童趣。

這種表現主義的設計,印證了電影的荒誕設定。

荒誕在哪?

一個未經歷“馴化”的人是如何衝擊社會倫常。

同樣,看所謂的道德法則如果跳脫出來,會是多麼的令人發笑。

尤其是,“性”。

貝拉的長大與性是緊密關聯的。

一次意外的自瀆後,她開始追逐這種快樂。

但未經馴化的她,沒有任何規則與道德的概念,所以在各種時候都直接了當地表達自己的性慾。

比如對未婚夫的表白。

比如面對鄧肯的詢問。

她如實回答:

比如被鄧肯帶去參加晚宴時。

social起來毫不顧忌。

咋還和國產劇聯動起來了呢……

電影中貝拉反覆地、無所顧忌地把對於性快感的追求宣之於口的臺詞,以及佔據大量篇幅的性交場面。

幾乎註定了電影會惹上爭議。

尤其是到了後邊,貝拉和鄧肯流落巴黎,貝拉毫無負擔地在巴黎當起了妓女。

而她的理由是“無比正當”:

結合電影的設定,貝拉的做法在她看來也合情合理。

你可以理解成,此時的貝拉只是一個初級階段的AI。

她能識別性快感。

但暫時還沒有產生道德判斷,她沒有覺得這是墮落的,也沒有覺得這是神聖的。

她只是總結出了規律,做了,就有興奮感。

但漸漸她又回去了另一個只是:

快感呈現出明顯的邊際效應。

隨着她不斷地攫取快感,她快要感覺不到了,只剩下麻木。

這是貝拉自我成長的過程。

同時也可以說是人類文明史。

因爲從幼兒的身上,我們往往能看到始祖的影子。

生理學的。

比如胎兒在羊水中發育,還有一條未退化的小尾巴,是否像是動物從水裡,到兩棲,再到陸地的過程?

電影中又一個場面,便是貝拉騎魚出場。

文化上的。

人性最初級的需求,吃喝拉撒睡。

但人性的獨特之處在於,無法滿足於最基礎的需求,否則也不會有今天的人類文明瞭。

我們好像始終被一種神秘的牽引力,牽引着往更高維度發展。

貝拉就是這樣。

起初看見鄧肯,覺得他就是男神啊。

大概還是因爲,沒吃過啥好豬肉。

逐漸地,她發現着男人身上的弱點,開始祛魅。

再到後來是徹底地鄙視。

祭出女人的經典發言: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了看上你。

此時的貝拉見了世面,讀了書。

連思想都有了“進步”。

最後她回到重病的“父親”古德溫身邊。

一手將他送走:

上帝已死,我便是新造的人。

03

《可憐的東西》涉及了許多層面的東西:歷史、宗教、心理學、人類學、存在主義、自由意志……

但它最大的爭議,仍然是:

性。

無論有多少深刻的議題,一碰到褲襠子那點事,有的人腦子馬上就短路,繞不過去了。

這是否也正是電影中所說的那種,“可憐的東西”。

人因爲慾望產生出禁忌。

結果人成了自己慾望和禁忌的雙重的奴隸。

《可憐的東西》裡有不少的性場面,而且大多都粗俗醜陋,讓人噁心。

但貝拉的遭遇。

便是一個赤條條來到世界的新人,穿過人類數千年積習而成的社會的過程。

有好的。

更有不堪的。

許多人在爭論《可憐的東西》算不算女性主義。(否認的人認爲電影是消費女色)

在Sir看來。

算。

比如你是否注意,影片從來沒有明確說胎兒的性別。

也就是說,被植入母親體內的那顆大腦,可能來自於一個女孩,也可能來自於一個男孩。

但因爲ta被置於一個女性的軀體內。

ta便被社會識別成了女性,也被以女性的方式對待。

這便是說。

性別,並不像我們以爲的那樣是個天然產物。

它同時也是個人造品。

但《可憐的東西》要說的,又不僅僅是女性主義。

貝拉,是女人。

更是一種普遍意義上的人。

貝拉的身世就很有象徵性:母親給了她身體,父親/上帝給了她靈魂。

像不像許多版本的傳說裡宣稱的那樣?

當貝拉得知自己悲慘的身世後。

她沒有過多的沉溺於自我認知的困惑——我到底是母親,還是孩子。

也沒有對“父親”古德溫過多怨恨。

而是坦然接納。

因爲無論她從哪裡得到了生命,母親也好,父親也好,上帝也好。

也無論生命誕生的過程多麼怪異。

她終究得到了這個生命:

那我便要自己對自己的生命負責。

與電影形式上的醜陋、怪誕、噁心不同。

電影的內核,是一種人文主義的樂觀。

沒有被惡習腐蝕。

也沒有對近代社會人類的瘋狂感到悲觀。

女主貝拉始終相信:

社會是可以改良的。

人類是會進步的。

生命是美好的。

這,根本與性別無關吧。

最後的最後。

讓我們來和貝拉一起,笑起來吧,唱起來吧:

曾經~我茫然前行~

暗夜的路上~

微風~刺痛着靈魂~

找不到應該的方向~

生命這樣的旅程~

要用多少淚水來完整~

是否我能期待遙遠天際~

一起飛翔~新造的人~

生命這樣的旅程~

我渴求你的微笑來完整~

你能爲我打開自由的門

牽起手吧~新造的人~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編輯助理:左小婧斷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