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寶能造車“困局”：曾債務逾期 數百億窟窿待補？
作者|周淼 主編|趙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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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深圳市寶能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寶能集團”）與廣州開發區達成戰略合作協議。根據該協議，寶能集團旗下寶能新能源汽車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寶能新能源”）總部將落戶廣州開發區，廣州開發區國企將向寶能新能源汽車集團戰略投資120億元。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今年5月，寶能旗下新能源電池業務相關的公司——廣州聚創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的股權，已經100%被質押給了廣州開發區寶新能源產業投資發展合夥企業（下稱“開發區寶新能源”）；後者的管理方爲廣州開發區管委會旗下的黃埔投資控股（廣州）有限公司。
但與廣州開發區的深入合作消息外，諸多細節仍顯示，寶能汽車的資金狀況問題不容忽視。
比如，工資延遲發放。有寶能集團內部員工向清流工作室透露，“目前集團所有板塊5月份的工資還沒發，只不過有的板塊通知了，有的還沒有。”
而今年以來，寶能汽車社保斷繳的消息不斷。一則官方信息顯示，經陝西秦漢新城人社民政局覈實，寶能汽車的確存在2021年2-3月社保、公積金未交的情況。
清流工作室的獨家調查顯示，鉅額擴產卻基地建設進展緩慢的背後，寶能汽車的資金狀況可能“岌岌可危”。根據清流工作室的不完全統計，自2019年3月至2020年11月之間，寶能集團通過抵押地產項目土地、股權等爲寶能汽車融資，通過中糧信託、中航信託、中融國際信託、中鐵信託、華澳信託等6家金融機構，發行了至少13個信託計劃，融資金額超123億元。此外另能查詢到，寶能汽車被鉅盛華、深業物流擔保獲得銀行借款，涉及金額高達46.5億元、22億元。但寶能汽車旗下子公司仍曾出現短暫的流動性危機，曾導致一筆16億元的借款出現逾期。
而與瘋狂擴產、瘋狂融資相對應的是，寶能汽車旗下目前唯一能售賣的產品——寶能3年前入主的觀致汽車，銷量卻並不盡如人意。而其合作伙伴則預測，虧損將持續。
寶能汽車數百萬產能的野心，將何去何從？
曾出現借款逾期
寶能汽車曾一度飽受“造車圈地”的質疑。
寶能汽車自2017年3月成立，於同年年底以66.3億元收購了觀致汽車51%的股權，隨後增持至63%；2019年和2020年共斥資32.3億元獲得長安PSA的100%股權。在此期間，寶能集團借觀致之名，先後與杭州、昆明、廣州、西安等多地簽署了新能源汽車項目合作協議。
但這些項目建設卻十分緩慢。媒體此前曾調查，截至2020年底，寶能汽車的八大基地中，除了兩個已投產的江蘇常熟觀致製造基地、深圳寶能汽車製造基地（原長安PSA製造基地），只有西安基地完成了第一階段建設；廣州基地計劃2020年底售車下線，不過目前仍在建設廠房；崑山基地則有施工跡象；昆明基地計劃2020年9月實現投產，也仍處於施工狀態。
清流工作室的獨家調查顯示，鉅額擴產卻基地建設進展緩慢的背後，一個被忽略的問題是寶能汽車的資金狀況。根據清流工作室的不完全統計，自2019年3月至2020年11月之間，寶能集團通過抵押地產項目土地、股權等爲寶能汽車融資，其中通過中糧信託、中航信託、中融國際信託、中鐵信託、華澳信託等6家金融機構，發行了至少13個信託計劃，融資金額超123億元；此外另能查詢到，寶能汽車有兩筆銀行借款，一筆涉及46.5億元，擔保方爲深圳鉅盛華股份有限公司；一筆爲22億元，擔保方爲深業物流。
但清流工作室同時獨家獲悉，寶能汽車旗下子公司仍曾出現短暫的流動性危機，導致一筆16億元的借款出現逾期。
【寶能汽車部分信託計劃；製圖：清流工作室】
清流工作室梳理髮現，上述信託計劃的抵押物多爲土地以及房地產項目股權；而這些土地均爲寶能集團旗下的寶能地產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寶能地產”）所有。
比如中糧信託-寶能汽車項目集合資金信託計劃，該計劃融資規模達19億元，用於爲寶能汽車發放流動資金貸款，其以寶能地產旗下公司紹興寶泰置業提供紹興鏡湖新區的蛟裡1號地塊作爲抵押物（出讓價款22.74億），該公司的股權也100%質押給信託計劃。
再如中鐵信託發佈寶能廣州汽車產業園項目（一期）集合資金信託計劃，該計劃規模爲28億元，用於廣州新能源汽車產業園項目A地塊後續運營建設，寶能地產以其持有的昆明寶峻置業提供的位於雲南省昆明市西山區草海五號片區四號地塊的四宗地塊作爲抵押物，該公司股權也100%質押給信託計劃。
此外，如華澳信託-臻鑫310（灣區11號）集合資金信託計劃、中融-盛世匯盈16號集合資金信託計劃，也分別用於西安、廣州寶能汽車名下新能源項目的開發建設，上述信託計劃用於質押的土地分別來自寶能地產旗下的天津天隆達小商品市場及哈爾濱寶能城項目。
值得關注的是，山東信託於2020年10月發行的“山東信託.青山20號集合資金信託計劃”，顯得頗爲特殊，涉及到關聯方應收賬款融資。中登網的信息顯示，信託資金主要用於受讓寶能汽車和深圳鴻鵬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下稱“鴻鵬新能源”）對寶能集團合計不低於24億元的債權。
清流工作室注意到，鴻鵬新能源爲寶能汽車旗下電池技術公司。這也意味着，上述關聯方應收賬款融資的實質，是拿寶能集團對子公司的欠款進行融資。清流工作室暫無法獲知，寶能集團爲何會有對寶能汽車的24億元欠款。
值得警惕是，清流工作室獨家發現，去年7月，寶能汽車子公司前深圳前海銳致投資有限公司（下稱“前海銳致”）在實施產業併購過程中出現了暫時的流動性問題，導致一筆16億元的借款出現逾期，由中國長城資產出資收購該不良債權。
前海銳致於2017年7月31日完成工商註冊登記，註冊資本10億元，該公司爲寶能收購長安標緻雪鐵龍汽車有限公司（下稱“長安PSA”）而搭建的平臺公司。2019年年底，長安汽車曾以約16億元將所持有的長安PSA 50%股權全部轉讓給前海銳致。
清流工作室暫無法查詢到涉及上述16億元借款逾期的具體金融機構。但公開的信息顯示，前海銳致此前融資方中包括了雪松國際信託-長盈98號。而助其化解危機的爲長城資產深圳公司。長城資產出資收購該不良債權，時間爲2020年上半年。
截至2020年6月，寶能汽車資產總額達373.27億元，淨資產45.8億元，負債約327.47億元。
千家直營店 月銷數百輛？
與瘋狂擴產、瘋狂融資相對應的是，寶能汽車旗下目前唯一能售賣的產品——寶能3年前入主的觀致汽車，銷量卻並不盡如人意。而其合作伙伴則預測，虧損將持續。
資料顯示，觀致汽車爲奇瑞旗下高端自主品牌，從2011年成立至2017年底，觀致汽車共計虧損超過百億人民幣。2017年12月，寶能集團以66.3億元收購觀致汽車51%股份，成爲觀致汽車最大股東。
在2018年的觀致汽車經銷商大會上，寶能集團董事長姚振華宣稱，將連續5年、每年投入100億元用於觀致汽車的新車研發。觀致汽車也正式發佈5年規劃，至2022年將推出多達26款新車型。同時，寶能將其共享出行板塊——深圳前海聯動雲汽車租賃有限公司（下稱“聯動雲”）的採購業務轉給觀致。
自2018年寶能入主以來，觀致汽車的銷量曾出現暴增，僅僅一季度銷量1.13萬輛就達到了2017年全年銷量的74%，而全年達到了6.32萬輛的“巔峰時刻”，但主要是由於其關聯方聯動雲。而2019年，觀致汽車的銷量僅約爲2.2萬輛，同比驟降約65%。2020年年年底，其乘用車銷量僅爲1.36萬輛。
根據寶能與觀致汽車達成的協議，聯動雲從2017年開始向觀致採購1.5萬輛汽車用於共享服務出行，2018年採購9.5萬輛，2019-2020年將每年採購觀致汽車10萬輛。但實際操作中，聯動雲對觀致的採購並未達到計劃。
據觀致汽車的外方母公司Kenon Holdings公佈的財報和乘聯會公佈數據來看，租賃業務到2018年前三季度採購了4.81萬輛。清流工作室還發現，Kenon Holdings披露2018年、2019年的財報均提到，“觀致汽車銷量很大一部分來自觀致大股東引入的租賃公司（聯動雲）。
2020年，媒體援引寶能內部人士稱，自2017年戰略控股觀致以來，寶能已經爲觀致累計投入超過200億元資金，不過觀致經營狀況卻未見好轉。Kenon Holdings財報稱，截至2019年12月31日及2018年，觀致淨虧損分別爲22億元（約3.12億美元）、22億元（約3.3億美元）。觀致預計將繼續虧損，直到實現更高的銷售水平。”
來源：Kenon2019年財報
這意味着，寶能“左手倒右手”的銷售方式或難以能持續。此外，這一模式也影響了與寶能觀致簽約的幾十家經銷商的利益。2018年10月底，40家不堪虧損的經銷商曾遞交了《致觀致汽車銷售服務有限公司的函》進行維權。
媒體披露的文件顯示，經銷商列舉了觀致汽車與經售商爭搶市場、不履行承諾、單方面設置不合理要求等六大問題。當時曾有經銷商稱，問題的關鍵不在觀致，而是出在寶能身上。“寶能旗下的聯動雲在購買4萬輛觀致車後，拖欠觀致汽車25億元車款未還。”不過對於上述言論，觀致相關負責人予以否認。
上述媒體報道中，經銷商還指出，2018年，聯動雲採購了約2.8萬臺觀致汽車，其中部分還以融資租賃形式直接向普通用戶出售，與觀致汽車4S店形成一定競爭關係。
同時，近期亦有經銷商向清流工作室稱，聯動雲曾採購了大量觀致汽車，但這些車並未售出，而是囤積了起來。
2020年9月觀致7上市，作爲寶能接手觀致後的首款戰略車型，這款車一度被給予厚望。據“車主之家”等平臺測算的數據，從9月中旬上市到2020年年底，這款車的累計銷量達9772輛，目前已成爲觀致的主要車型，不過今年以來其銷量卻接連下滑，從2020年年底的2000多輛下滑至4月的806輛。
爲了提升銷量，寶能汽車還計劃在線下大舉開店。根據規劃， 觀致汽車要在全國240多個城市，落地1000家直營店，並形成指引服務體系。而據公開資料，在目前國內造車新勢力中頭部車企中，蔚來門店總數計劃在2021年達到366家，特斯拉、理想汽車的直營店數量還不足百家。
這意味着，寶能汽車的“燒錢”之旅仍將持續。
周淼是清流工作室高級作者，常駐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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