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過不去的年》:溫暖而深刻的社會話題
近日,尹力執導的影片《沒有過不去的年》首映,展示了國產影片的創作實力。
尹力的電影作品落筆細膩、感情真摯,關注社會話題,具備濃烈的生活氣息與強烈的生命意識,始終保持着現實主義的精神氣質——電影《杏花三月天》刻畫了杏花、旺來、福林三者之間的愛情和婚姻,心酸的鄉土戀情讓這部作品意蘊深長;電影《張思德》將鏡頭對準普通燒炭戰士張思德29歲的短暫人生,從而揭示了偉大生於平凡、平凡成就偉大的主旨;電影《雲水謠》講述一段橫跨海峽兩岸堅守數十年的愛情故事,追問複雜人性裡的命運……
2020年對全世界的人來說,都是特殊的一年,面對突如其來的疫情,我們經歷了生死離別,才愈發覺得更應該珍惜當下。在電影《沒有過不去的年》中,尹力緊扣2020這一特殊年份的主題,對現實主義進行時代的註釋,真實還原了子女回家陪老母親過年——這一平凡卻又動人的中國傳統儀俗。
《沒有過不去的年》塑造了一羣鮮活的人物形象。母親宋寶珍和她的四個子女王自亮、王自建、王向藜、王向薇,他們每個人都揹負重壓,周旋於事業、家庭、人際關係等多重問題中。其中母親的形象尤其令人感動,作爲中國人的母親形象代表,她慈祥、堅強、溫暖、仁愛,不管哪個孩子遇到困難,她都會用愛去拯救,成爲銀幕上一個光彩照人、充滿魅力的母親形象。
影片用聲音講述生活的故事,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煙火日子裡的各種雜音在影片中形成了一首交響樂,聽似沒有規律,但自有其節奏——任王自亮敲擊的鍵盤再重,母親總有一萬種方式掩蓋過王自亮忙碌的聲響,做菜聲、嘮叨聲、叮囑聲,混雜着母親無時無刻的關懷。這聽似煩擾的聲音,其實正是生活的聲音。就像片尾曲所唱:“假如還有來世我是否依然這樣過,假如還有來世我是否依然這樣活,冰冷之後才知道什麼是灼熱,灼熱之後才知道什麼是執着,執着之後才知道什麼是生活,假如還有來世,來世從頭說。”
而影片中這一鏡頭更加耐人尋味:徽州寒冷的冬天裡,母親宋寶珍獨自一人回到了故鄉。在除夕的最後一刻,母親終於等來了三代人的大團圓,在母親的一聲“人,都來全了”的感嘆裡,又有多少期待多少憂傷。影片不僅通過一個家庭寫出了中國人的家國情懷,更寫出了中國人的精神之惑,從而寫出中國人重新尋找精神家園的心靈軌跡,尖銳而又溫暖。所謂尖銳,在於影片富有膽識地揭示了處在時代轉折點的中國人的精神困境;所謂溫暖,在於中國人開始意識到自己所處的困境並且努力尋找走出困境的道路。影片的結尾,子女們輾轉三座城市,最終一家人卻不約而同地回到了人生的起點,具有儀式感的鏡頭記錄了一家人更是無數箇中國家庭團聚的時刻。在這樣一個時空的座標系中,家的命運就是國的命運。中國人,前所未有地面臨着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也以前所未有的氣概大踏步走向未來。
尹力的電影作品有思想更有魄力,擅長在類型創作中進行表達創新。在《杏花三月天》中,他試圖用藝術推動觀念創新;在《張思德》中,他嘗試對道德表達進行藝術創新;在《雲水謠》中他試圖對信仰的表達方式進行創新;而在《沒有過不去的年》中,尹力則試圖將觀念、道德、信仰、價值等諸多方面進行集合式的創新。正因如此,影片的話題更加多元多方位,表達豐富複雜的社會課題,給人以力量,給人以溫暖,給人以勇氣,帶來現實主義的正能量。
《沒有過不去的年》以高頻率、高熱度受到關注,關鍵在於它真實反映了我們現實生活中最貼近普通人的話題。這部以年和“愛”爲核心詞的電影,充滿尖銳深刻的提問,它不迴避矛盾,直面衝突,體現了現實主義創作的蓬勃姿態和偉大力量。這也告訴我們,電影真正能夠打動觀衆的不是廉價的溫暖,能讓觀衆記住的故事應是千千萬萬中國人經歷過的共同的心路歷程。讓觀衆通過大銀幕上的情景,照見世界,照見時代,照見他人,照見自己,回望自己的來路,檢視自己的靈魂,這樣的影片纔會具有穿透力、感染力。
《光明日報》( 2021年01月13日 1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