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史話-打破美國政府的中國幻象 不同視角下的抗戰場景(七之七)

史迪威(右起)與宋美齡、蔣介石。(摘自網路)

赫爾與毛澤東、蔣介石。(摘自網路)

共產黨撤退到延安的版畫,窯洞生活十分艱苦。(本報系資料照片)

中國幻象

中國在打內戰,毛澤東也不是聖人。差別在於毛澤東鼓舞四億農民。

從「前線」回到重慶後,魯斯夫婦晉見蔣委員長伉儷;對魯斯而言,這是不尋常的經驗:

那一天,我們有個最重要的約會ˍˍ與蔣夫人茶敘,也有可能見到先生本人。夫人本身比起種種有關她的奇魅描述活潑多了。她一走進燈光幽暗的大客廳之後,我們立刻快速地以百分之百的英語交談。談話進行中,門開了,有個男子悄悄地走進來。有那麼一兩分鐘,我們繼續交談。

然後,突然間,你有個感覺,彷彿房裡除了剛剛悄悄走進來那位男子,再無其他人。我們起身。一個瘦削、幽靈般的人物身穿卡其服走出陰影,冒出幾聲,「好,好」。夫人爲我們介紹。現在聲音裡顯出高興和客氣,嘴角浮現微笑。他說,「好,好。」示意我們坐下。

他垂問我們的旅行,表示感謝我們不遠千里而來探望他的人民。我們簡短回答,而夫人解說的許多事似乎很讓他開心。上了菜餚ˍˍ很好,很簡單的食物,是我最喜歡的。我拿出他和夫人、以及其政府主要人物的照片集給他看。他笑開了,像個小孩般很高興看到他和夫人的照片。一個小時後我們告辭,曉得我們剛結識了一男一女兩個人,在當今之世數以百萬計的人當中,將會永垂歷史。

窯洞中的延安政權

這時候,有3箇中國存在:蔣介石的中國、毛澤東的中國,和日本人佔領的中國。亨利‧魯斯一個都沒看到,他乖乖留在中國遊說團的泡沫中,就好像小時候只關在傳教士營區高牆之內一樣。如果魯斯不是傳教士子女的話,時代公司的某個人或許會受允許去報導毛澤東的中國,揭露出20世紀最大的一場革命從孵育到成熟的過程。

假如魯斯到了延安,不會有在大理石大堂擺設盛宴款待他。毛澤東仍然住在窯洞裡,基本上就是在黃土山丘挖出來約15英尺深的一道小隧洞。洞口安裝一道木門、開個窗戶。門和窗框貼上白紙,保持隱私。

魯斯將會發現,6年前大多數中國人都沒聽過的延安,已經變成中國最大的教育中心之一。毛澤東成立「抗日大學」,每年培育一萬名畢業生。他成立小學、中學、三所大學和一所藝術學院(中國最大),以及一所技術訓練學校。他在黃土山丘壁上挖了大窯洞,設立出版社,印行書籍、雜誌和報紙。一所工廠生產許多藥品。

毛澤東到來之前,西北的女子通常受僱做工,薪水由丈夫和父親收下。毛澤東設立一所女子大學,把大約兩百個窯洞從內部開闢走道串通起來。女子大學學生什麼年齡都有,來自全國各地ˍˍ以蔣介石派兵重重包圍住邊區來講,這實在不簡單,年輕人得冒被捕坐牢之險纔到得了延安。

即使他到了延安,魯斯恐怕也未必瞭解他見到什麼。魯斯就像大多數西方人,只瞭解陣地戰,地圖上標示兩軍對峙。毛澤東帝國的地圖卻像一張大網。日軍的生命線則是連接大城市的道路。但是廣大的空隙就是毛澤東的勢力範圍。當日軍推進時,蔣介石就撤退。

毛澤東和蔣介石一樣,也把他的刑訊、監禁設施藏匿起來。中國在打內戰,毛澤東也不是聖人。差別在於毛澤東鼓舞四億農民。

1941年春天,羅斯福總統同意和日本政府談判,但是美國國內對高尚的中國農民同情心極高,中國遊說團的壓力很大,羅斯福只能批准赫爾國務卿秘密對日交涉。1941年4月14日,野村悄悄地到赫爾國務卿在瓦德曼公園飯店(Wardman Park Hotel)的住處拜會。赫爾的結巴和田納西腔調英語,加上野村的英文程度有限,又不擅冗長、複雜和矯飾的外交辭令,使情況益加複雜。

他們談話的主題是野村在前幾天交給赫爾的「瞭解書草案」。由日本駐美大使館內一位日本陸軍大佐主筆的這份瞭解書草案是份「希望清單」,表明日本希望維持在華駐軍。東京官員並不曉得它的存在,但野村把它提交給赫爾。

國際談判對抗交鋒

赫爾在要求日本退出中國,這是美國外交政策十分重大的一個改變,卻由一個不會說日語的人秘密地傳遞給一個勉強通英語的人。赫爾的目標是「新生」ˍˍ這個理論認爲如果美國迫使日本軍方羞辱地撤出中國,東京的溫和派可以從軍國主義者搶回大權。赫爾沒有準備譯員,他後來在回憶錄中寫說,野村只「略通英語」,因此赫爾「小心地慢慢說、重複說,一再強調某些句子」。但是赫爾的結論是,他「不確定」野村是否明白他的話。

野村要求赫爾簡單地給他一個yes或no:究竟美國同意、還是不同意日方提出的瞭解書草案?赫爾說:「如果貴國政府真心想要變更路線,我看不出有什麼原因找不到方法,就所有基本問題達成公平滿意的解決方案。」野村根本聽不懂。

野村搞不懂赫爾的回答究竟是yes或no,卻樂觀地猜想是yes。

野村簡短的報告完全沒提到赫爾一塊一塊砌磚蓋大廈般,耐心地建立其立場的無數聲明。大使簡潔的字句也沒報告美國國務卿的話給予他的感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