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報社論/川普贏了,「民主同盟」將何去何從?

莫斯科街頭攤位擺設的俄羅斯娃娃有普亭、川普、習近平的造型。 歐新社

拜登任內,積極與美國民主價值接近的國家結盟,也頗以其外交經驗自豪。他任內爆發兩場戰爭,一是俄烏戰爭,二是以哈戰爭及因此衍生的與黎巴嫩和伊朗衝突。對於前者,拜登極力拉攏北約組織,從天文數字的軍援,到經濟和財政圍堵俄羅斯,嚴防戰爭蔓延。至於後者,拜登則拉攏中東國家,壓抑伊朗的反擊和報復,以支撐以色列在中東代表美國利益的立場。簡言之,拜登以「結盟」防止戰火擴散,但戰爭一直持續蔓延,勞民傷財,也引發各種爭議,成爲川普大力抨擊的把柄。

在東亞,拜登延續了川普執政時啓動的反中抗中策略;不同的是,拜登以所謂「民主同盟」啓動美日韓同盟、四方安全對話(QUAD)、美菲協防同盟、AUKUS等組織,以防堵方式對中共施壓。這一連串的國際外交運作,在外觀上形塑二次大戰時「民主同盟國」對抗「軸心國」的形勢。

川普的作風和思維和拜登迥異。他是重利的現實主義者,有興趣擴張美國影響力,但絕不做賠本生意,這是重商主義的「變形門羅主義」。美國當年原只想自掃門前雪,在美洲自求富強;但珍珠港事件迫使美國改變孤立政策,開始積極介入國際事務。二戰之後,美國更積極扮演起「世界警察」的角色,陸續參與了韓戰、越戰、阿富汗戰爭,憑藉強大國力推廣民主自由的價值。在蘇聯瓦解、柏林圍牆倒下後,美國的國際形象和影響力達到最高峰。

然而,在川普眼中,美國已不復當年的富強。川普看到的是因自由貿易而式微的美國工廠,因非法移民而混亂不安的社會秩序,因通貨膨脹而呆滯的經濟復甦。對川普而言,自由民主已不再是美國的主流價值,更不是「美國再度偉大」的推動力。

正因如此,川普可以爲美國利益而啓動關稅貿易戰,但不會爲自由民主而啓動軍事戰。在他首屆總統任內,他會張牙舞爪、語出恫嚇,但絕不會輕易派兵作戰。他的國安顧問波頓擬好的攻擊伊朗的計劃,被川普丟到字紙簍,還嘲笑波頓好戰。拜登以民主自由爲名,傾力聯合歐洲國家擋俄挺烏;川普卻認爲,俄烏之戰根本不應發生,而且呼籲從現實基礎出發,也就是烏克蘭放棄被佔領的國土,立刻與普亭談和。

換言之,川普主張的,即使不是一種新的孤立主義,也是從利益出發的現實主義。他對美國最堅強的盟友北約,已揚言美國沒義務保護歐盟,更放出要求北約提高軍費的狠話。在川普加入選戰後,歐盟已積極調整戰略位置,認爲不應再冒風險以美國爲唯一重心。川普對長期的美韓同盟也採類似作法,一方面要南韓增加軍費,一方面和獨裁者金正恩套交情,這些作法都與拜登截然不同。

至於臺灣,拜登政府官員多次公開強調美臺友誼堅如磐石,拜登本人也表示他會出兵護臺。但這段「堅如磐石」的友誼,在川普眼中卻濃縮成「臺積電偷走了我們的晶片生意」,「臺灣遠在數千裡外,難以救援」。我執政者每每以「民主同盟」爲號召,大聲疾呼與民主價值相同的盟友站在一起抗中;如今遇到把「民主同盟」視如敝屣的川普,再看看北約、烏克蘭、南韓,人們還相信這四個字能承載臺灣的命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