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鎮老屋

劍 鈞

夾河的山巒，壁立的峰勢，造就了湘西芙蓉古鎮的獨特景觀。隔河看過去，三面環水的古鎮老屋就像一排排立體的積木，搭建在蔥蘢的深山之中。錯落的土家吊腳樓懸在峭崖上，依山傍水，古樸雅緻。峭壁上的那道瀑布從山崖間飛流直下，映襯着古鎮風景。

我和當地友人從酉水碼頭下船，穿過吊腳樓長廊，沿着石階上行，來到了五里石板街。這是一條順山勢蜿蜒的老街，兩旁掛着長串的紅燈籠，青石板路面被歲月磨平了棱角。街上林立的老屋佈滿歲月的滄桑，斑駁的牆、吱吱作響的門，都透着時光的印記。友人告訴我，在以水運爲主的歲月裡，酉水河貨船如織，成了永順一帶農特產品的集散地，臨近碼頭的古街也就應運而生。

沿着繞山的石階而上，我方知昔日幾代土司王的避暑山莊，如今一部分已改建成一家民宿客棧。一色的吊腳樓羣，一色的臨河觀瀑房，成爲古鎮一道獨特的風景。站在民宿老屋陽臺上，古鎮全景盡收眼底：長河船帆爭遊，長瀑銀流飛濺，老屋連綿如織……

前方的營盤溪貫穿古鎮，因斷層在溪尾形成階梯狀的瀑布後，注入酉水河。小溪旁的水岸人家多爲土家人。我看到有位土家女子在溪邊浣洗衣服。她似乎在哼着一首山歌，那寬大的衣袖在溪水上有節奏地擺動着。她的身後就是一排排老屋。吊腳樓的影子倒映在溪水裡，隨着水流晃動。水中，還有土家女子的倒影、那棵梧桐樹的倒影，偶有幾聲鳥鳴融入潺潺流水聲中。這是一幅多麼清幽的古鎮浣溪圖。

友人帶着我走進臨溪的土家人家。沿着木質樓梯上去，我見到一位老人安詳地坐在門廳的靠椅上，衝着我們微笑。老人告訴我們，他在這裡已住了60多年，每一天都在聽着小溪唱歌。他講起兒時在酉水邊聽艄公們的號子，在瀑布下和小夥伴玩捉迷藏，在溪水旁看母親洗菜洗衣……那些遙遠的趣事就像這座吊腳樓所依偎的峭壁，層疊、厚實、錯落。

在芙蓉鎮民俗博物館，我看到了更多屬於古鎮老屋的記憶：手搖腳踏的棉花機、人工木榨油機、鳴號的羊角、世代相傳的雕花牙牀……我還欣賞到土家姑娘手執梭子，在古老織錦機上巧手織錦的靈動。

我沉浸在古鎮老屋裡。透過窗，我看到遠去的酉水河緩緩流淌。那些佇立在山水之間的老屋，與向水而生的古鎮一道，見證着這片土地的昨天和今天，迎接着它的明天。

《 人民日報 》( 2024年11月04日 2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