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賦街 還有動地來的歌賦嗎?
香港中環歌賦街一景。(中新社)
吸引我走訪歌賦街的,其實是「四大寇」聚會所楊耀記舊址。現在華人地區提起中華民國想到的就是臺灣,都忘了孫先生所創建的民國,卻是涵蓋着更大更大的疆埸啊!
從般鹹道的女青年會出門,往東可以到中環,熱鬧的香港;往西到香港大學,踅向南方是龍虎山、薄扶林,幽靜的一片山林。往北,一路順着斜坡下去,穿過皇后大道西、德輔道西、幹諾道西,一路斜坡下去,可以抵達中環碼頭、中山紀念公園,面對的是海、是港、是灣。顯然,我是住在半山上。這一年,2011年,我在香港兩個月,沒有任何訊息會讓我聯想到這也是民國100年,但我卻處處遇到孫中山先生(1866~1925)。
通常我動念要去中環亂闖,有時搭巴士,大部分是步行,從般鹹道接上堅道,然後抵達半山扶手電梯,那就接上城市的訊息了!
就在這樣的步行行程裡,遇到紅綠燈,我又會不耐久等而突發奇想,轉往另一條道路,往往因此而迷路在有中文路標卻不知中文意義的生地裡,只好乖乖依循原路,回到原來迷失的所在。有一次,在堅道豐樂閣附近,我走了十幾級石階,卻已經走上另一條小道,慌亂間,我見對面是「孫中山紀念館」,罷了,不去搭乘扶手電梯,進去館內吧!正好可以歇歇腿,看看這麼一座迷你的館子如何紀念孫中山。
紀念館位在中環半山衛城道7號,與堅道呈三十度角相交。香港的道路往往如是,這麼一個三十度角相交的兩條路,會把你帶向完全不同的區塊、領域,不同的境界。
紀念館樓高四層,進入紀念館才知道,這是2006年纔開放的、紀念孫先生140歲的一幢古建築。再早個十年,1996年,香港中西區區議會曾設立「孫中山史蹟徑」,環繞着紀念館所在的這一區塊,西側從我暫駐的香港大學開始,經過「東邊街」,沿般鹹道往東到德己立街,全長3.3公里,路程曲折、盤旋,高低起伏不斷,落差極大,這是孫先生讀書、成長、受洗的地方,幾次與革命黨人倡言推翻滿清的所在,也正是這兩個月我從港大到中環隨時出沒的區塊,這完全重疊的空間,相差八十年的歲數,十幾歲的滿清少年與六十幾歲的民國國民,會有什麼相同或不相同的感觸,一樣流下熱淚,還是冒出不一樣的冷汗?
紀念館與史蹟徑合著參觀、走踏,對於少年孫中山、對於孫中山與香港,會有更深的認識,譬如,邀請我到香港駐守兩個月的香港大學,前身是香港西醫書院,是孫中山從廣東到香港時學醫的學校,這是我從未知曉的訊息。紀念館內有兩個常設展廳,展出珍貴的歷史文物,一者證明少年孫中山的中學與大學養成教育、革命思想的啓蒙,是在香港孕育;二者肯定孫中山與他的革命黨人,曾經在香港活躍,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華人世界的思想維新與民族革命,香港扮演了先覺者、先行者的角色,我們(包括香港人)不一定清楚,否則香港的電影英雄就不僅是葉問、李小龍而已。
我在紀念館內一面參觀,一面感嘆着,現在所有華人地區,提起中華民國想到的就是臺灣,都忘了孫先生所創建的民國卻是涵蓋着更大更大的疆埸啊!
走出館外,我特意繞到歌賦街,短短的一條街,這裡有美國公理會佈道所舊址,孫中山受洗的地方;這裡有中央書院舊址,中央書院創立於1862年,是香港第一所現代西式教育的公立中學,皇仁書院前身,1884~1886年孫中山十八歲到二十歲的年紀在這個學校度過。但真正吸引我走訪史蹟徑歌賦街的,其實是「四大寇」聚會所楊耀記舊址。
讀高中時,老師曾談起國父和他的朋友陳少白、尢列、楊鶴齡四人,喜歡高談理想,縱論時勢,尤其好議論太平天國遺事,處處倡言反清,滿清政府對他們十分頭痛,稱之爲「四大寇」。聽故事的那時我們一樣年少氣盛,總覺得「四大寇」這個名號,多麼風神、響亮,令人嚮往,想也沒想那可能是要丟人頭的!國父,四大寇,就這樣記下來了,是尤列還是尢列,沒能辨別清楚,陳少白、楊鶴齡也沒記牢他們的名字,更別提這是香港中環歌賦街24號的故事。直到來到「孫中山紀念館」,觀覽照片,喚起少年血色的記憶,去,去看看「四大寇」出入的店號還會有什麼樣的旋風迴盪!
我真來到歌賦街,標準的香港半山街道,斜崎而有弧度,凡常的建築,既沒有歌吟動地而來而哀,也沒有旋風式的人物叱吒着風、叱吒着雲。
沒幾步路遠,「九記牛腩」的紅色招牌隨風招手,轉個彎,「勝香園」準備用餐的客人也排隊排到後門來了。不必細看,香港的在地人、廣東來的內地客、海外歸回的外地僑,他們都將在歌賦街這樣的美食餐廳裡並桌用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