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在臺灣》在臺灣學佛真的很幸福(上)

南投靈巖山寺。(作者提供)

我在臺灣平時都做些什麼?我會答:學佛!在臺灣學佛真的很幸福啊,因緣具足,厚德載物,素食天堂,佛光普照!

因讀書會的緣故,認識了願成師姐,她是南投埔里靈巖山寺的志工,每逢朝山,她都不遺餘力傳賴(Line)邀請我報名參加。我每次都說好的好的,我會問問有沒有朋友要去的!

偶然跟湖南交換學妹提到,她居然說很想去!這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天知道我已經轉發八百次了,身邊朋友沒有一個想去的!何況要天未亮就要起牀!

素食天堂佛光普照

後來得知,學妹的父親學佛,隨着年紀漸長,她和父親溝通逐漸減少,隔閡越來越大,在臺灣主動接觸佛法,無論是參加朝山,還是參與學佛讀書會,都是希望藉此更瞭解父親一些,希望能緩和父女間關係。啊!太不容易了,學妹這番真心懇切難得,讓我這做學姐的情何以堪。一鼓作氣,我也報名了。

北部有好幾臺遊覽車回山,車子固定在站點接人,例如六點開始在臺北的新店、中山、三和國中接人,到點發車。我和學妹錯過車子,聯繫願成師姐,經過溝通,車子居然輾轉退下高速公路接我們。領隊阿姨看到我們好高興:「最喜歡看到年輕人來了!」上了車才發現,都是我該喊阿公阿嬤的長輩們!只有零星幾個年輕人,特別的是,我們這一車還有好多越南的阿姨。

回山的車型是豪華大卡座,座位像足底按摩中心那種,又寬又踏實,還可以充電,十分高級!用師兄的話來說就是「灰常(非常)殊勝!」確切告訴大家,我們已經進入了一個「佛來佛去」的語境之中,從稱呼叔叔阿姨阿公阿嬤變成了統稱師兄師姐,開山祖師是妙蓮老和尚,所有大衆都因此都得了可愛的名字:「蓮友」。

「感恩大衆佈施慈悲歡喜!」「阿彌陀佛!」「功德無量無邊!」,慈悲啊、供養啊、隨喜啊、菩薩啊、消業障啊、蓮花啊好多佛言佛語,這樣的氛圍下,大家慈眉善目,彼此雙手合十,報以微笑,極樂世界我沒去過,但這現世桃源我可算是看到了。身處其中,有種靈魂得到洗滌昇華的,錯覺……

車頂上方數個電子螢幕齊刷刷出現蓮花和佛菩薩,音樂起,我們要開始做早課了──誦大悲咒,唱楊枝淨水贊時我還能有模有樣地哼哼,持咒時速度越來越快,咒文用字生僻,注音符號龍飛鳳舞一閃而過,我實在跟不上,索性合十閉目養神。

結束早課後,師兄們開始發早餐和水,主食是素食烘焙坊的麪包。「這不是肉鬆麪包嗎?」我告訴學妹這是「素鬆」,用猴頭菇做的,臺灣「素食天堂」的名號可不是亂講的!有師兄「發心」準備零食,是仙貝和威化餅乾。我很快吃完,旁邊一位阿嬤把自己那份遞給我,讓我慢慢吃。

在西湖休息站,學妹把領隊發的吊牌掉了,正要下去找,前面一陣聲響,原來是一位阿姨撿到,按上面寫的車號信息送了回來。

睡一覺就到了。遊覽車從這裡一直排排排到了後面去!數都數不過來,大家在整隊區排隊,四面八方每個隊伍都在「南無觀世音菩薩」,各有各的節奏和音域,誰也不服誰,誰也不跟誰跑,穿行其間,會聽到此起彼伏的「南無觀世音菩薩」聲。

集合點旁綠綠一大片看似水稻基因突變的,其實是當地人種植的茭白筍,站得筆直,足有一人高。距離朝山起點要走一點五公里,馬路邊穿戴草帽袖套的志工們揮舞小旗攔截過往車輛,護持我們安全抵達。

約莫百米的狹長小路搭起臨時市集,「埔里香菇自產自銷」,當地人販賣自家種的瓜果蔬菜,有筍、橘子,百香果五十元一袋,還有手工DIY肥皂和咖啡,另外一旁是穿着橙色僧袍,託着瓦鉢的出家人。

三步一跪拜冬日一身汗

佛號一路相隨,遠遠看,寫着「光明燈」字樣祈福小燈籠,冰糖葫蘆般紅通通綿延數公里,喜慶又窩心。到達朝山起點,領隊師兄提醒我們:「不要碰到前面人的後腳跟,齁!」四人一排,綁好鞋帶,拉開間距,一心不二地出發!今日朝「南無觀世音菩薩」聖號,跟着喇叭傳出的佛號指引,「南無」二字時左腳起邁步,一、二,「觀世」二字左腳再一次,一步兩步,「音」字時,集體跪拜,待到下一聲佛號的「音」時再起身。

陽光恰到好處,正值青春樹齡的榕樹環繞,小鳥靈動,從這裡到那裡,飛來又飛去。微風雖陣陣,沒拜幾下額頭便冒出細密的汗,小石子硌得手掌發麻,腦袋裡很平靜,佛號的聲浪團團包裹着我。

不悲不喜,不疾不徐,趴下去時看到正過馬路的黑色大螞蟻,牠停下來,觸鬚合十對我隨喜讚歎,現在「交通不便」,我請牠速速通行,得小心後面四十二碼大腳丫子。

熱,卻一點也不累,反而愈發精神飽滿,衝勁十足。那種感覺是「消耗了熱量,卻積攢了能量」。當汗珠大到啪嗒一聲砸下來時,居然就到了!靈巖山寺風光真好啊,鍾靈毓秀,層層疊疊的山巒,明暗朦朧之間,似着濃度參差的青紗,貪婪地大口呼吸,新鮮活氧直直沉到丹田裡。

朝山大前輩徐霞客《遊天台山記》中寫「雲散日朗,人意山光,具有喜態。」靈性來自於人性與神性的碰撞,此喜,必定是靈性之法喜。

徐霞客與靜聞僧人

「曉共雲關暮共龕,梵音鐙影對偏安」,徐曾與明末僧人靜聞和尚共朝雞足山,成爲知己。次年行至杭州途中不幸遇盜,經文全失。

爲弘揚正法,靜聞刺血抄錄《法華經》,抄畢而後病逝,徐俠客悲痛欲絕,從此「故鄉只道登高少,魂斷天涯只獨看。」他攜血經風餐露宿跋涉百餘日,歷經數不盡艱難險阻,終於抵達迎福寺,完成靜聞遺願。

寺中僧人立下碑文,稱頌二人至誠至真的法緣與友情。「孰驅之來,遷此皮囊;孰負之去,霞客俠腸;志葬名山,骨且不死;千古傳之,佳話臻此。」

(廖小花/世新大學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