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東文物來華辦展看西方文明觀三大弊端

田文林

今年1月以來,“歷史之遇—中國與西亞古代文明交流展”、“璀璨波斯—伊朗文物精華展”與“埃爾奧拉—阿拉伯半島的奇蹟綠洲”三大文物展覽亮相北京故宮,如今已接近尾聲。珍稀的展品、龐大的展出規模、多樣的形式,無不傳達着參展方的重視與誠意。

“文物外交”是公共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展示本國文化獨特魅力、實現雙方民心相通的有效手段。沙特和伊朗去年3月在中國斡旋下實現和解,一年後更是攜手在華辦展,既展現了沙伊和解的客觀成效,也折射出中東國家“向東看”、與中國關係日趨密切的良好勢頭。有媒體指出,此次在中國舉辦文明古國的3場開年大展,反映出以沙伊爲代表的全球南方國家在“殖民者國家”以外的地方舉辦不受西方影響的展覽的意願增強,從側面體現出西方國家和西方文明的影響力正在下降。

近幾百年來,西方文明在軍事和經濟上強勢崛起,亞非拉國家往往效仿西方並以獲得其認可爲榮。而進入21世紀以來,西方國家經濟壟斷的力度持續下降,其文明影響力也隨之走低。其中,最直接原因是西方針對亞非拉國家的霸權行徑造成的負面影響。無論新老殖民者,對待非西方國家都是“順昌逆亡”,分化瓦解、挑撥地區國家矛盾是其重要手段之一,也讓地區衝突層出不窮。隨着新一輪巴以衝突爆發,中東國家反美情緒日趨高漲。美國駐中東外交官曾嚴厲警告拜登政府,美國對以色列在加沙致命軍事行動的大力支持,“正讓我們失去一代阿拉伯民衆”。

從更深層看,西方文明影響力下降還暴露出西方文明觀的三大弊端。首先,西方文明觀帶有明顯的“西方中心論”色彩。凡是西方的制度、發展模式、價值觀念等等,統統冠以“現代性”“普世”的標籤,反之則被貶低爲傳統落後的象徵。西方國家還由此推論:非西方國家只有全面向西方靠攏,纔有資格位列“文明國家”。這種“同而後和”的文明觀迫使很多非西方國家照搬西方,結果卻大都是政局動盪、經濟衰退,淪落爲西方文明的附庸。

其次,西方文明觀還將文明標準武器化,作爲貫徹霸權主義的道義工具。近代以來,西方列強有意在西方與非西方國家間塑造“文明與野蠻”的二元敘事。例如,在殖民擴張時期,西方殖民者曾將“是否信仰基督教”作爲標準,將異教民族貶斥爲矇昧且野蠻。二戰後,這種“文明與野蠻”的標準逐漸抽象爲“民主”或“人權”等概念,幾經演變但萬變不離其宗,本質都是服務於西方文明的霸權主義。

最後,西方文明觀還將文明標準野蠻化,從而將武力等同於“文明”,對弱肉強食進行美化和正當化。推演到極致,就是將軍事水平視爲文明的基本尺度。少數軍事力量強大的西方國家佔據上層生態位,肆意欺凌相對落後的亞非拉國家,還將這種狀態塑造成天經地義的合理秩序。這種所謂的文明標準顛倒是非,不僅不會引導人類社會走向文明和進步,反而讓人類越發野蠻。

當今世界已進入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國際權力格局正加速轉移。站在西方文明觀的視角,世界將面臨長期動盪,人類社會的未來晦明不定。當此之時,人類社會亟需一種替代性的文明新形態。而中國倡導的平等、互鑑、對話、包容的新文明觀,具有明顯的時代進步意義。一來,這種文明觀的前提是承認各國曆史文化的獨特性,在立足特殊的基礎上尋求一般性,是一種真正的開放性文明觀。二來,文明互鑑是基於自願平等原則的自主性文明觀,強調“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示範效應和“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普世倫理。最後,這種新文明觀還是一種有利於多數人民和國家的文明觀,最終目標是實現人類命運共同體。中國與中東國家的文明互鑑,正是這種新文明觀的具現。(作者是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區域國別研究院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