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年公社分到1個女兵指標,我開玩笑說也想當兵,不曾想夢想成真

【倪萍兒口述,伊河生活整理】

1972年12月,我們公社罕見分到一個農村女兵指標,短短几天裡50多個姑娘報名參軍,我開玩笑說我也想當兵,哪料還真的接到了徵兵體檢的通知,然而體檢之

後就沒了消息,就在我以爲自己當不上兵的時候,卻意外夢想成真。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退役老軍人倪萍兒大姐,她向我講述了自己極富戲劇色彩的當兵經歷,雖然年代久遠,但從中仍能看到半個世紀之前農村姑娘不愛紅裝愛武裝的純樸和美麗。

下面是她講述的故事細節:

我是新中國成立第4個年頭出生的人,雖然是北方的農村姑娘,但從小就遺傳了父親腿長個高的特性,等我15歲初中畢業時,1.82米的個頭比村裡一些男孩子還高,不僅如此,我豪爽的性格更增添了潑辣、率真的品性。

初中畢業後,就沒再上學了,封建思想嚴重的父親認爲,姑娘家讀那麼多的書沒用,遲早會成爲別人家的女人,因此,當我初中畢業不再想上學時,父親連勸都沒勸一句,就幫助我把放在學校的被褥等東西搬回了家(距離學校遠,我和許多同學一樣在學校住宿)。

但有一樣,我喜歡打籃球,初中學校有籃球場,公社機關辦公室和附近廠礦的男青年經常來學校打球,遇到這樣的機會,我也經常參加,而當時愛打籃球的女孩不多,因此我很早就在公社出了名,自然也結識了周邊的一些籃球愛好者。

轉眼間到了1972年,我已經19歲了,這個年齡的農村女孩早已結婚成家,或者有了婆家,可是卻很少有媒人來提親,後來母親從媒人那裡聽說,男青年都嫌我個頭太高,這一米八幾的大個子,無論到誰家對男方都是個壓力,況且我成天和一幫男孩子打籃球,不成體統,自然也就打消了找我這樣的人當兒媳婦的念頭。

然而,沒心沒肺的我卻對此毫不在意,可母親卻爲我的事情吃着飯,睡覺也不踏實,經常一個人在屋裡唸叨,萍兒咋弄啊,真是愁死人了。

這一年10月初的一天,我和幾個球友打籃球時,突然聽說我們公社今年破天荒地分到了一個女兵指標,而且,在短短3天時間裡,頭頭腦腦、包括農村一些有關係家庭的姑娘,先後有50多個到武裝部報了名……

正在拍球的我聽到這個消息,當即就把球傳給了其他人,衝着說這個消息的公社武裝部一個年輕幹部半開玩笑大聲地說:我也想當兵,把我的名字報上去唄!

公社武裝部的這個幹部叫黃鐵旺,也喜歡打籃球,他早就認識我,如今我這麼一說,他當然記在了心裡,可是,沒心沒肺的我事後也就忘記了這個事。

不料,5天后的上午,黃鐵旺騎着自行車,氣喘吁吁地跑到我的家說:快,快跟

着我到公社衛生院去體檢,我一愣,體檢?啥體檢?

黃鐵旺連忙解釋說,前些天打籃球時你不是說也想當兵嗎,公社今天對應徵婦女青年體檢,前面兩批你錯過了,今天是最後一批,怕你再錯過就來喊你,趕緊收拾一下吧……

啊!我沒想到幾天前的一句玩笑話,黃鐵旺竟然當真了,而且還真把我的名字報了上去。

於是,我簡單洗了一把臉,衣服也沒換,就坐在他的自行車後面往公社趕。從我家到公社衛生院40多裡地,而且還是那種土路,高低不平,坑凹也多,黃鐵旺愣是用了一個多小時就趕到了衛生院。

這時,衛生院的體檢已近尾聲,我匆忙逐個科室進行着檢查。檢查完後,黃鐵旺又騎着自行車把我送回了家,到家後,我十分過意不去,爲了自己的事兒,黃鐵旺一天騎了兩個來回,一百多裡地,該有多累啊。可當我挽留他吃完飯再走時,沒想到他只招了招手,騎上自行車就沒影了……

體檢過後一直沒有消息,我也就漸漸忘記了這個事。我想,全公社就一個招女兵的指標,光那一天和我一起到衛生院參加體檢的姑娘就有30多個,據說前邊兩天已經檢查過兩批了。那麼多的人,就一個指標,況且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姑娘,公社的領導一個也不認識,當女兵這樣的好事,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至於體檢,權當一次正常的身體檢查罷了。

之後,我也就沒再想這個事了,每天幫着母親做些家務,偶爾和幾個球友打一會兒球。

大約過了20多天,大隊民兵連長突然來到我家,說讓我今天務必到縣醫院複檢,而且是接兵部隊首長點名要我去的。

我一頭霧水,接兵部隊首長點我的名?

這才我想起來,那天到公社衛生院檢查身體期間,確實有一男一女兩個軍人看到我“木秀於林”的身高,主動問起我和家裡的情況,他們還問了我的愛好,旁邊的黃鐵旺幫我說了一句:倪萍兒喜歡打籃球,比一般的男孩子打得還好……

長這麼大,頭一次這麼近距離和軍人面對面說話,雖然我個子高,但女孩羞澀的天性依然給那兩名軍人留下了較好印象。

後來,我從大隊部借了一輛自行車,風風火火趕到了縣醫院。

在醫院,再次見到了那兩名軍人中的那個女軍人,看到我匆匆趕來,那名女軍人從等待體檢的女青年人羣中鑽出來,主動領着我去體檢。體檢等候的空隙,她又詳細地詢問起了我家裡的情況,我一一作了認真的回答。

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體檢過後又許久沒了消息。

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月,一直沒有徵兵消息,我認爲自己這次果真沒戲了,也就不

再想這個事了,想到母親爲自己的親事愁得寢食難安,於是就答應了母親去相親的請求,跟着媒人到一個男青年家去相親。

到了中午時分,我沮喪地回來了,這次又沒相成親,理由和以前一樣,男方嫌我個子太高,主要是怕以後駕馭不了我……

然而,等我沒精打采地回到家時,卻意外地發現自家門口停着一輛吉普車,進了門發現公社武裝部部長陪着那兩個軍人正等着自己,原來,他們是來家訪的,他們在我家裡坐了一會兒,就坐着吉普車離開了。

又過了4天,黃鐵旺再次來到了我家裡。

一看到我回來,黃鐵旺興奮地說:倪萍兒,你已經當上了女兵,你馬上到武裝部,領取入伍通知書和軍裝,一聽到這激動人心的消息,我拽着黃鐵旺的胳膊就一直勁地晃,一看到母親吃驚的眼神,我頓時嚇得伸了伸舌頭。

在和黃鐵旺一起到公社的路上,我意外地聽說他也驗上了兵,只不過男兵和我們女兵去的部隊不在一個方向……

12月29日,在元旦即將到來時,我和縣上14個新女兵,跟着接兵軍人乘坐綠皮客車到了南方的一個部隊。就在我們出發的同一天,黃鐵旺和全縣的新兵登上悶罐軍列一路正西,上了青藏高原。

從此,我和黃鐵旺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留下終生的遺憾,這是後話。

12月31日夜,我到了武漢一個部隊的新兵營,新兵訓練結束後,被分到軍區通信站當了一名話務員。之後,我多次應邀到軍區籃球隊打球,在我入伍的第二年5月,我被正式調入軍區女子籃球隊。

令人意外的是,我剛到籃球隊,卻鬧了一個大笑話。

那是剛到籃球隊的第二天,隊友叫我上場,可是,這個農村出來的我,以前打籃球,包括前幾次到軍區籃球隊打球,由於氣溫不高,都穿着長袖的衣褲,但此時天氣有點熱了,隊友們都穿着短衣褲。

可是,隊友讓我穿着短褲上場時,我卻不好意思起來,說什麼也不願意當着那麼

多的觀衆露出潔白的胳膊和腿,不得已,隊友對我說:你從窗戶出去吧,那裡觀衆看不到你……

可是沒想到,我竟真的從窗戶翻了出去,一出去正好落到球場上,我這個新手別樣的出場方式,令隊友們哈哈大笑,也引起了場上觀衆的好奇……從此,大家也就記住了我這個陌生而純樸的“9號”球員。

畢竟我以前沒有經過系統的籃球運動訓練,無論是球技還是運動理論,都和現在的球員沒法比,但好在我愛學習,也不怕吃苦,經過一年多的刻苦訓練後,球技有了明顯進步。

1975年,我這個入伍僅3年的女籃球隊員光榮提升爲幹部,也開啓了職業女籃的生涯,常年征戰籃球場,獲得的獎牌、獎盃堆滿了桌子。後來,我和軍區機關的一名幹部結了婚,家也安在了武漢。

1976年我回家探親,意外聽說當年和我一起入伍到西藏山南的黃鐵旺,早在兩年前一次巡邏中遇到雪崩,永遠留在了雪域高原……聽到這個消息,我淚如雨下,沒想到在和平年代,巡邏在高原高寒邊境線上的戰友們,會隨時面臨着意外和危險,他們的犧牲更大、更可貴!

假期裡,我專程到了黃鐵旺家裡,看望烈士的父母,給他們留下100元錢表示心意。

我知道黃鐵旺喜歡我,但在那樣純樸歲月裡,直到當兵時分離,黃鐵旺都不曾對我說出一個字……而那個時候的我,在感情上基本是一竅不通……如今這一切,都沉寂進了歲月深處!

1990年,入伍18年後,我帶着一身的傷病轉業到武漢的一個區工作,北方的那個家,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回去看看。父母去世後,回去的漸漸少了,然而隨着自己漸漸老去,夢裡回家的次數卻多了起來,包括回憶在在家鄉打籃球的一些往事……

生活充滿多種可能,有時苦苦追求而不得,而有的卻會在不經意間得到命運的垂青!

生活原本就是多樣的,有酸甜也會有苦辣,有人喜歡你,也會有人不喜歡你,無

論怎樣,做好自己就行。

愛我所愛,用心去愛,生命纔不會孤獨!

【應主人公要求,文中主人公用了化名。素材來源於口述者,整理作品不代表編者和平臺觀點,無惡意和不良引導。圖片源自網上資源,聯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