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新聞女王》總監製鍾澍佳:香港人特別愛上班
《新聞女王》是總監製鍾澍佳時隔十幾年回到TVB拍的第二部戲。故事在一個叫做SNKNEWS的電視臺裡展開,一男一女兩大主播爭權、小主播鬥爭不休、高層制衡,通過一個個新聞事件,鬥爭中人性盡顯。
播出後就引發熱議,劇集節奏明快,每集都有小高潮。佘詩曼扮演的文慧心,面帶笑容用直播威脅上司,馬國明飾演的樑景仁則心狠手辣滿心盤算。
“職場裡有1/3的人在做事,有1/3的人在偷懶,還有1/3的人在阻礙別人做事。”
“老爸沒的選,老公自己選的,還選個這麼廢的!”
“狗咬人的世界都接受不了,人咬狗的世界不適合你,找個男人嫁了吧。”
這些臺詞句句直戳打工人內心。“TVB職場劇回來了”。
《新聞女王》劇照
隨着《新聞女王》的熱播和熱議,澎湃新聞記者專訪了本劇的總監製鍾澍佳,他曾在TVB拍過許多經典劇集,如《壹號皇庭》《難兄難弟》《寵物情緣》《澳門街》等。20年前,鍾澍佳離開TVB北上拍戲,直到去年重新回到TVB,成立了自己的77工作室有限公司。
實際上,《新聞女王》故事的雛形20多年前就有了。
彼時鐘澍佳剛剛拍完《難兄難弟》,頭腦風暴下一部戲應該拍什麼,他看了一部講新聞行業的好萊塢電影,靈感閃現,覺得香港似乎沒有這種題材,於是他想了一個故事的起點:主角面對一個尋找已久的通緝犯,是拍下來爲事業鋪路,還是要提醒走過來的警察?
面對新聞和良心,要做一個選擇的時候,你會怎麼樣?“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鍾澍佳說。
2000年左右,鍾澍佳與一個畢業於新聞系的編劇合作,寫出了第一個版本。
“其實大概跟現在的故事差不多,幾個人物是完全一樣的,不過飛爺沒有現在這麼懶惰,是一個一半有能力,一半也很懂得偷懶的人。但是因爲是電影劇本,所以沒有現在這麼複雜的人物關係跟架構。”鍾澍佳回憶。
重返TVB之後,他想起了這個未曾拍出來的劇本,找了新編劇,擴展整個故事,加入更多人物和支線,拍出瞭如今的《新聞女王》。文慧心那場遇到賊王的戲,依然是核心。
“因爲一場戲,因爲一個問題,我開始了這個故事的創作,以前也好,現在也好,這一點從來沒有改變過。”
文慧心遇到賊王的戲,是故事的核心。
有意思的是,其實在這20年中,鍾澍佳並不缺開新劇本的機會,他在內地拍了十幾年戲,但沒有想起過,也沒有拿出過這個劇本,“我覺得這個故事只有在香港,只有在TVB,完成度纔會比較高。”
或許這也是《新聞女王》如今看起來找回了港味的原因。“這個題材,如果我們回到內地,整個新聞的生態是完全不一樣的,有一些網友看完之後會提出一些疑問,因爲在不同的地方,做新聞的方式不一樣,每個公司每個機構都會有點不一樣,但對新聞的報道方式,我認爲在香港發生,在這個劇本里,會比較容易理解一點。”
鍾澍佳所謂的網友疑問,是指有人指出,在類似於大巴側翻、火災這樣的意外發生時,媒體比消防和警察先到現場的情況有些奇怪。鍾澍佳解釋,“香港的每個傳媒,他們都有一些應對突發的預案,攝影隊都是每天去公司打完卡,就會把車開到市裡面不同的地方,他們會待在一些比較中心點的地方,不管是去哪裡都能很快。”
其次,就是指在劇中呈現出的,快節奏沒廢話且殘酷的職場部分內容,和內地劇裡的氛圍區別較大。鍾澍佳也認可,本身港劇就有不錯的職場劇基因,上世紀90年代的不少港劇都是一代人的職場啓蒙,他認爲,這可能是因爲“香港人特別愛上班”。
說起來好像開玩笑,但他從工作以來就有這個感受,他舉例,接受採訪時已經是下班時間,但辦公室外還是有很多同事,“他們對工作的熱情是很高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似乎香港人本身就很喜歡上班,從迴歸之前到迴歸之後,這種傳統是一直流傳下來的,大家都是把時間都放在工作裡面,而且在工作中的對話都乾脆利落,沒有廢話,這在以前的港劇裡也有體現。”
內地觀衆和各種平臺上對於《新聞女王》的認可和喜歡,鍾澍佳很欣慰,這是他回TVB想做的事。他笑稱,北上拍戲的十幾年,他還是很開心的,他喜歡北京的乾燥,喜歡北京羊肉串兒,也喜歡北京的團隊給他帶來的專業上的提升及情感上的溫暖,“我剛去北京的時候,我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不會說,普通話也特別爛,很多朋友都給我很多幫助,十幾年來變成一家人那種關係,喜歡一個地方,最重要的就是喜歡那個地方的人。”也是因此,他回TVB拍的第一部戲是《香港人在北京》。
但是,在這十幾年間,他也不斷聽到大家議論港劇的沒落。“我是從TVB出來的,我現在知道的知識都是在TVB學的,這裡是我的啓蒙,大家現在把港劇變成一種懷舊,我心裡面有點感慨,到底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種感慨之下,加上好友曾志偉的邀請,以及他想更多陪伴父親的心情,鍾澍佳才決定再次回到TVB。
“既然有這個機會了,我也希望回來能盡一點力量,去看能不能去爲港劇做一點事情。”
鍾澍佳
【對話】
時代在變化,看新聞的渠道也變多了
澎湃新聞:這一次在擴展劇本的過程裡,有沒有再去重新接觸新聞界?
鍾澍佳:當然有了,我們做了好多資料,訪問了很多前主播,前新聞界的從業人員,但電視劇是一種藝術創作,不能完全是真實的,完全真實就變成紀錄片了,跟真實很脫離的話,又沒有說服力,所以我們要找一個平衡點。
另外,其實10年前,大家對媒體對新聞的看法,不管是內地也好,香港也好,應該是說全世界的都已經改變了。以前大家會特別注重新聞報道,就是指電視上的新聞節目,現在我們能看到新聞的渠道比以前多了好多,這是一個時代的改變。
我自己做劇本的習慣,是先做人物,把每一個人物都做得很詳細,每一部分都先把細節想好,才把這個人物放到了故事裡面。所以我們把好多資料放在人物的性格上面,比如說高海寧的角色許詩晴,就是一個看到外表,大家會覺得她很開放的人,她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優點去得到好處,但真正的許詩晴不是這樣的,她有自己的故事線。這就是一個有原型的參考,那個女生風評不好,大家都覺得她做事靠手段,好像她很差勁,但其實她比誰都勤奮,她每天晚上應酬完,凌晨2點還回到公司去工作,天亮了再睡一會。真的有這些人存在,只是好多時候,我們因爲外表或者是表面的一些行爲誤解。
高海寧 飾 許詩晴
澎湃新聞:那這些年,新聞行業,尤其是香港新聞行業,發生了哪些比較重要的變化?
鍾澍佳:我覺得不只是香港,全世界都這樣,現在是每個人都有手機,好像每個人都是記者,每個人都能把一些事情錄下來,這在10年前根本想象不到。那在劇情的合理性上就會多了很多困難,因爲每個人看到意外都會拿手機舉起來去拍,怎麼圓上劇本。但是也有好處的,比如公車翻了,最後是因爲一些監控鏡頭或者手機素材,他們才找到事實真相。
澎湃新聞:重新拓展這個劇本的時候,對新聞專業問題的討論是放在同樣核心的地位嗎?
鍾澍佳:是的。新聞行業是很容易產生衝突的行業,因爲每一個決定都很快,但是有很多時候,有很多觀點不是非黑即白的,有的時候你要做一些權衡,一些判斷,我們經常說一個詞叫fact check,你證明一個新聞的時間,事情就已經發生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面,能不能做到最專業的決定?這些都是很容易會產生衝突的地方。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們選了新聞這個行業作爲一個背景,也是因爲這樣,觀衆會有比較刺激,很爽的感覺,而且很快就會知道結果了,發生事情是沒有預兆的。就比如文慧心意外拍到賊王,因爲那個新聞,文慧心得到了一切,也因此失去了好多,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有一些情節後來被剪掉了,Man姐從來沒有睡着的鏡頭,在這個戲裡面,這個是一個彩蛋。因爲她根本睡不着,在她的臥室裡面,做完什麼事情都好,她都是坐着的,從來沒有關燈睡着過。
在劇中,女性爭奪的是權力
澎湃新聞:人性是另一個比較大的重點吧,也是你比較有興趣的一個主題?
鍾澍佳:沒錯,在戲劇裡面,人性衝突永遠都是最有趣的,是可以無限發展的命題,再加上我們把它放在一個女生做主的環境裡,就會更有意思了。
我覺得人性從來都是一個哲學問題,人到底是性本善還是性本惡?每一個人現實裡也是一樣,你不能說一個人是絕對是好還是絕對壞,一個罪犯,他可能很孝順父母,一個大慈善家可能對家裡人不好,可能會虐待老婆,誰都分不清楚哪個纔是界限和標準。所以我表達的東西是,每個人都是有兩面三面的,這方面在最近幾年的TVB的劇裡面,可能稍微少了一些探討,這次我想做多一點。
鍾澍佳在片場與演員溝通
澎湃新聞:TVB爲什麼之前這個行業的劇集比較少?是有難度還是不好呈現?
鍾澍佳:是很有難度的,我們在直播間裡面的每一臺機器,在控制室裡面的每一個電視畫面,全部都要有一個合適的素材在裡邊,已經是很煩的事情了。再加上有些大型的意外場面,翻車、火災,每一個都足夠去拍一部電視劇了。如果做新聞題材,我們拍了四五個意外事故的話,已經是四五部電視劇裡面會發生的事情。
澎湃新聞:這部劇裡面的幾大女性角色,有網友說叫現代版《宮心計》,現代版《金枝欲孽》,還有人去對應角色的,你有看到嗎?
鍾澍佳:其實我自己是不太認同的,但是把它作爲一個比對的話,是可以的。雖然都是作爲一個女性羣像戲去爭奪一些東西,但爭奪的目標不一樣,時代進步了,我們這幫女人爭奪的是權力,或者是工作上面的成就,但以前只想得到皇上而已,這完全是兩回事。
至於說鬥,到底是鬥還是爭取,是觀點角度的問題,勝利的一方一定不覺得自己是在鬥,只覺得是很合理的工作成果。只有輸掉的那一方纔會覺得我要扳回一局,我要鬥。
我們是按照我們最早的原創故事脈絡來發展,這些脈絡在之前原創的這個故事裡面,都已經有了。
澎湃新聞:在選擇演員這個方面是有什麼想法嗎?
鍾澍佳:都是我自己確定的,挺早的時候,我就是按照想好的那個演員去寫的劇本。現在好像除了佘詩曼之外,我很難再找到另外一個人有這種氣場,有這種演技,有這種樣貌。另外,她本身的性格是有一種大姐大的感覺,她很懂得照顧人,很仗義、很義氣,在一些細節之處,她真的像文慧心的。
佘詩曼 飾 文慧心
澎湃新聞:這次遇到的比較大的困難是什麼?
鍾澍佳:拍攝上的困難不是很大,我們挺順利的,拍得也是很快,我覺得比較大的困難是到後期階段的時候,特別趕時間,因爲我們想趕臺慶劇的檔期,整個後期還有很多電腦特效要做。
大部分電腦特效觀衆是看不出來的,比如說我們在控制室裡面每一臺電視機,拍的時候都是綠屏,什麼都沒有的,都是後期加上去的畫面,幾十個畫面都要重新把合適的畫面放進去,很花時間,每一個內容都要重新設計,真的沒想到這麼花時間,所以特別趕。
澎湃新聞:你經歷過港劇最好的時代,爲什麼說香港的職場劇拍得很好?
鍾澍佳:我覺得可能是因爲在香港的傳統社會裡面,女性的平均教育水平相對比較高,在10來年前,《妙手仁心》或者是《一號皇庭》的時候,很多女生已經受到很好的教育,有獨立的思考能力,自己生活沒問題,爲什麼要嫁人?從那個時候,她們開始已經有這種職業精神,所以一直傳承下來,到現在香港女生也是一樣。我們TVB的編劇團隊裡面,很多編劇本身也是這樣的性格,所以很容易能寫出那種臺詞。十幾年前的時候,香港大多數女性已經就是這麼想的,寫起來的時候也就比較得心應手。我覺得是這個地方的氛圍問題。
在香港是沒有女孩子願意去相親的,可能父母本身的思維就已經覺得,結婚不是那麼重要,雖然也希望孩子能結婚,但是同時,他們也覺得孩子長大了之後,有一些決定應該由女兒自己去做,香港的傳統是這樣。
澎湃新聞:現在內地一線城市很多人也是都沒有結婚,也不覺得很重要,都覺得賺錢工作是最重要的,但我們的電視劇,談戀愛的內容好像很多,怎麼去把握現實和戲劇感之間的平衡?
鍾澍佳:雖然我剛纔說香港的女性相對比較獨立,有更多的自主心態,很多時候很多大公司高管都是女生來當老大,但是在社會層面上,還是男性主導的傳統觀念,而且我相信可能內地比香港更嚴重,所以女生不管多努力多優秀,好像都是要面對一個在同等機會競爭之下一些不公平的事情,哪怕是香港還是會有這種狀況。
所以寫女性題材的時候,就有了一個很好的戲劇點。一個好的電視劇總要給到大家一些 fantasy,一些夢幻般的感覺,所以我們要做一個女王,不能結果她一無所有,我們應該以一個創作人的角度,把這種社會狀態拍出來,提出一種論點,應該要改變這種狀態,其實女生們是有能力去改變的,在事業上感情上,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
節奏感強,是港劇需要保持的優勢
澎湃新聞:香港的職場劇似乎是一種傳承,我們從很小就開始看TVB的職場劇了,很早以前就拍得不錯。
鍾澍佳:我覺得是劇本節奏的問題。比如說我們同一集戲裡面,主角要遇到的每個人到底是誰,他們的觀點是怎麼樣的,又有誰跟誰不和,他們面對一個事件時候不同的態度,誰是你一方的,誰是另外一方的……需要這麼多的鋪排放在同一集裡面,這是我心目中的港劇應有的節奏,必須要這麼快才行,職場的氛圍會比較濃一些。
另外,在臺詞上面沒有廢話,每一句都是有用的,本身大家工作的時候就是沒有廢話的。如果你記得《壹號皇庭》,應該也能感受到,當他們一面對工作的時候,每一句都是重要的話。
澎湃新聞:現在這些演員都演得很好,但是有一些觀衆會說,現在香港扛劇的還是那一批演員,新演員可能會有一些青黃不接,你有這種感受嗎?爲什麼?
鍾澍佳:會有一點斷層,除了前面幾位主演,這次我還用了高海寧、王敏奕、何依婷、何廣沛等,我把幾個不同的階段的演員都找過來,就是希望可以多一點新的面孔。比如,高海寧能量很強、很自信,王敏奕可塑性很強,何廣沛在小生裡潛力無限。我很滿意何依婷的表現,她的角色是其中最難演的一個,對於她所處的階段來說,她完成得很好。多給他們一些時間,他們也可以成爲能扛劇的演員。
何依婷 飾 徐曉薇
我覺得,因爲香港地方很小,現在影視業的發展,是隨着互聯網平臺的開始發展的,整個影視的世界都不一樣了,都變天了,再用很傳統的方式去培養或者拍攝,可能已經不合適了。當資源變得越來越少,那機會也變得越來越少,新人就更難能出來了。還是有不少有天賦的演員,他們只是還沒有足夠的機會去表現出來。
我畢竟在內地拍了這麼多年,內地的影視進步特別快,市場空間越來越大,也出了好多演員,有好的,也有一些可能不夠好,但是相對來講,香港的演員關注度就會變小。以前比較容易關注到香港的演員,但是現在每天一打開平臺,看到這麼多劇,大家怎麼會關注到一個港劇新演員呢?
給他們點時間,我們多拍一些能讓全國觀衆都喜歡的港劇,先從這方面的改變開始,先把港劇做一個更新,觀衆們留意到港劇,自然他們就會有更多的機會。
澎湃新聞:有沒有覺得劇本創作力方面也比較匱乏呢?近兩年港劇不只是演員的問題,劇本故事也有問題。
鍾澍佳:回來之後我有留意過,畢竟我離開了香港這麼多年,回來看了以後,我確實覺得不太好,因爲市場變小了,資源變小了,很多時候會變得更保守,越保守就變得越不好。
因爲保守,都沒有創新的衝動,哪怕有時候夠膽做一些創新,又可能因爲製作跟不上,或者技術跟不上,就變得很尷尬。有一些當年我們小時候的前輩,特別好的一些創作人,有一些退休了,有一些離開了,這也是有一些影響。
我覺得也不能完全拋棄了過往的一些優點,放膽去做比較好,把固有的一些概念放開一點,我們不能永遠都是過去的那一套,應該要做一些更新替代,從這個劇本上、創作上、演員上、導演上都應該要同步去做,不是其中一部分做好就行的。
澎湃新聞:這次回到TVB拍戲,實際的創作拍攝過程和以前相比,有什麼比較大的變化?
鍾澍佳:跟我們在外面拍攝沒有太大的區別,我們都是用拍電影的方式去運作,包括這次《新聞女王》,其實我們的攝影是《色|戒》的攝影師,我們的美術老師也是張藝謀導演《影》的美術老師。我們用了一些特別的配置,主創們都希望去做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說實話,我覺得問題就是和以前沒太多改變,不是在於變。我發現我會更懷念我在內地拍戲時候的團隊和整個資源配置,我覺得需要把更多更專業的配置儘量帶回來。
你有去過內地的劇組嗎?有什麼感受?
澎湃新聞:有的。工種會比較精細,人很多。
鍾澍佳:這就是重點,人多,分工也很精細,你想想我們這麼多劇這麼多電影,工作人員可能有300多天都在拍戲,他們不停練習,不停工作,一定會得到一個很大的提升,專業度就會越來越高,這個是沒法改變的,我們確實是享受到更多的資源。
另外,香港的工作人員工資太貴了,所有的場景都貴,每一樣都貴,我們都是隻租一臺車出去拍戲,價格比內地貴10倍這麼多。所以在香港拍戲的時候,每天的工作人員很少,可能只有三五十人,沒法跟內地拍的時候去比較。
《新聞女王》劇照
澎湃新聞:你覺得應該去堅持的港劇的傳承是什麼?
鍾澍佳:比如說我們的節奏,這種在創作上的優勢,是需要保留的,每一集戲都發生很多事情,可看性很強。還有邏輯性強,也是必須要保留的。現在大家都看短視頻,看電視都用1.5倍速來看,就是因爲快一點,大家都心急了,所以既然我們有這種基因能把節奏推得很快,我們就一定要保留,因爲我們的演員是有這種能力去處理這種節奏的。
其次,大家小時候看港劇,覺得演員演得特別自然,特別沒有什麼表演,爲什麼?因爲他沒有演。他只是用一個正常人的節奏,他把需要演的東西演出來,他沒有去慢慢醞釀,慢慢去情感鋪墊,再慢慢去表現出來的過程。
還有,以前大家看港劇,會覺得港劇很洋氣,它有一種帶動潮流的感覺,但是這種特別洋氣的美學觀念,可能我們要重新把它再做好一點,是跟資源有很大關係的,有資源的話你也能把所有東西變得更漂亮。
澎湃新聞:《新聞女王》這種快節奏,可能反而符合了現在所謂的大家都喜歡1.5倍速看劇。怎麼看待現在年輕觀衆的喜好?不知道在這方面,香港和內地會有什麼審美不同嗎?
鍾澍佳: 我女兒也是看短視頻,她不看我的劇。所以兩地都一樣,整個世界都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我不知道這樣說對不對,但是我自己認爲,不管你是哪個時代的觀衆,都希望能看到一些,情理之內,意料之外的劇。
澎湃新聞:拍過的所有的劇裡面,自己最喜歡的是哪一部?
鍾澍佳:這些作品都是在不同的歲數裡面去創作的,所以在不同階段都會有自己喜歡的。第一部就應該是《難兄難弟》了,那個時候我歲數還很小,所以對這個印象很深的。
我也挺喜歡我在內地拍的一部劇,《十年三月三十日》,這個劇本不是一個很完美的劇本。我們香港導演在內地拍戲的時候,在劇本上幾乎是沒有辦法參與的。
還有一部《時間都知道》,是我拍過的內地劇裡面,我覺得劇本寫得最好的,幾乎一個字都不用改。
前陣子播的《香港人在北京》,我挺喜歡的,因爲我喜歡喜劇,劇裡角色在北京的劇情帶了好多我自己的生活經驗。我從2005年就住在北京了,我是老北京。我是喜歡北京多一點,我喜歡北京那種宏偉大氣,還有北京的幹,洗完衣服馬上就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