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耀：三個關鍵因素影響2022年全球經濟發展

（原標題：朱光耀：三個關鍵因素影響2022年全球經濟發展）

由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本站財經、本站研究局聯合主辦的“2022本站經濟學家年會”在北京舉行。在會上，財政部原副部長朱光耀表示，就中國經濟而言，2021年在習近平同志爲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我們有效地控制住了新冠肺炎病毒疫情，中國經濟保持了穩定的增長態勢。

在朱光耀看來，展望2022年中國經濟發展的外部環境，新冠肺炎病毒疫情在繼續制約着全球經濟的發展，以及地緣政治可能發生的一些危機在影響着全球經濟的發展，除了這些因素之外，最關鍵的還有三個方面的影響。

第一，就是發達國家，特別是美國擴張性的財政貨幣政策退出，對全球經濟的外溢性影響。第二，在全球數字經濟發展規則制定方面尚存在着不確定性，這個不確定性對於全球經濟未來的發展是有着非常重大的影響。第三，如何有效地保持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的穩定，特別是關鍵的技術產品，比如芯片的供應鏈的穩定性，有很大的挑戰。

在穩定和發展方面，中國應該繼續發揮作爲一個特大的市場，同時又是一個最爲重要的生產國的作用。在做好中國經濟發展，辦好中國國內事情的前提下，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來發揮我們的影響，使得中國經濟同全球經濟更加緊密地融合。此外，也加強同世界主要經濟體，包括主要發達經濟體和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宏觀經濟政策協調，使得發達國家退出擴張性的政策外溢性影響儘量減少。通過廣泛地國際政策協調，推動全球經濟在2022年能夠有一個穩定持續的復甦和發展。

以下爲演講實錄：

朱光耀：非常高興參加今天的會議！2021年即將過去，我們將迎來充滿希望和挑戰的2022年。就中國經濟而言，2021年我們在習近平同志爲核心的黨中央堅強領導下，我們有效地控制住了新冠肺炎病毒疫情，中國經濟保持了穩定的增長態勢。現在包括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內的國際組織普遍預測，2021年中國經濟全年增長8%。我們可以有信心地說，2021年我們將超額完成2021年3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批准的2021年中國經濟社會發展規劃所確定的6%以上的經濟增長！

同時，中國經濟基本面長期向好，韌性強的特徵沒有改變，我們2022年，中國經濟將繼續保持一個穩定的增長態勢！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計，2022年中國經濟增長5.6%，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計2022年全球經濟增長4.9%。那麼，作爲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中國經濟增長5.6%，對於實現明年世界經濟增長4.9%是非常關鍵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決定了2022年穩字當頭，穩中求進，保持中國經濟穩定、健康增長的經濟發展戰略，我們要堅決地貫徹執行。

並且，我們也要深刻地領會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對於中國經濟發展面臨的外部環境日趨複雜、嚴峻、不確定性，進行科學、客觀地判斷，我們要使中國經濟更加緊密地同世界經濟相融合，以這種深刻的融合來戰勝外部日趨複雜、嚴峻、不確定的環境的挑戰。

展望2022年中國經濟發展的外部環境，我想除了新冠肺炎病毒疫情在繼續制約着全球經濟的發展，地緣政治可能發生的一些危機在影響着全球經濟的發展，除了這些因素之外，最關鍵的有三個方面的影響，我們要準確地認識，要有效地來應對。

第一個，就是發達國家，特別是美國擴張性的財政貨幣政策退出，對全球經濟的外溢性影響；第二個就是在全球數字經濟發展規則制定方面尚存在着不確定性，這個不確定性對於全球經濟未來的發展是有着非常重大的影響；第三個，就是如何有效地保持全球產業鏈、供應鏈和價值鏈的穩定，特別是關鍵的技術產品，比如芯片的供應鏈的穩定性，是有很大的挑戰的。

在全球，特別是主要發達國家擴張性的財政政策、貨幣政策退出方面，美國實際上面臨着兩方面的嚴重的政策制約，一個就是他的極度擴張的財政政策，使得美國的國債數額急劇增加。在今年12月15日以前，美國的國債上限是18.9萬億美元，在美國國債違約的最後關頭，美國民主、共和兩黨達成了妥協，增加國債上限2.5萬億美元，達到了21.4萬億美元的國債上限。但是它只不過是把這種危機向後推延了一年左右的時間，這2.5萬億左右美元的國債上限的增加，只是延遲了債務危機的爆發，它是在用2.5萬億上限提高來換取時間，也就是在明年，2022年11月8日，美國終期選舉之前，美國國債的發行可以持續，但是隻是推遲了一年的時間。

在國債上限提高，把國債可能違約的風險推遲的同時，美國由於通貨膨脹的快速上升，2021年10月份，美國的CPI通貨膨脹率已經達到了5.2%，11月份達到了5.8%。這個數據在美國來說，確實對美國公衆的生活造成了重大的影響，對美國的市場穩定造成了重大的影響。美國聯邦儲備銀行不得不對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的退出進行加速地調整，原本在11月3日，美聯儲已經確定了從11月份開始每月減少150億美元的國債和有抵押企業債券的購買，其中100億是國債，50億是有抵押的債券。隨着美國通貨膨脹率的持續上升，特別是11月份CPI達到5.8%，所以美聯儲在12月份的力度上就不得不決定，從2022年1月份起加速美國量化寬鬆貨幣政策退出的速度。原來每月減少150億的規模提高到每月減少300億的規模，也就是每個月減少200億國債的購買、100億有抵押債務的購買。

它現在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實施的月度購買總規模是多少呢？是1200億美元。那麼在11月份和12月份，兩個月已經減少了300億美元的前提下，還有900億的規模，那麼實際上2022年1-3月份，到3月份就會結束這一輪的量化寬鬆貨幣政策，也就是把購買國債和購買有抵押企業債券的規模降爲0。在此後，我想會很快，也就是4月份，它將實施正常的貨幣政策，也就是開始提高美國聯邦儲備銀行利率。

再一步，就是美國聯邦儲備銀行要啓動縮減聯邦資產負債表的進程。這三步，第一步是減少量化寬鬆貨幣政策規模，第二步是提高基準利率，第三步是減少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的規模。

美聯儲負債表的規模現在是多少億呢？現在是8.7萬億，這個規模是從2020年的3月份的4.16萬億上升到8.7萬億，大家可以看到，這個規模的上升速度之快，是遠遠超過了過去，特別是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美聯儲量化寬鬆貨幣政策造成的美國聯邦儲備銀行資產負債表的擴張。2008年9月，美國全面金融危機爆發之前，也就是雷曼兄弟破產之前，美國聯邦銀行資產負債表是9000美元，之後實行量化寬鬆貨幣政策三輪，最後一輪每個月購買850億的債券。到了2014年10月，它結束上一輪的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的時候，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上升到了4.5萬億。大家看到，現在是8.7萬億，當年應對國際金融危機最後的擴張規模通過三輪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纔是4.5萬億，這一輪他資產負債表擴張規模之大、之快，在數字上得到了充分地反映。

同時，我們也要密切地結合上一輪美聯儲貨幣政策。量化寬鬆貨幣政策退出以致隨即增息和縮表時間進度上，這次同上次相比明顯具有很強的緊迫感。這個時間安排上會比上一次要大大地減少之間的空間，也就是留下回旋的餘地更小。上一次是2014年1月美聯儲開始縮表，當時是850億美元的月度購買，到2014年10月份，結束了這個量化寬鬆貨幣政策，實際上隔了一整年的時間。2014年10月份結束量化寬鬆，到了2015年的12月纔開始加息。而這次加息是2006年以來美聯儲第一次加息，再過了兩年，也就是到2017年的10月份，美聯儲纔開始縮表。但是這一次我想從時間進度上，會大大地縮減不同政策採取的時間間隔。也就是說，到明年3月份結束量化寬鬆貨幣政策，隨之就會提高利率，而在提高利率過程中，很快就會開始對美聯儲8.7萬億的資產負債表進行縮減。

當年美聯儲縮減這個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提息和縮表的時候，是希望到2021年年底能夠把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縮到4萬億。但是現在大家看到是8.7萬億，是不得不在2020年3月份開始大規模量化寬鬆貨幣政策。所以，從美方來說，對美國通貨膨脹的這種緊迫感極大地增強，它們不再強調是短期的，而是從中長期來認識對美國經濟的破壞，啓動一系列的應對政策。

對世界而言，美聯儲調整貨幣政策這種急轉彎的外溢性影響值得我們高度關注，歷次美聯儲緊縮貨幣政策都對世界經濟產生了重大的外溢性影響，這次也是同樣的。目前，一個突出的焦點就是作爲重要的新興市場國家之一的土耳其，它的經濟和相關宏觀政策已經受到了重大影響。

土耳其的里拉在過去幾周急劇貶值，目前土耳其通貨膨脹率高達21%，土耳其中央銀行基準利率19%。在這種情況下，按照常規應該繼續提高利率，但是土耳其反其道而行之，採取降息的政策，爲了保持經濟的增長而推動出口，推動經濟的結構能夠正常地運行。過去幾周，土耳其連續降息，把中央銀行基準利率從19%下降了5個百分點，下降到了14%。在這個時候，大家可以看到，從本週開始土耳其的里拉急劇貶值，甚至貶值50%。在這種情況下，土耳其政府採取了特殊的救市措施，宣佈如果公衆存銀行的利率水平低於匯率貶值的水平，政府將加以補助，補足這個差額，使得儲戶的損失不因爲匯率而遭受損失。

這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政策，實際上它是把貨幣政策、財政政策統一的運用。但是具體的細節實際上有很好的設計，我們也在等待土耳其方面最後宣佈一個具體的實施細節。它的思路是清晰的，如果產生匯率損失，儲戶在銀行的存款，那麼用政府補貼來加以彌補，這確實對市場立竿見影起到一定的穩定作用。土耳其里拉在政府政策宣佈以後，迅速地升值反彈，幅度很大，從18里拉兌換1美元到現在大概在13里拉兌換1美元的水平。但是，這個政策需要有細節來支撐，下一步如何走我們要觀察。

我們吸取的一個重要的教訓，就是在金融市場完全開放的情況下，美聯儲貨幣政策調整對新興市場國家的這種外溢性影響是非常大的。土耳其作爲一個新興市場國家，在1994年曾經遭受過重大的金融危機的影響。當時是土耳其和阿根廷兩個國家，導致了整個全球進入動盪。土耳其近年來總體看，經濟發展還是比較快的，但是現在由於匯率，使得土耳其人民的生活，特別是以美元衡量的國家GDP和人均GDP都下降了，比2017年都有很大幅度下降。這就是中等收入國家陷阱，一個現實的教訓，我們要密切觀察，美聯儲貨幣政策調整對全球經濟的影響。

第二個不確定因素，就是在全球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現在缺的是一個統一的有強制執行力的、包容的、指導數字經濟發展的一種全球性的規則。這個需要所有國家，特別是主要國家，通過談判來形成。但是美國近期受意識形態指導，錯誤地把意識形態因素引到全球經濟發展，特別是數字經濟發展規則制定方面。他們企圖制定一個名爲“未來互聯網全球聯盟”，試圖在明年初開始啓動討論建立未來互聯網全球聯盟。這個是過去美方提過的，也就是在特朗普政府時期的美國國務卿提過的所謂清潔網絡有着一脈相承的企圖。這就是以意識形態爲指導，以畫小圈子，他們要把中國排除在這個規則的制定之外，這個我們要高度地警惕。

與這個相關的，第三個不確定因素就是全球關鍵產品，特別是芯片生產鏈、供應鏈穩定性的問題。美國在這方面也是小動作頻頻，企圖在明年拼湊一個所謂的亞、印、太經濟聯盟，關注的焦點也是以意識形態爲導向來拉幫結派，想改變現在全球的芯片供應中80%集中在東亞地區的現狀，包括在我們中國的臺灣省想把這個芯片的生產拉回到美國，但是名義上又以印、太經濟聯盟，這些拉幫結派搞小圈子，違背經濟全球化的潮流，逆經濟全球化相關規則的做法，我想是不得人心，也不能得逞的。

但是我們要注意的是影響，在這個過程中我們要堅持同全球經濟緊密融合，保持我們的參與度。特別是在經濟規則的制定上，我們要堅決地貫徹習近平主席在G20羅馬峰會上提出的中國參加數字經濟夥伴關係協定這個重大的政治表態，做好相關的談判工作，儘早加入到這個協定之中來推動和引導全球數字經濟規則的制定。並且，在這個全球的產業鏈、供應鏈方面，在穩定和發展方面，發揮中國作爲一個特大的市場，同時又是一個最爲重要的生產國的作用。在做好我們經濟發展，辦好中國國內事情的前提下，參與國際規則的制定，來發揮我們的影響，使得我們的中國經濟同全球經濟更加緊密地融合。此外，也加強同世界主要經濟體，包括主要發達經濟體和新興市場經濟體的宏觀經濟政策協調，使得發達國家退出擴張性的政策外溢性影響儘量減少。通過廣泛地國際政策協調，推動全球經濟在2022年能夠有一個穩定持續的復甦和發展。

我們應該推動2022年度的G20主席國印度尼西亞發揮重大的建設性作用，通過G20重要的宏觀經濟政策協調平臺，來推動全球的宏觀經濟政策協調。這樣我們就有信心，能夠有效地抑制住新冠病毒疫情的同時，保持全球經濟比較穩定和持續的發展，能夠實現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4.9%的增長，我想這是符合世界各國共同利益的，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