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國家能去投資設廠嗎?

(圖/美聯社)

上月15日美國聯合汽車工會對底特律三大汽車製造龍頭髮起罷工運動,要求未來4年加薪40%,每週上班4天。各公司認爲若按照工會要求公司將破產倒閉,福特因此僅同意加薪20%、通用18%、斯泰蘭蒂17.5%。但聯合會還表示,如果對於確保成員就業機會的工廠未來投資規畫、恢復養老金制度等要求的談判未有結果,將擴大罷工範圍。

就在罷工運動如火如荼展開之際,今年6月宣佈競選連任的拜登總統竟無視汽車廠工人罷工對美國經濟、社會的重大沖擊,9月26日創歷史首例親自加入罷工行列,表態支持工會要求,並要他們堅持下去。

拜登的舉動讓人想起去年在臺積電亞利桑那州廠移機典禮上他高喊:「工會回來了!」的景象,張忠謀表示聽了有點刺耳。而今他爲工會站臺則是讓人驚悚,不禁要問:「這樣的國家能去投資設廠嗎?」

企業和員工是生命共同體,員工待遇與企業競爭力須兼顧,二者維持平衡、融洽的關係,才能共謀企業永續發展。依美國汽車工會的要求,未來工人每年的生產力必須維持15%以上的成長,這是無法達到的目標。拜登身爲總統,不思解決問題,居然一面倒向工會,無非是爲了明年大選的選票,讓人清楚看到美國多年來製造業流失的關鍵在於政治凌駕產業之上,執政者並未真正關心美國產業的未來。

長期以來,美國始終堅守促進全球市場開放的信念和使命,在其思維中,所有產業都是好產業,所有貿易障礙都是有害的措施。但到了川普和拜登政府則驟然轉變,競逐「策略性產業」的產業政策、「工人爲核心」的經貿政策。在採取這些政策時,美國政府犯下的最大錯誤是:永遠不知檢討其產業失敗的原因,只會一味歸咎他國;不知致力於改善產業發展環境,只會一味撒錢補貼、保護。

推動產業發展不僅需要健全不同產業必要的生產要素和市場機會,另不可或缺的是創造利於產業發展的環境,包括政府政策。以日本半導體產業爲例。很多人以爲該產業是敗於1986年與美國所籤的《半導體貿易協定》,輸美市場受到重挫,其實那只是開端,另一關鍵是恰在此時日本參與《廣場協議》,日圓不受控的持續升值,日本政府採取貨幣及財政寬鬆擴張政策,造成過剩廉價資金涌入股市和房地產;俟經濟泡沫破滅,企業無力在資本和技術密集產業進一步投資,終使產業外移而生空洞化現象。

同樣地,政府的勞動法規、勞動力的質與量、勞動條件等亦是產業發展環境重要的一環。十多年前印度就企圖以特別經濟區(SEZ)作爲推動製造業發展的起點。爲了吸引外企投資,政府致力於在SEZ排除若干不利企業經營的勞動法規適用,卻在國會中受阻,加上基礎設施落後,發展製造業的政策遲遲未能落實。

美國長期科技人才短缺、勞動條件要求高、行業工會強勢介入企業運營等因素造成產業競爭力流失。拜登政府治理之下的投資環境未見具體改善,產業政策向選票傾斜,只知採行獎勵補貼與運用政治壓力促進投資,遑論未來量產可能遭遇更多挑戰。當前臺積電亞利桑納州廠建廠進度面臨建廠技術人員不足、營建工會強勢介入勞動協議談判等問題尚未獲得解決,該州州長就已迫不及待的要求臺積電加碼投資先進晶片封裝廠,即爲最好的寫照。

產業發展有其一定的道理,像美國這樣處處違反產業發展道理的國家,其製造業會有前途嗎?這樣的政府治理之下,能去投資設廠嗎?

(作者爲前經建會主委、前經濟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