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果文化遭到處罰後，《脫口秀大會》還會有下一季嗎？

在創建公司接近10年後，笑果文化迎來最大危機。

旗下演員House事件愈演愈烈，從最初的爆料，到立案調查，再到重罰1300多萬，不過短短4天時間。

這讓脫口秀領域一枝獨秀的喜劇團體，步入前所未有的生死存亡邊緣。

除了笑果的全國線下脫口秀場所全部停演，首當其衝的一個問題就是——旗下王牌綜藝節目《脫口秀大會》下一季還能如期播出嗎？

自5月13日網友舉報以來，誰都沒料到笑果文化會被處罰得這麼重。

在「文娛春秋」5月16日發佈的《脫口秀的危機》一文裡，我們預估，最多是關停北京涉事場所，或許不會拖累上海總部。而House雖然不可避免地進入“封殺名單”——但也僅限於此。

令人意外的是，有關部門展開了“迅速而雷霆”的手段。除了對笑果文化罰款13353816元外，更無限期叫停所有演出活動，警方還對House本人進行立案調查——這就意味着，他可能已經被抓，到了刑事案件的程度。

罰款還算小事，破財免災也無不可。

然而，執法部門快速行動之餘，各大官方媒體、機構也紛紛用最嚴厲的措辭對該事件進行批評。

解放軍新聞傳播中心旗下知名賬號“鈞正平”發文：“低格調的搞笑，無底線的放縱，博眼球的娛樂，不知止的慾望，對文藝有百害而無一利！”

人民日報如此評論：“脫口莫脫軌，玩梗須有度。片面追求笑果而不惜踩線，就陷入了誤區。”

新華社寫道：“人民軍隊保家衛國，每個人都必須敬畏；'聽黨指揮、能打勝仗、作風優良'，每個字都不容冒犯！”更是配上了一張金字紅底、風格肅穆的圖片。

西部戰區陸軍官微“西陸強軍哥”則表示“很生氣”：“如此脫口秀，子弟兵很生氣！關於這一事件，幾句輕飄的'不恰當比喻''不妥表達'並不足以平息強軍哥心中的怒火。”

炮火之凌厲，情緒之激烈。這種情形，在過往娛樂事件上前所未見。

不過，前環球時報總編輯胡錫進卻抱以寬容的心態說：“要在根據調查做出相應處罰的基礎上，給予House和笑果深刻反省、做出切實改進的機會，不需一棍子打死。”他強調，應該讓市場監督發生作用，而非靠“封殺”。

與此同時，也有一些人擔心House事件很可能導致“一個行業、一家公司就這樣消失”。

但面對官媒“秋風掃落葉般”的猛烈炮火，這些聲音顯得微弱。

其實，任何人都心知肚明，這種陣仗下，笑果文化“不死也會扒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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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的《吐槽大會》讓笑果文化一炮而紅，雖然在笑果文化創始人葉烽嘴裡這檔節目是虧錢的，但“賠本賺吆喝”，讓公司卡住了脫口秀賽道，成爲這個領域的拓荒者及最大玩家。

而當年8月接檔的《脫口秀大會》，則是笑果文化的“造星利器”。一大批脫口秀演員，從這裡崛起。

2021年，《吐槽大會》做到第五季就停止製作了，《脫口秀大會》成爲笑果文化主要的“陣地”。後者充分驗證了商業模式的可行性，從商務植入到推出新人，完全佔據了上下游渠道和資源。

雖然這檔節目商務植入很多，例如去年就有近10家廣告品牌合作，但從節目上直接獲利不會太多，甚至可以說相當有限，主要是得跟播出平臺騰訊視頻商務分成。

不過，即便只是保本，對笑果來說都非常划算。因爲，這檔節目最重要的功能是成爲造星平臺。

從《脫口秀大會》嶄露頭角的脫口秀演員，儘管不是每個人都像李誕、徐志勝這樣能承接廣告代言，但對於線下演出則是“大加分”。一旦進入節目錄制階段，就會獲得身份上的“加持”，成爲線下場的“名人”，令票價水漲船高。

所以，《脫口秀大會》對笑果文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那麼，遭遇House事件後，2023年原本預計於8月開播的第六季，還能如期錄製、播出嗎？

三四月份，《脫口秀大會》官方微博還在發佈第六季直通賽的結果。可見，原本是有錄製計劃的。

但其官微停更於5月13日，最後一條微博是在宣傳笑果文化的另一檔喜劇綜藝《喜劇大會》。

目前，播出平臺騰訊視頻及笑果文化都沒有對《脫口秀大會》的未來走向給予說明。

而笑果文化對處罰的迴應保留了線上節目的可能性，明確說明“立即全面整頓全國各地所屬線下演出業務”。

不過，有關部門的處罰卻只聲稱“無限期暫停涉事公司所有演出活動”，並未指明“線下”還是“線上”。這個模糊的措辭，使得執法機構可供解釋的空間非常大——線上線下演出行爲都可能涵蓋在內。

因此，《脫口秀大會》能否如期播出，甚至順利錄製，要看笑果文化的整改結果。

至少，作爲播出平臺的騰訊視頻，在“禁令”沒有解除前，絕對不會冒險播出。即便整改完成，掃除了政策障礙，但若上線，也會有巨大輿論風險，更面臨廣告商抽離的情形——因爲沒有哪家品牌商敢投放被國家整肅的公司節目——對於騰訊視頻來說，得不償失，還不如不播。

所以，合理判斷，《脫口秀大會》今年大概率停播，明年能否恢復，要看輿情狀況。至於原定Q2播出的新綜藝《喜劇大會》，雖然脫口秀元素較少，但由於笑果文化是核心製作方，也很大可能延播，以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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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use事件，衝擊的不止是笑果文化一家公司，正如一些媒體人所言“整個行業都可能面臨消失的風險”，其他脫口秀公司的線下場所也受到一定影響。

過去六年，在笑果文化的推動下，“脫口秀”已經成爲線下娛樂不可缺席的一部分。貓眼等線上售票平臺也加上了脫口秀的類目，甚至排在相聲前面，不少演出場所在這幾年間都轉型爲脫口秀。

像劇本殺一樣，聽脫口秀成爲如今年輕人頗爲“時髦”的選擇。而脫口秀中“開放麥”（非專業演員上臺表演）的概念也普及開來，不少白領都躍躍欲試參與其中——House就是從參與開放麥走向職業道路的。

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發布的《2021全國演出市場年度報告》顯示，當年脫口秀線下演出觀衆超350萬人次，票房近4億元。今年春節期間，北京區域脫口秀演出票房增長超50%，以1686萬元位居各類線下演出第一。

去年，笑果文化發佈過一個《脫口秀營銷白皮書》，截止2022年5月，全國範圍內的線下脫口秀演出場館從2018年的個位數增至2021年的179個。

僅笑果文化一家，2022年線下演出就超過1000場。值得一提的是，旗下“笑果工廠”喜劇空間首家店剛剛落戶北京，今年4月21日正式對外營業。當時，笑果文化創始人、董事長葉烽向媒體表示，“它是一個爲喜劇而生的空間，相較於許多著名地標性劇場來說，它的容量可能並不大，但對笑果及脫口秀行業來說，我們的期待與想象空間很大。”

未料想，不到一個月就出事了。

在House事件後，總部在北京的另一家脫口秀公司“單立人”，業內名聲僅次於笑果，其旗下演出場所全部暫停售票。從貓眼可以看到，所有日期都是“缺貨”狀態。其微信端官方售票小程序也顯示，目前無可購門票。

另一家名爲“貓頭鷹喜劇”的俱樂部工作人員向“第一財經”表示：“目前上海的演出是正常的，北京的已經暫停。”

據浙江媒體“潮新聞”報道，杭州部分線下脫口秀也面臨停演。一傢俱樂部原本於5月20日邀請了《脫口秀大會》嘉賓來做主打秀，在5月17日就緊急宣佈取消了。該主辦方無奈表示，“現在我們頭上感覺全是刀懸着，整個行業都有影響。行業太小了，笑果文化和行業捆綁太深。”

不過，「文娛春秋」觀察發現，北京也有其他脫口秀場所正常營業，包括開心麻花旗下的“麻花脫口秀”，以及“大笑脫口秀”“袋鼠喜劇”等。

但總體而言，這個剛剛興起的行業，未來一段時間內將陷入“至暗時刻”，至少會有極強的寒蟬效應。

笑果文化能走到今天這個規模，其實算是一個“奇蹟”。

因爲，脫口秀領域“容易出事”。

《吐槽大會》第一季推出前的2016年，一檔名爲《惡毒樑歡秀》的節目上線搜狐視頻，由網紅KOL樑歡主持，模仿美國《週六夜現場》等節目形式，以鍼砭時弊爲主。然而，僅兩季就禁播了，樑歡本人更是被封殺、銷號。

更早之前的2013年，純草根的網絡脫口秀節目《暴走大事件》推出，帶着漫畫頭套的主持人“王尼瑪”形象在不少網友心中打下深深烙印。但在2018年5月16日，《暴走大事件》被官媒點名“侮辱英烈”因而全網下架。至此，製作該節目的“暴走漫畫”團隊分崩離析。

不管你是否接受這樣的封殺，在中國做“內容生意”——暫且不談所謂藝術，“安全”必須是第一要務。在高空鋼索上行走，如何保持平衡不至於跌落，這本身就是“藝術”。

笑果其實已經最大限度地做到內容“脫敏”，使得脫口秀成功地登上大衆綜藝舞臺，然而行業特性決定了它仍然是“雷區”叢生。

除此之外，笑果文化在管理上的確也存在一定缺陷。

據新浪財經報道，在House事件後，笑果被曝招聘“黨務主管”，明確要求候選人年齡在“35週歲以下”，此舉又引發爭議——這麼明擺着“年齡歧視”的招聘信息讓人瞠目結舌。

“35+不要”作爲當下互聯網公司的“濫觴”一直備受詬病，但也只是暗流涌動，就像前陣子小米被曝35+員工要裁掉30%而緊急闢謠一樣——沒有公司敢擺在臺前。一家標榜個性文化的脫口秀公司卻大剌剌地“年齡歧視”，實屬不怎麼酷了。

事實上，“黨務主管”這一職位應該年齡越大越好，黨齡三五年與黨齡十幾二十年相比，哪個更有“黨性”和“熟知黨內經驗”不言而喻。這或許說明笑果文化內部可能長期存在着年齡歧視，變成了慣性使然。

得，這一回笑果又冒犯了35+人羣。由此可見，笑果文化的管理確實出了很大問題。

儘管很多人不希望笑果文化徹底倒下，但眼下的選擇權不在笑果，而在於有關部門的“一念之間”——是像胡錫進說的“不需一棍子打死”，還是如西部戰區陸軍官微所言“不足以平息怒火”持續追究？

更別說，在某些人眼裡，笑果儼然是一株會傳染的“毒草”，都已經連累到了其他劇綜——5月21日，有網友稱很多電視劇綜藝延播，是因笑果事件被髮回重審導致。

確實，近期，包括騰訊視頻劇集《夢中的那片海》愛奇藝劇集《寧安如夢》芒果TV劇集《請成爲我的家人》以及騰訊視頻綜藝《五十公里桃花塢3》先導片等紛紛臨時撤檔。甚至於，3月開機的網劇《七時吉祥》官微刪去了笑果旗下客串的楊笠、楊蒙恩相關微博，似乎有割席的意思。

因而，在這個大背景下，不管脫口秀愛好者是否失望，《脫口秀大會》大概率今年內不會上線。

笑果文化目前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