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魁智:原以爲樣板戲是京劇改革的起點,再回首卻發現已是最高峰

“我原以爲樣板戲是京劇改革的起點,再回首卻發現已是巔峰。”

講出這句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現如今中國京劇界公認的第一老生——於魁智。

《人民日報》曾評價於魁智,稱其以文武老生傳統戲作爲基礎,數十年來,既固本守正,復排數十出老戲,又圖新求變,創造出十餘出新編劇目,在“創”與“守”之間找到了平衡,並且賦予傳統藝術以時代品質。

也就是說,1961年出生的於魁智,可以說是京劇表演藝術的繼往開來者,只不過,對於國粹京劇,創新與守正之間一直都存在着爭議,於魁智作爲代表人物,自然也免不了譭譽。

而在新舊之間得以讓於魁智找到平衡的,或許便是那個時代的烙印——樣板戲。

提到樣板戲,對於八九十年代以後出生的人來說,想必已經十分陌生,最多是聽聞過《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奇襲白虎團》這些樣板戲中的經典劇目。

至於樣板戲的真實模樣,恐怕除了那個特殊時代的親歷者之外,其他人很難“感同身受”。

1961年出生的於魁智,恰恰是在樣板戲席捲全國的氛圍下長大的。

“樣板戲”這個稱呼第一次出現在1965年3月16日的上海《解放日報》上,當時刊登了一篇讚揚京劇《紅燈記》的文章,第一次在京劇中提到了“樣板”,次年報刊上又刊登了一篇上海工人讚揚京劇《智取威虎山》的文章,這一次出現了“樣板戲”這個稱呼。

等到“革命樣板戲”真正被廣爲人知,是在1967年的5月,當時由後來的“四人幫”之一的江青所推崇的舞臺藝術作品在北京的六大劇場開始反覆演出,不久之後,《人民日報》發表了多篇報道和評論,此時“革命樣板戲”已經成爲了一個標籤。

不久之後,包括《紅燈記》《智取威虎山》《沙家浜》《紅色娘子軍》《白毛女》等在內的八個樣板戲,被定性爲“八大革命樣板戲”。

此後多年時間裡,樣板戲席捲了全國,成爲老百姓必備的“精神食糧”。

到了七十年代中期,雖然仍舊有“八大樣板戲”之稱,但是實際情況是樣板戲已經多達二十多個,諸如《鐵流戰士》《蘆花澱》等京劇劇目,在當時都被列入樣板戲的範疇。

此時已經十四五歲的於魁智,每天唱得最多、練得最勤的便是樣板戲,其中最喜歡的便是樣板戲的開山鼻祖——《紅燈記》。

《紅燈記》作爲一出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現代戲,最早取材於一部名叫《革命自有後來人》的電影文學劇本,該劇本由沈默君、羅靜創作,最早發表於1961年的《電影文學》。

1963年,改名爲《自由後來人》的電影被搬上熒幕,主角便是後來《紅燈記》中家喻戶曉的李玉和。

這部電影上映後,在業界也引發了極大的反響,隨後相繼有改編的話劇、歌劇和京劇出現,其中,哈爾濱京劇團改編的《革命自有後來人》和上海愛華滬劇團改編的《紅燈記》最爲出名,當時被稱作南北兩盞紅燈。

1963年底,中國京劇院決定改編滬劇《紅燈記》,負責撰寫腳本的是知名戲曲作家翁偶虹。

翁偶虹先生與大弟子田有亮合影

翁偶虹隨即蒐集了當時業界大量同名題材的作品,包括電影劇本《革命自有後來人》、歌劇《鐵骨紅梅》,以及話劇劇本《紅燈志》。

直到1964年1月,翁偶虹纔將京劇《紅燈記》的劇本交給了導演阿甲,此後又幾經修改,劇本才終於成型,然而,對於《紅燈記》來說,這僅僅是十年磨一劍的開始。

因爲此後多年時間裡,《紅燈記》不僅公演,而且會演,後來又參加了觀摩,最後還赴中南海給毛主席演出,再到發表劇本,《紅燈記》可謂是改了又改,全劇從最初的三個小時,最後也被壓縮到了兩個小時。

等到《紅燈記》最終被八一電影製片廠搬上熒幕之時,劇本已經改動了兩百次之多。

這長達六年、將近兩百次的改動,既把《紅燈記》這部樣板戲錘鍊得精益求精,也見證了京劇現代戲的茁壯成長,於魁智正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開啓了自己的“老生”生涯。

1978年7月,於魁智放棄了瀋陽京劇院的工資待遇,來到了中國戲曲學院深造,這在那個年代可謂是一項“壯舉”,因爲前者是旱澇保收的“鐵飯碗”,而後者則意味着要從頭做起。

據悉,當時來到北京的於魁智,不僅舉目無親,而且接近身無分文,窮困到只能留宿火車站的地步。

而支持於魁智能夠捱過這段艱苦時期的正是他對現代京劇的熱愛和篤定,最終,於魁智成爲了這一年中國戲曲學院僅招收的兩名老生學員之一。

正所謂——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於魁智便是如此,等到他真正登臺獻藝、一舉成名之際,已經是1987年的5月,於魁智首次演出劇目《烏盆記》,該劇成爲了於魁智的代表作,只不過,這是一出傳統劇目。

此後數年,於魁智在業界的聲望越來越高,儘管演出作品以傳統劇目居多,但是於魁智從來不迴避現代京劇,2002年至2004年,於魁智先後三次登上央視春晚,在2004年的春晚舞臺上,於魁智參演的便是《紅色娘子軍》。

於魁智曾經在接受採訪時迴應過關於他唱法的爭議,他表示自己就是生在這樣一個繼往開來的時代,京劇的發展也同樣需要注入新鮮血液。

只不過,談到樣板戲,於魁智的話語間還是流露出些許的無奈,他表示,自己曾經以爲樣板戲會是京劇改革的起點,然而如今看來,卻成爲了最高峰。

對於京劇這枚傳統文化的瑰寶,未來的發展方向究竟是何去何從,相信沒有人能夠說清道明,但是樣板戲似乎已經永遠定格在那個時代,成爲了一座只能仰望的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