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行業狂卷個貸
“金九銀十”，向來是銀行爭奪客戶、全力銷貸的好時機。
今年也不例外，國慶假日期間，從工、農、中、建、交、郵國有六大行到股份行、各地城商行，均積極響應頂層“以舊換新”政策，針對汽車、冰洗空、廚衛、家裝，推出一系列消費貸產品，也掀起又一輪個貸鏖戰潮。
比如，工商銀行上線的商戶貸，支持小微企業主和個體生意者申請辦理，最高額度300萬元，無需抵押，優惠利率。
圖源：工商銀行官微
中國銀行大力度宣傳的“中銀汽車·煥新”活動，購買某品牌指定車型，除了可享受至高36期的零息購金融方案，若客戶參與“舊車置換”，還可以獲得來自國家和廠家的雙重補貼。
據柒財經觀察，近三四年來，囿於淨息差不斷收窄，“資產荒”現象蔓延，對公信貸需求疲軟等因素，個貸逐漸進化爲銀行舉足輕重的條線，各路玩家搶灘的“耶路撒冷”。
01 銀行業績的“保命符”
銀行的個貸業務，主要包含個人經營性貸款、個人消費貸、個人住宅按揭貸款、個人信用卡。
而在裡焦外困，競爭烈度加劇的大背景下，個人住宅按揭貸款、個人信用卡加速收縮，銀行不得不視定價高、對象廣泛的個人經營貸款和個人消費貸款爲“心頭好”，並集中火力予以猛攻，由此也凸顯成果。
截至2024年上半年，橫向看各選手的貸款和墊款總額，相比2023年末，增速幾乎都跌落至個位數，“邁不開腿”的跡象愈發明顯。
就該兩項指標，簡單列舉，工商銀行2.78萬億元、6.51%；興業銀行5.67萬億元、3.81%；招商銀行6.75萬億元、3.67%；民生銀行4.42萬億元、0.87%，接近停滯……
但細分到經營貸款和個人消費貸款賽道，卻活出另一番光景，甚至擔綱爲銀行業績的“保命符”。
柒財經統計，國有六大行中，勢頭最猛的農業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達到0.43萬億元、0.96萬億元，較上年末大幅上揚26.5、28.4%；
工商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分別爲0.39萬億元、1.57萬億元，較上年末增長17.4、16.7%；
建設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分別爲0.48萬億元、0.89萬億元，較上年末增長13.99、13.93%；
緊隨其後的郵儲銀行、交通銀行，亦可圈可點。
數據來源：各銀行中期財報
對比之下，股份行雖稍顯遜色，但整體也在上行通道。
招商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分別爲0.38萬億元、0.81萬億元，較上年末增長25.27%、7.47%；
興業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分別爲0.09萬億元、0.34萬億元，較上年末增長5.67%、5.66%；
浦發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分別爲0.19萬億元、0.46萬億元，較上年末增長7.49%、-0.83%；
城商行中，比較突出的是浙商銀行、杭州銀行。
浙商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分別爲0.2萬億元、0.14萬億元，較上年末增長10.78%、6.63%；
杭州銀行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分別爲0.07萬億元、0.13萬億元，較上年末增長11.17%、4.64%。
總的來講，競逐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國有大行強於股份行，股份行又強於城商行，呈現出“強者恆強”的局面。
02 “價格戰”愈演愈烈
宏觀經濟放緩，銀行作爲“萬業之母”，放貸主業前所未有地困難，但這並不意味着通盤沉寂和落寞，而個貸領域的個人消費貸款和個人經營貸款，就屬於有光照進來的縫隙，尚能博取增量。
因此，大家任誰也不敢、不能放棄這塊“肥肉”。
當所有人都一窩蜂涌入的時候，僧多粥少，導致激烈的“價格戰”此起彼伏，無論是個人消費貸款，還是個人經營貸款，都越賣越便宜，從“4字頭”到“3字頭”，進而跌破“3字頭”，步入“2字頭”。
更要命的，這種跌勢目前還看不到盡頭。
據柒財經瞭解，早在2023年下半年，銀行面向某些地區的個人經營貸利率就已經滑到3%左右，國有大行、股份行利率最低可達2.9%。
華東某城商行的對公客戶經理馬一龍坦言，當地“專精特新”、小巨人類企業的貸款年化利率能給到2.5%—2.63%的“冰點價”，遠低於一年期的貸款市場報價利率（LPR）3.45%。
個人消費貸款這邊的情形，也大差不離。
表面上，利率低至3%是各家銀行營銷個人消費貸款時的“標配”，實際上，不少銀行，特別是一衆農商行，爲了和客戶建立關係、擴大交易量，常常會採用團購打折、分享領券、現金返利等方式，早把真實利率壓到3%以下。
圖源：小紅書
近期，江蘇某城商行一款個人消費貸產品，憑藉1.88%的超低利率宣傳，引發大衆關注，雖是針對特定優質客戶的限時條件性促銷，但一定程度上預示着個貸迎來“1字頭”。
愈演愈烈的“內卷”行情，反饋至報表，其直接後果便是銀行通過個人貸款，所能博得的賺頭越來越稀薄。
以招商銀行爲例，2024年上半年，該行個貸平均收益率4.71%，較2023年同期減少0.45個百分點，較2023年減少0.31個百分點。
再如興業銀行，2024年上半年個貸平均收益率5.21%，較2023年同期減少0.44個百分點，較2023年減少0.35個百分點。
數據來源：興業銀行財報
正所謂“大河水滿小河溢，大河無水小河干”，國有大行的日子也不好過。2024年上半年，工、農、中、建、交、郵六家龍頭的個貸平均收益率全部下滑，降幅分別達0.62%、0.51%、0.68%、0.59%、0.46%、0.58%。
值得注意的是，即便個貸收益率逐期滑坡，但相對公司貸款收益率，仍然獲利可觀，自然成爲銀行穩住營收、撐起門面的中樞。
數據來源：各銀行中期財報
03 個貸不良率全線走高
狂卷個貸，是一場冰與火之歌。
銀行在品嚐“甜頭”的同時，也面臨着不良率爆發的挑戰。
根據銀登中心公佈的數據，2023年個人不良貸款批量轉讓業務成交規模965.3億元，較2022年暴漲449.40%。
具體到各上市銀行，工商銀行以605.57億元的體量，位列2023年個人不良貸款絕對值榜首，其次爲農業銀行、建設銀行、郵儲銀行、招商銀行。
今年以來，如下表所示，個貸不良率繼續全線走高，但細化表現，國有大行普遍優於股份行，股份行又優於城商行。
數據來源：各銀行中期財報
就拿重慶銀行來說，2024年上半年個貸不良率“高位站崗”2.44%，較上年末擡升0.46個百分點。其中，個人消費貸款不良率1.42%，上浮0.11個百分點；個人經營貸款不良率5.32%，上浮0.9個百分點。
同樣的還有貴陽銀行（601997.SH），2024年上半年個貸不良率升至3.48%，較上年末上浮0.69個百分點。
亦有個別城商行沒有披露個貸不良情況，可字裡行間，依然能看出憂慮。
南京銀行就在財報裡寫到：母公司個人消費貸款與個人經營性貸款規模小幅縮減，不良率有所上升，整體風險可控。公司將持續優化個貸結構，加強資產質量管控，確保業務平穩運行。
更有甚者，一些中小城商行，比如，由五糧液集團控股的宜賓銀行，雖然沒有發佈2024年中期報告，但透過2023年年報，其個貸不良率觸目驚人，達到4.12%，個人經營貸款不良率更是狂飆到6.21%，顯然已陷入“高危區”。
柒財經分析，銀行個貸不良率集體飆升的背後，或有兩重原因。
一方面，正如一句老生常談：增長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根本。用大白話講，當我們告別高速增長的時代，行進在週期底部，很多問題就會暴露出來。
另一方面，揹負着“苦日子”、“緊日子”的壓力，不排除銀行爲了創收創利，放鬆信貸風險敞口，以及近些年時不時襲來的“黑天鵝”、“灰犀牛”，衝擊居民財富和信用，各種“掣肘”，造成個貸不良堆積。
一個尷尬卻難以迴避的事實——覈銷不良，大頭還得靠真金白銀的利潤。於當前銀行的境況，身處瑟瑟寒冬，盈利空間遭受多重擠壓，實現起來並不容易。
可以預見，就個貸業務而言，不良率短期內仍難“觸頂”，而利率不改下行趨勢，銀行的這份工打的也是一把辛酸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