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青春名著的文學地景

碧野圭作品《書店女子》的背景即在東京武藏野吉祥寺。(陳銘磻攝)

東野圭吾作品《信》以年輕人的朝聖地澀谷爲背景。(陳銘磻攝)

馳星周的《不夜城》以新宿歌舞伎町爲地景。(陳銘磻攝)

天野頌子作品《歡迎光臨陰陽屋》地景爲伏見稻荷神社。(陳銘磻攝)

過去以來,依據自覺與實證的態度,走進日本文學地景紀行的創作,我從閱讀中尋找作品的主要地景及其背景意涵,然後,透過旅行方式一一尋訪,從中應承作品的相對意義。谷崎潤一郎《細雪》的平安神宮、川端康成《伊豆的舞娘》的伊豆半島、島崎藤村《拂曉前》的馬籠宿、芥川龍之介《蜜柑》的橫須賀、村上春樹《棄貓:關於父親,我想說的事》的西宮市等,不都如是的藉由文字,把文學、文化、歷史的奧義映入作品,使之成爲旅人追尋的名景勝地。

東野圭吾 信/澀谷

提到澀谷,不免聯想到站前A6-3出口和星巴克澀谷TSUTAYA分店之間,每日簇擁百萬行人穿梭其間的行人自由通行十字路,被喻爲「全世界人潮最多的十字路口」的五叉路口,以及購物通和左右分岔的小巷衖,高懸各式廣告看板的時尚象徵;還有1934年即矗立站前廣場,爲等候離世主人歸來的忠犬八公銅像的地標。這裡是遊客打卡聖地、電視與電影取景地。

以「年輕人之街」聞名的澀谷,位於侵蝕武藏野臺地的澀谷川、宇田川匯流處,有「谷底之街」之稱,包括原宿、表參道和代官山等具特色的區域,是以山手線轉運站爲中心發展的商圈:西武百貨、109百貨、巴而可、丸井、時裝專門店、藝術小店、餐廳咖啡店、休閒遊樂設施、特種行業等商家,密集林立,是東京副都心之一,時尚潮流大本營,氣派非凡。

以澀谷爲背景地的電影:摩斯拉、哥吉拉、日本沉沒、名偵探柯南-萬聖節的新娘、唐人街探案3、玩命關頭3-東京甩尾、惡靈古堡4-陰陽界、惡靈古堡5-天譴日等。小說:村上龍的《援助交際》、荻原浩的《明日的記憶》、西谷史的《東京SHADOW》、Yoshi的《Deep Love深沉的愛》、杉井光的《神的記事本》、東野圭吾的《信》等,都以澀谷爲寫作舞臺。

東野圭吾著作的小說《信》,原載「每日新聞」週日版,2003年出版單行本,2005年「文藝春秋」發行文庫版。2006年由山田孝之飾演武島直貴的同名電影在日本上映。

《信》的主軸不在於找出兇手,犯罪動機在書籍一開頭便明明白白呈現;本書主軸在描寫哥哥犯罪後的生活歷程、弟弟收到哥哥來信後的心境變化。

哥哥因殺人入獄服刑,他只能將對弟弟的關愛,投注在每個月唯一的一封信;然,身爲弟弟,儘管無辜,不得不揹負「殺人犯的弟弟」身分,一次又一次被歧視、驅逐,生命帶來無止境的噩運:失去原本平靜的校園生活、求職碰壁、徘徊澀谷街頭、想成爲歌手的夢破碎、失去初戀女友,一切只因哥哥是受刑人。

東野圭吾以文字傳述,當「信」不再成爲傳遞關懷的工具,使人心懷憤懣,直呼手足之情還剩下什麼?寫道:「哥哥,你好嗎?這是我寫給你的最後一封信」、「自你離去,這個社會開始對我復仇」、「有哥哥的存在,就沒有我的人生」。

親情和家庭、罪與罰、被放逐與自我放逐,全落在殺人犯的弟弟無可規避的孽障,作者以《信》剖析社會現象:「我們必須歧視你,這麼做是爲了讓所有罪犯知道自己犯罪會使家人連帶受苦。」

馳星周 不夜城/新宿歌舞伎町

馳星周,1965年生,本名阪東齡人,周星馳的忠實影迷,因爲着迷星爺的電影,便把名字倒寫成馳星周,作爲筆名。出身北海道浦河町,畢業於苫小牧東高中、橫濱市立大學文理學院。就學期間,曾在陳內藤經營的新宿黃金街酒吧「深夜プラス1」兼職調酒師。

畢業後,擔任勁文社以官能小說爲品牌《綠色門文庫》的編輯和自由作家,1996年以《不夜城》作爲通俗小說作家出道,該書出版未幾,隨即暢銷,2015年,角川文庫統計銷售量超過95萬部。

小說講述兩位日臺混血男女,捲入新宿歌舞伎町幕後操控的中國黑手黨之間的衝突事件。1996年,榮膺第18回吉川英治文學新人賞;1998年,香港與日本片商合拍電影,由金城武、山本未來、椎名桔平、郎雄、曾志偉、周海媚主演;1997年,再以《鎮魂歌 不夜城II》獲第51回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2020年,以記述311大地震爲背景的小說《少年與犬》獲第163回直木賞。

《不夜城》敘述,被譽爲日本第一娛樂街,位於新宿的歌舞伎町,變成華人黑幫爭權奪利的城區。臺日混血劉健一是歌舞伎町的黑道分子,因惹事逃亡的搭檔吳富春突然回到新宿,富春殺死一名經營歌舞伎町黑店的上海黑手黨老大元成貴的得力助手,給他帶來殺身之禍。爲了活命,他向歌舞伎町有實力的幫派求援,突然出現的美女夏美擾亂計劃,這個謎一般的女子滿嘴謊言,但劉健一彷彿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明知她像顆炸彈,還是願意和她走向毀滅。

觀光客前往新宿必訪的歌舞伎町,曾是名聞日本的「臺灣人之城」,遠因:歌舞伎町的開發,臺灣人扮演極重要角色。這座名滿遐邇的亞洲第一紅燈區,是由林以文、李合珠、林再旺三位臺灣人創建。

出生霧峰的林以文,臺中商校畢業後,搬遷東京,二戰結束後的1947年,斥資重建戰前象徵繁榮,位於新宿東口的「紅磨坊新宿座」。同年12月,新宿地球座電影院開業,成爲當地最早發展的商業場所。後來加入林再旺經營「風林會館」,又和林以文、時任立委的李合珠一起經營中華料理「東京大飯店」,風月場域一時興起,日人稱:臺灣華僑御三家。

除了馳星周的《不夜城》,大澤在昌的《新宿鮫》、佐佐木讓的《午夜中遠方的戀人》都是以新宿爲背景的小說。如今歌舞伎町聚集電影院、酒吧、風俗店、夜總會、旅宿,深夜依然是燈火通明的「不眠之街」,合法與非法的風月活動成爲歌舞伎町的獨特風貌,人稱「東洋第一歡樂街」。

天野頌子 歡迎光臨陰陽屋/伏見稻荷神社

以京都藝妓作爲主題的電影《藝伎回憶錄》,劇情出現以伏見稻荷大社作爲場景。

伏見稻荷大社位於京都伏見區,是遍及全國各地四萬多間稻荷神社的總本山,以境內擁有「千本鳥居」聞名。平安時代以降,稻荷山即是民衆信仰的御山,女性日記文學《蜻蛉日記》、清少納言的《枕草子》、和泉式部的歌人作品,不少描述稻荷神社是「掌管衣食住的根基,庇佑人們生活富饒快樂的神明」。

大社坐落稻荷山麓,奉祀以宇迦之御魂大神爲首的稻荷神,稻荷神自古即是農業與商業神明;除此,還奉祀佐田彥大神、大宮能賣大神、田中大神與四大神等。每日有大量香客前來祈求農作豐收、生意興隆、交通安全,使稻荷大社成爲京都香火最盛的神社之一。

大社著名的「千本鳥居」,起源於明治年間的江戶時代,前來許願的信衆捐贈鳥居,表示敬意,時日一久,大社後方的稻荷山,豎立數量驚人的千本鳥居,連綿上萬座朱漆鳥居,以及象徵大社使者的狐狸雕像,讓神社聲名大噪。

相傳,西元711年,伏見稻荷大社由伊侶具秦公奉命在稻荷山三峰設置,用以祭祀秦氏世代的農耕之神稻荷神,並將神社命名「稻荷大社」。大社最初的本殿於應仁之亂遭燒燬,今日所見宏偉的硃紅寺殿,1499年重建,政府指定爲國家重要文化財。

動畫《名偵探柯南》旅遊特別篇《明治維新神秘之旅》出現過千本鳥居。作家天野頌子的小說《歡迎光臨陰陽屋》的主角安倍祥明,也是在稻荷大社找到可以化身狐狸的魔法。

長崎佐世保出生,東京外國語大學德語系畢業,2005年發表《警視廳幽靈組》作爲出道文壇的天野頌子。作品:《談戀愛的死者》、《少女漫畫家養貓的理由》、《貓又小玉諮商所 花道乃是風雨道》等。

推理小品《歡迎光臨陰陽屋》,敘述原是六本木頭號牛郎的安倍祥明,改行當起算命大師,在王子稻荷商店街開了一家相命館「陰陽屋」,專事替人驅除惡靈、排憂解難。毫無任何通靈本事的祥明,倚仗辯才和同理心及其俊俏外貌,替委託者解決疑難雜症。

某天,國中生澤崎瞬太被母親強拉進入這間看起來詭異的命相館,當起工讀生,和陰陽屋主人結下不解之緣。牛郎轉行爲型男陰陽師的冒牌貨所僱用的瞬太,實則是澤崎夫婦收養的長了狐耳和尾巴的妖狐棄嬰。

這對組合十分奇妙的蹩腳搭檔,爲了解決顧客的各種請託,東奔西走。然,圍繞在店裡發生的大小事件,足堪撫慰人心,充滿溫馨的人情義理。

碧野圭 書店女子/東京武藏野吉祥寺

碧野圭,1959年出生名古屋,東京學藝大學教育學部畢業。曾爲動漫雜誌撰稿,在富士見書房擔任輕小說編輯,經由出版社工作的歷練,2006年以《不辭職的理由》首次亮相成爲作家,2014年,以《書店女子》獲第3回靜岡書店獎「電影化平裝本」類大獎。著作:《雪白的月》、《失業天堂》、《銀盤的軌跡》等。

《書店少女》是以一對在連鎖書店工作的女店員爲主角的小說,描述位於吉祥寺一間書店的副店長理子與下屬亞紀,兩人相處互動很尷尬,即使工作中,亞紀也強烈反對理子總是對她的建議提出意見。然後某一天,書店發生一場危機事件,書店氣氛變得十分詭譎……。作者以書店爲背景,描繪店員之間的工作狀態,2012至2018年,總計出版了七款平裝本,總銷售量超過50萬冊。

2015年4月,關西電視臺製作,富士電視臺播出,改編自《書店女子》的《戰鬥吧,書店女孩》,劇情敘述:東京飛馬書房吉祥寺分店,擔任副店長的西崗理子擁有卓越的權威,多年來,店員對她無比依賴,大小事務全由理子張羅。不知不覺間,店員習慣這種按部就班無須彰顯個人處事風格的工作,直到某一天,一位新進店員到來,使得吉祥寺分店的氣氛驟變。新來乍到的店員名叫北村亞紀,是個經濟無憂,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她對書店工作,有着難以比擬的熱忱,然,大小姐的身分和脾性,使她經常把自己的意見帶到工作,由此和理子不斷髮生衝突。經過一連串事件,表面上似乎能彼此瞭解真意,但私下女性的戰鬥才正要開始。

小說和戲劇的背景舞臺設定在吉祥寺。「吉祥寺」是東京都武藏野市以吉祥寺車站爲中心的區域,擁有廣大綠地,距離都心不遠,車站周邊是著名的商業區。市區以JR中央線和京王井之頭線的吉祥寺車站爲中心的棋盤狀地域。商業區之外,更是東京多摩一帶的高級住宅區,附近有井之頭恩賜公園、三鷹之森吉卜力美術館等觀光地。

不少到吉祥寺旅遊的人,或許會認爲附近必定有座吉祥寺,遺憾的是,吉祥寺站這個區域並無相對應的寺院。據稱,16世紀時,太田道灌築江戶城,發現印有「吉祥增上」的金印,因此在城內建築的一座寺院稱之「吉祥寺」,17世紀寺院遭火燒消失;後來,一幫浪人前往武藏野開墾,抱持對「吉祥寺」的初心熱愛,而將這個區域稱名吉祥寺。如今的吉祥寺,有時尚店家、昭和風店家、百貨公司、雜貨鋪,異常繁榮,是小說、戲劇最常取材取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