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湖

陸金玉

人們都說，湖是大地的“眼睛”。沒有湖的城市，好似沒有靈魂的人，即便盛裝出行，也不過是空有軀殼，黯淡無光。

神州大地上，遍佈數不清的湖。這當中，徐州的湖，沒有動人心魄的美，也算不上屈指可數的奇，但是當你走近它時，卻能嗅到一種獨特、勇敢的氣息。這座曾經禿山少水的城市，今天，硬是把“窮山惡水”的標籤換成了“一城青山半城湖”的名片。這個過程裡，有着怎樣的艱難與決絕？

徐州的湖，可謂星羅棋佈，單在城區，較大的就有9個。這些被懷抱於青翠山巒間的湖，如一面面明亮的鏡子，倒映着這座城市的風景，映襯着城中人的笑臉。

單從名字上看，你就興趣盎然。雲龍湖、大龍湖、金龍湖、九龍湖……明明是溫柔嫺靜的湖，何以起這般硬朗的名字？轉念一想，不由釋然。這裡歷史上就是蒼茫之地。元代詞人薩都剌在《木蘭花慢·彭城懷古》中唱道，“古徐州形勝，消磨盡，幾英雄”。這片土地，似乎血液裡就流淌着雄渾的氣息。

徐州的湖中，最負盛名的無疑是雲龍湖。夏日的雲龍湖如同一位熱烈的女神。那滿眼望不到盡頭的荷花，就是她身上層層疊疊的裙襬。萬人游泳池中，人頭攢動，人們盡情抒發着生命的激情。不時有水鳥在湖的上空輕輕劃過，發出愉快的鳴叫，似是在表達對這片湖水的感謝與讚美。

冬日的雲龍湖呢，則變得深沉冷靜了許多。湖邊成片的水杉林高高挺立着，仍然青翠，間或糅以鵝黃、硃紅等色調，五彩斑斕，別有風韻。即便是這寒冷的季節，雲龍湖仍是徐州人喜愛的地方。白色的婚紗裙在風中搖擺，三兩知己“圍爐煮茶”的香氣氤氳，好一首人間的冬日戀歌。

千年前，任徐州知州的蘇軾感嘆，“若能引上游丁塘湖之水，則此湖儼若西湖”。這片曾由周圍山洪注入而成的石狗湖，終實現了東坡先生的夙願，也帶給這座城市莫大的驕傲。那肩扛鍬挖、挖泥築壩的苦鬥，和近年來環湖截污、顯山露水的實戰，已如同一幀幀珍貴的畫面，定格在徐州人的記憶中。

雲龍湖從歷史中走來，在徐州，更多的湖則搖曳着創造的身姿。誰會想到，近年來吸引遊客紛至沓來的潘安湖，前身竟是1.74萬畝的採煤塌陷地。面對傷痕累累的土地，徐州人創新採取採煤塌陷地治理的新模式，讓“傷痕”一詞成爲歷史。

你看，那深凹的黑黢黢泥土滋養着成林的杉樹，還引來了數不清的水鳥。攝影愛好者早伏晚沒，只爲拍下珍貴鳥兒的畫面。外地打工的遊子也陸續回來了，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吃驚：礦沒了，塵土沒了，橫空出現的這面湖，已成爲人們張開雙臂擁抱的網紅打卡地。

有人說，潘安湖的蛻變不僅是對自然的尊重與修復，更是對人類發展方式的深刻反思。誠哉斯言!徐州的湖可能不是歷史最悠久的，不是故事最多的，也不一定是最秀美的，但這些湖記載着這座城市生生不息的奮鬥故事與開拓精神。只要你靜下心來，一定會感受到這一面面湖跳動的脈搏。

此時，你也可以越過這些綢緞般光滑的湖面，向遠處眺望。流光溢彩處，是萬家燈火，是這座城的煙火人間。

《 人民日報 》( 2025年01月13日 2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