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電做成大生意(小商品大產業⑥)

本文轉自:人民日報海外版

慈溪小家電智造小鎮一瞥。慈溪市委宣傳部供圖

月立自主品牌“小適”吹風機。本報記者 丁美棟攝

凱迪利電器有限公司研發車間內,一名研發人員正對咖啡機進行功能測試。新華社記者 張曉潔攝

工作人員在鼎安電器有限公司車間組裝淨水器。新華社記者 張曉潔攝

數據來源:慈溪市經信局製圖:康 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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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溪人常說:“製造一件小家電,不到1小時便可在慈溪找到全部零部件並完成組裝。”

浙江慈溪全市有2000多家家電整機企業、近萬家配套企業,產品涉及20多個系列、上千個品種。在產量上,慈溪生產製造了全球約60%的小家電,市場規模達千億,電熨斗、電吹風、電暖器等多個細分品種產量位列世界第一。

慈溪這座世界級的“小家電之都”是怎樣煉成的?慈溪人如何把不起眼的小家電做成產值千億級的大生意?本報記者來到慈溪一探究竟。

從家庭小作坊到完整產業鏈

別看今天慈溪的小家電產業如此紅火,但在改革開放前,當地還是以農業生產爲主,經貿發展較之臨近縣市相差甚遠。

上世紀80年代,國家出臺政策鼓勵農村積極調整產業結構。藉此東風,大量鄉鎮企業在全國各地如雨後春筍般出現。這一時期,一些在外闖蕩的慈溪人返鄉創業,也將外地工廠車間的先進技藝帶了回來。“在當時,我們這裡聚集了不少配件加工技能人才,他們會跑業務、會做工,在周巷等鄉鎮成立了諸多作坊和工廠,承接爲東北、青島、上海等地大企業生產加工家電塑料、五金零配件的相關業務。”慈溪市周巷鎮雲城村黨總支書記熊國權說。

進入90年代以後,慈溪小家電企業和從業者大幅增長。“在老一輩創業人的帶動下,不少新人加入小家電行業。大家聚集在一起討論如何賺錢、如何製造產品,‘辦廠創業’成爲潮流。”熊國權說。

隨着業務不斷擴大,原先“前店後廠”的家庭小作坊模式已經無法滿足生產需要。爲了謀求長遠發展,不少零配件企業開始業務拓展和轉型,規模更大、工藝更復雜的家電整機企業在慈溪遍地開花,經營產品類別涉及生活電器、廚房用具、美容美髮器具等多個領域。月立、卓力等一些如今小家電細分行業的世界“單打冠軍”在這一時期建立並嶄露頭角。

慈溪的小家電從業者還積極向外拓展業務,廣交會等各類國際展會是他們結識外商的重要場合。憑藉過硬的產品質量,慈溪小家電在展會上廣泛收穫“洋訂單”,成爲不少國際大牌的生產加工商。隨着當地企業不斷拓寬海外市場,慈溪逐漸成長爲國際市場小家電採購的重要基地,世界級“小家電之都”初見雛形。

經過40餘年的發展,小家電已是慈溪的一張靚麗名片,並形成一條健全的產業鏈。以慈溪市周巷鎮下轄的雲城村爲例,在這個佔地面積3.68平方公里的村級行政單位中,從事小家電生產製造的企業數量有200餘家,年產值超過25億元。從模具設計製造到注塑噴塗,從關鍵零部件生產到整機組裝與出廠,小家電製造的全流程都能在雲城村“一站式”完成。

“慈溪小家電產業的區位優勢明顯,讓我們這些本土企業具有充分的競爭力。”月立集團有限公司營銷中心總監厲力衆說。

從模仿製造到研發創新

隨着訂單紛至沓來,慈溪小家電的產業體量不斷壯大。然而,在整機企業發展初期,不少從業者停留在模仿國外品牌階段,產品線同質化嚴重。爲了業績,一些企業甚至採用“劣質低價”的經營方式,造成市場的相對混亂。

如何走出產業體量大、產品線弱的“偏科”困境?一些慈溪小家電從業者認爲,通過自主研發,推動產品創新是關鍵。

“卓力從上世紀開始選擇走自主創新之路。”卓力電器集團有限公司工業設計部負責人徐劍輝告訴記者,作爲如今電熨斗領域產量最高的“全球冠軍”,卓力成立不久便大量引進專業研發設計人才,“之前的模式是外商給我們產品圖紙和模型,我們照本宣科做‘復刻’,不僅利潤低,人力成本還高。成立研發部門後,我們有了技術和設計上的積累,開始打造卓力自己的產品線。”

徐劍輝回憶起1999年參加德國科隆國際家電展的情景,卓力自主研發的新品電熨斗一經亮相即在展會上引起關注,精妙的原創設計讓不少外商要求與卓力當場簽約,打破了當時外界對於中國小家電“只會模仿國外產品設計”的偏見。如今,卓力已建成“產研銷”全鏈條,集團200多名工程師每年推出創新產品上百款。

研發創新的過程並不輕鬆。走進寧波凱迪利電器有限公司的研發中心,一位研發人員正在操作檯前,聚精會神地對咖啡機進行功能測試。據他介紹,即使是一個小功能的升級更新,也需要研發團隊數月的反覆測試,這一過程中畫過的圖紙、建過的模型不計其數。

憑藉在設計研發上的持續投入,凱迪利產品創新成果不斷。公司總經理胡偉指向面前一款擁有30多項專利的咖啡機,向記者展示其中的創新亮點:過濾網通過密度達到300目,咖啡機過濾器壓力更足,油脂萃取更充分;咖啡蒸汽重回咖啡機的密封設計,還大大豐富了咖啡口感。胡偉說:“強化創新、堅持研發,持續推出技術含量高的新品,是凱迪利能夠訂單不斷的秘訣。”

隨着自主創新步伐加快,不少慈溪小家電企業在產品技術上做到了世界領先。以寧波鼎安電器有限公司爲例,作爲一家經營淨水器爲主的企業,其首創的可彈出濾芯技術解決了淨水器濾芯更換繁瑣的行業難題。

鼎安總經理徐華傑告訴記者,公司自主研發的產品設計得到客戶廣泛認可,甚至有外商找到他,希望能夠“進口”技術。“有一家來自土耳其的客戶看中了我們的濾芯,希望能把相關技術帶回土耳其。我們便和對方合資在土耳其建立了廠房,也算把鼎安的濾芯技術‘出口’到了國外。”徐華傑說。

從代工貼牌到自主創牌

“每個做代工起家的企業都有自己的品牌夢。”徐劍輝一句話說出了慈溪小家電企業的心聲。

做貼牌產品出口給國際品牌商,是不少慈溪小家電企業起步階段的“熟悉路徑”,這也讓品牌塑造成爲一個難題。一位小家電從業者對記者說:“每當看到自己精心設計的產品被貼上其他品牌logo時,都有一種‘爲他人作嫁衣’的遺憾。”

徐劍輝回憶,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時,由於卓力沒有自己的品牌,在國外合作商訂單銳減的情況下,公司被迫停產、員工回家,經營遭受了巨大困難。這一挫折讓卓力意識到,做代工貼牌不是長遠之計,企業需要有自己的品牌作爲支撐,才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佔據主動。

2015年,卓力集團推出自主品牌“卓力”,主營熨燙類家電產品。據徐劍輝介紹,經過幾年的市場積累,卓力自主品牌的國內銷售額可觀,爲集團開拓了新的市場空間。

個人護理類小家電領域的龍頭企業月立集團,也是慈溪小家電品牌化轉型的成功案例。厲力衆介紹,集團多年來與諸多知名品牌合作,擁有完整供應鏈和先進生產工藝,這也是月立敢於嘗試自主品牌的底氣。

“2016年,月立自主品牌正式上線,現在品牌矩陣建設有了一定成果。”厲力衆說,“在對國內消費市場充分調研的基礎上,我們推出了以年輕消費者爲目標羣體的‘小適’品牌。在經營過程中,我們注重差異化和精細化,比如設計適合年輕女性需求的VC系列吹風機,不僅可以吹髮還具有護髮功能,一經推出便成爲爆款。”

品牌經營好不好,數據會說話。“小適”推出一年,銷售額就突破1億元,2021年、2022年同比增幅分別達100%、50%。

慈溪市政府正通過“品牌強市”戰略等多項措施,鼓勵當地企業創建自主商標品牌,促進產業內外銷並舉,推動家電等行業高質量發展。相關政策引導下,從“貼牌”轉“創牌”,成爲慈溪小家電從業者的發展共識。

“企業發展不能光靠代工‘一條腿走路’。建立自主品牌,可以將產品的定價與銷售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胡偉說。凱迪利正以自營咖啡機品牌“哇哇”作爲自主品牌建設的突破口,通過參加商貿展會、開設電商直播等方式,打開產品銷路,打響品牌知名度,緊隨小家電行業品牌化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