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陪他七年,他身邊出現另一個女人,我知道我們的關係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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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拾柒姑娘
許懷舟生日宴那天,他告訴我今晚不必陪他出席了。
我敏銳地察覺到,我們之間應該迎來結局了。
他身邊應該是有了他們口中與他門當戶對的那位姑娘了。
所以,在生日宴結束後幾天,我像往常一樣靠在他懷裡,用一種今晚吃些什麼的語氣告訴他:
「許懷舟,我想回家了。」
我陪在他身邊七年,但是現在,我想回家了。
他把玩我頭髮的那隻手僵了一瞬,隨即回答了我一句「好。」
我會走,他不會攔,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關係。
1.
七年前,我剛大學畢業就進入了許懷舟的公司,也是那一年,剛畢業的我在年會就能被副總帶在身邊。
沒人明說,但又心照不宣。
我應該是作爲討好許懷舟的禮物而存在的。
因爲我的樣貌。
有的人美而不自知,但我從來都知道自己長得好看
同樣的我也思考過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美貌,如果沒有可以保護它的力量,它帶來的只能是麻煩。
所以,在副總將我帶在身邊要去給許懷舟敬酒的時刻,我生出了一個決心。
這個決心在於,如果非得藉助一些力量,那我要藉助誰的力量?那最好是在這裡面最有話語權的那個人的力量。
他能爲我免去將來許多煩憂,我把目光投向了被圍繞在中間的那個人。
我知道,他是許懷舟,大家都說他是京圈太子爺。
對那個時候的我來說,什麼爺都行,最重要的是讓我得到我想得到的。
所以在副總上前敬酒的時候,我緊緊地跟了過去。
這個宴會不缺美人,也不缺跟我一樣的人,如何在這麼多年裡脫穎而出?
我也不知道。
那天晚上,圍繞在許懷舟身邊展開了多少明爭暗鬥,我數不過來。
幾乎三步路就一個爭鬥場,兩句話就一個內涵話。
而身處風暴中心的當事人卻依舊平靜,矜貴的臉上滿是疏離,眼中帶着淡淡的厭倦。
他應該很習慣這種場合,這種以他爲中心而衍生出的無限的明爭暗鬥的場合。
包括但不限於:言語的撩撥,香氣的引誘,身體的接觸,眼神的撩人。
十八般武藝在他面前上演個遍,而他只是冷靜地看着,眼神中帶着一點嘲笑。
一種上位者凝視着下位者醜態的高高在上,所有心思在他面前無從遁形。
他看着,內心嘲笑着,然後像是有着極好修養一般適時給你解個圍,再欣賞你自以爲被特殊對待而激動得閃亮的眼睛。
他依舊穩坐高臺,而你心潮澎湃,你以爲是你們兩個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其實在那個時候,你纔是他想看的好戲。
是他在這個無聊的宴會上偶然發現的有趣的遊戲。
我緊跟着副總的腳步突然就停了下來。
因爲我突然不太確定我是否能夠成功,或者說在已經明白這些事的情況下,我是否還有繼續前進然後變成別人的遊戲的必要。
或許七年後的我,會毫不猶豫地走上前去。
因爲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明白許懷舟能帶來的種種好處,並且沒人跟錢過不去。
但是七年前的我,是實實在在地猶豫了。
因爲那個時候的我年輕,還有着一些所謂的自尊心。
但是也就是我停下的這一下,副總回頭發現我還在原地。
用他的大嗓門喊了我一聲。
然後許懷舟順着聲音看向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契機,我終究在那天晚上坐上了許懷舟的後座。
從此開啓我在他身邊長達七年的時光。
2.
許懷舟應當是個很討厭麻煩且討厭別人糾纏不休的人。
當時我跟着他走的時候,有個人衝了出來,緊緊抓住他的臂膀。
她長得很美,我只一眼就認出這是當時炙手可熱的小花趙茜如。
她哭得梨花帶雨:「懷舟,你怎麼突然就不要我了」
許懷舟蹙着眉,看着就很是不高興。
他只是淡淡地說一句:「你想要的太多」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似有若無地看了我一眼。
我時至今日都感激那一幕,在我眼裡那無異於一個入職培訓。
入職第一條:老闆可以肆意地溫柔,但你絕不能放肆地沉溺並相信。
許懷舟跟普通的紈絝富二代不同,他是豪門家族教養出來的精英子弟。
跟他相處他並不會可以爲難或者很難相處,他大多數時候是平和的,甚至說是有些耐心。
比如我跟他的第一晚。我緊張得不知手腳何處安放。
他忽然輕笑一聲,問了我一句:「你最開始的想法是什麼?」
我看着他,沒回答他。但卻站起身,剋制自己緊張到想要顫抖的雙手,輕輕解開他的襯衫扣。
我用行動回答他,我想得到我想要的。
然後我就跟着他了。對,是「跟」
很多年後,我偶然看到一些小說,有人很鄙夷這種說法,藉着主角的口陰陽怪氣地說:「那你是沒‘跟’的人咯」
我看到的那一刻大笑不止。
許懷舟被我笑得莫名其妙。
我看着他笑得更狠,但是我沒敢讓他知道。
我覺得這句話說得妙。
但是在他眼裡,我確實只配得上這個字。
我遠遠達不到正大光明成爲他女朋友的那種資格。
這並不是我自怨自艾,可以理解爲我一個打工人應該有的覺悟。
老闆已經給足了實質性的好處,作爲一個員工我當然是捂緊口袋高呼老闆萬歲。
絕沒有接過紅包再給老闆一巴掌,問他:「我是你的‘跟’還是你的‘女朋友’?」這種道理。
我相信只要我敢問這句話,我就會是下一個趙茜如。
下一秒就被許懷舟當成麻煩處理掉。
我跟着許懷舟的第二年,就陸續有人對我和許懷舟之間到底是何種感情大加揣測。
有的說我是真愛;有人說,只是許懷舟懶得換而已。
其實就不能是我實在是一個省心的且能夠精準揣度他心思的貼心員工嗎?
不該問的我不問,不該說的我不說,不該想的我不想。
我時刻謹記當年的入職培訓,還有第一晚他問的那句話:你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我從來沒忘,我也確實得到我想要的。
依託着許懷舟的關係,我如魚得水,迅速積累資本。
在第三年的時候,在許懷舟的背書下,我開了自己的小公司。
開業的那一天,許懷舟出席了剪綵,正式爲我站臺。
那天煙火炸開的那一刻,我鼓着掌笑着看向他,卻對上他的眼睛。
只是那個時候他的眼神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也是那一天,他帶我參加了他們兄弟間的聚會,正式將我介紹給了他的圈子。
說實話,我有些驚訝,我得到的比我想象的多了一些。
3.
跟着許懷舟的第四年,我漸漸發現我和許懷舟之間有了些不同。
他在盛庭置辦了一套大平層,這裡正式作爲我們平日裡居住的房子。
到這裡我有些看不懂他了。
因爲在過往歲月裡,我住在他安置給我的別墅裡,基本上都是他一個電話打給我,我就去他那邊。
我很少主動地打擾。
而現在他跟我一起長住在盛庭。
他還煞有介事地辦了喬遷宴,請他的兄弟進門以後,我沒錯過他們臉上驚愕的神色。
我想如果不是擔心許懷舟生氣,我也想擺出這個神色。
他那天心情還不錯,開開心心地跟我一起招待他的朋友。
到了散場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
他突然拉着我站在落地窗前,從背後擁住我。
我有些僵住。
在過去的幾年,我們也有過一些溫情時刻,但是更多時候平和到有些疏離的。
我們之間並不會說很多話,他不是個多話的人,我也是。
我有時候自己都在想,我們是怎麼度過那些年的呢?
我們之間更多時候沉默着自己做些自己的事,再有也只是我安安靜靜地窩在他懷裡。
那個時候他不說話,只是環着我。
我也不說話,只是靠着他。
安靜到我們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然後他環着我的手收緊些,我回頭看他一眼,他落下一個綿長的吻。
我有時候也會懷疑是不是因爲我們之間實在太過沉默,多一個人或者少一個人沒差,所以就一直這麼過下去?
我沒有答案,也不會去找許懷舟要答案。
那一晚我們也是安靜地站着,良久我轉身,雙手環上他的脖子。
他將我打橫抱起,我的額頭抵住他的額頭,突然輕笑一聲。
他也跟着我輕笑一聲,問我:「你笑什麼?」
我難得膽大包天一回,學着他的語氣:「你笑什麼?」
他作勢要撒手,我把他的脖子環得更緊。
被我拽得幾乎站不穩,咬着牙:「你等着」
然後第二天我們雙雙起晚。
我後來回顧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或許那一天可以算作一個分割線。
在那之前,我們客氣有餘,親密不足。
在那之後,我們之間在悄無聲息地改變,這種改變不止我一人,更重要的還有他。
類似於公司裡政策風向變了,作爲優秀員工當然要第一時間做出調整。
許懷舟變得很悠閒。
具體表現在,他要求每天晚上都準點一起吃晚餐。吃完就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也有閒心開始跟我討論想要哪件拍品,他自會安排人去拍回來。
說到這些,以往我對這些東西來之不拒,但是某一刻我張口就是拒絕。
說完我自己一愣,他也一愣。
他隨即笑開:「這是怎麼了?」
我心亂如麻,我覺得這不對,這很不對。
哪有員工心疼老闆想給老闆省錢的,我應該恨不得從公司和老闆身上多薅點東西纔對啊。
所以我轉頭要了些別的東西。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安撫自己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慌亂。
這些慌亂應該來自於我與許懷舟之間的日漸親密。
他開始在我面前展露出與外人完全不一樣的樣子,也就是因爲這樣,我意外地發現,我們之間其實可以做到無話不談。
他跟我說話的時候,聲音總是很輕,聲線總是輕柔,眼睛專注地看着你。
我有時候看着他,有某個瞬間會有個錯覺:眼前這個人深愛你。
但是我不用沉淪,因爲我知道這不可能。
4.
許懷舟這個人,平日裡看着只是清冷疏離,風度翩翩。
其實也確實是這樣,他很少讓人下不來臺。
雖不會冷着臉,但是你也能感覺到你跟他之間的距離感。
只是就算是這樣,他偶爾帶着點笑意,溫聲迴應你說的話,眼睛專注地看着你,真的很容易讓你產生一些錯覺。
比如之前趙茜如和後來的唐菁菁。
唐菁菁出現在我跟許懷舟的第五年。
按照許懷舟的好兄弟周然的話來說,她跟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她長相嫵媚,性格熱烈,跟那年的我一樣年輕。
只不過不同的是,那年我身上有着一些躊躇和生怕被當衆折辱的擰巴。
而她則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敢。
這跟我們之間的階層也有些關係,她家世對比我算是很不錯,所以她可以熱烈地光明正大地去追逐着許懷舟。
許懷舟很少給人難堪,尤其是很少給一個美人難堪。
所以唐菁菁站在大庭廣衆之下,高聲地對許懷舟說:「許先生,我想邀請你跟我跳第一支舞可以嗎?」
站在許懷舟身邊的我被忽視了個徹底。
但是我知道,許懷舟不會生氣,也不會拒絕他。
他跟我私下可以親密無間,但是在這種場合,我很容易就是他在取捨中被捨棄的一個。
我瞭解他,所以在他沒開口之前,我搶先一步,笑得溫柔:
「去吧」
他了解我,正如我瞭解他,他知道我一定會搶先一步開口,全了彼此的體面。
所以,他毫無負擔地走過去,跟唐菁菁跳了第一支舞。
我則是坦然地面對衆人似有若無的打量。
這些眼神裡有嘲笑,有憐憫,有輕蔑。
而我依舊只是面帶欣賞地看着在舞池裡翩翩起舞的一雙璧人。
一舞畢,唐菁菁踮起腳尖伏在許懷舟耳邊說着些,說完兩人一起笑開。
她笑着還遞給我一個得意的眼神。
我也回敬她一個微笑,轉身自己去找地方吃吃喝喝。
後來挺長一段時間,唐菁菁出現的頻率很高,她像一團烈焰,燃燒迅猛,攻城略地。
許懷舟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同我吃晚飯,也沒有回盛庭。
漸漸地京圈開始流傳我被許懷舟厭棄,唐菁菁成爲新寵。
我點點頭表示認可,確實有這個趨勢。
甚至於我那段時間開始清點這些年我得到的資產,準備着哪一天許懷舟通知我徹底出局。
周然愛看熱鬧,他特意問過我:「你不爭取一下?」
我給他泡了一杯茶:「你會強求你常喝的茶變了個味道嗎?」
我直白地把自己比作一杯茶,周然一愣,也有些贊同的點點頭。
那三個月,我在夢中輾轉之際想得很清楚。
五年,我得到的很多很多。
跟許懷舟好聚好散,將來公司就算沒有他做靠山也依舊不差。
他一向大方,給的分手費一定不少,足夠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所以,絕沒有捨不得的道理。
我捂緊心口,忽略那不斷下沉的飄忽感,告訴自己:
「姜婉華,你不能什麼都要」
幹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愛上客人。
所以我平靜地等待着結局,只是沒想到我先等來的是唐菁菁。
她嬌豔的臉上對我藏不住的輕蔑:
「跟着懷舟這些年,你也拿了不少好處,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骨子裡都是賤人,給足東西就能離開。說吧,你要多少?」
我看着她,突然笑了出來。
「十億」
然後迎着她愕然的眼神,眼神也帶着輕蔑:「怎麼?許懷舟在你心裡不值十個億是嗎?妹妹,下次說這種話之前,想想自己給不給得起」
「你身上那兩個錢,留着給自己花吧」
她氣得發抖:「你信不信我告訴懷舟?」
「隨便」
「你跟他五年,他早就厭棄你了,要不是你死賴着不走……」
「是啊,所以你快些勸說他趕緊來跟我斷個乾淨,不然你天天粘着像什麼話?」
我跟着許懷舟五年,我在他面前擺得正自己的位置,那是因爲他本質上是我的衣食父母。
但是這幾年誰見我沒有三分薄面,老闆既然沒有明確說要炒我,那就依舊是我的大靠山。
我能容許許懷舟擺臉色,但也絕不許別人一上來就侮辱我。
也更沒有聽着別人幾句話,就趕緊收拾東西離開。
那不是體面,那是蠢貨。
要走也要好處到手才走,不然不就違背了我最初的想法了嗎?
這可是我刻在心裡的入職守則。
5.
當晚,許懷舟就回了盛庭。
我做好了他要斷舍離的準備。
卻不想他只是吃飯,見我愣愣地看着他,還有問了一句:
「今晚的飯菜不合胃口?」
我搖搖頭,沉默地吃飯。
吃完飯他似乎心情不錯,拉着我在沙發上看電影。
他神情專注,我心不在焉。
一直悄悄偷看他的臉色。
他突然開口:「人長了嘴巴是用來說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正認真地看着我,我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我有些結巴:「最…最近挺忙?」
不知道是哪個點愉悅了他,他突然笑起來,眼中星辰熠熠。
他一把將我拉近懷裡:「是,最近挺忙,現在……忙完了」
我沒再問,他沒再說。
老闆可以跟你客氣,你不能真的跟他客氣。
所以我不會問:「唐菁菁呢?」
我不會問:「所以這三個月有想過要斷舍離嗎?」
我不會問,可能也不僅是我識趣地不問,更可能是我害怕聽到他口中的答案。
後面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唐菁菁的消息,直到在另外一場晚宴。
她也出席了,只是看着神色鬱郁,憔悴了不少。
在看到許懷舟的那一瞬間就紅了眼眶。
周圍的人悄聲議論着:
「我以爲她有點本事呢,沒想到現在還是輸給了姜婉華」
「我早就說姜婉華不是省油的燈,不然她能跟在那位身邊五年?」
我依舊笑得得體,恍如未聞。
而唐菁菁卻忍不住衝了上來:「懷舟,你爲什麼突然就不要我了?」
我在旁邊看着,只覺得唐菁菁的身影和趙茜如重疊了。
我以爲許懷舟像那年一樣告訴她:「我不喜歡麻煩」
但是那清冷的聲音卻說出了:「你不該去爲難婉華」
我懷疑自己耳聾了,並且我感覺到一瞬間我收穫了無數人的目光。
這次的目光裡帶着震驚,嫉妒,豔羨。唐菁菁幾乎怨毒的目光一瞬間就掃向我。
而許懷舟擋在我身前,態度很明顯。
唐菁菁看着忽然眼裡蓄滿了淚水,轉頭就走。
許懷舟在我耳邊輕聲說:「我跟周然他們有點事要談,等下再來找你」
我點點頭。
因着許懷舟剛剛的態度,前段日子還在準備看我好戲的人現下圍了我一圈。
我趁機繼續攢起了人脈,我總要爲自己打算。
公司還不完全穩當,許懷舟還能繼續背書是最好的。
但是我們總會有要分開的時候。
周旋良久,我得以脫身,想着去尋一下許懷舟,我想回去了。
走到他們的議事廳門剛想敲門就聽見周然的聲音:
「我還以爲你要跟姜婉華斷了,要選唐菁菁呢」
「是啊,畢竟唐菁菁比姜婉華強些」
「話說,你對姜婉華到底是什麼情況?家裡那邊肯定是不許的」
他們七嘴八舌地說着,我攥着門把手的手也不斷收緊。
半晌才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
「她想要的太多。也比不上姜婉華」
「姜婉華若是也想要的太多,那就也走」
裡面靜默了一瞬,隨即又熱烈起來:
「我們之前看你跟姜婉華住一塊兒,又給她開公司,又處處維護她,我們還以爲這就是準嫂子了」
那個聲音還是那樣清冷:「我沒準備娶她」
我緊握的手驀地一鬆,輕輕地轉身離開。
另外找了一間休息室安靜地坐着。
所以我說啊,許懷舟這樣的人,其實一不小心就給別人造成了一種錯覺。
哪怕我時刻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相信,千萬不能沉溺,也依舊在某一個瞬間會生出一些不該有的期待。
但是幸好,我還是有些幸運。
在我懵懂和動搖時,會有恰到好處的兩個例子在提醒我:姜婉華,你認真纔是真正的傻子。
6.
有時候人很奇怪,你理智上知道這些想法一刻都不該有,但是心還是會生出一些期待。
甚至於,你明明告誡自己不該貪心,卻還是在某個隱秘的角落悄悄地想一下。
在五年無數個日夜相處中,他溫柔地喊着你的名字,恨不得將你融進骨血,在你耳邊呢喃,將你擁進懷裡,你的鼻腔周圍都是他的氣息。
你想要做什麼他都支持,你想要什麼都能擁有。
在外那樣矜貴的人,在你面前展露出完全不同的一樣。
白天你能足夠清醒地告訴自己,你們之間隔着一種叫做階層的東西。
晚上卻還是會在某一刻問自己:會不會有些別的可能。
但是,足夠幸運的是,你可以聽到一個官方的答案。
所以,姜婉華,你千萬別丟臉。
我就安靜地坐着,慢慢地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在許懷舟推門而入的那一刻,給他展露最完美的笑容。
他看見我,緊鎖着的眉頭輕輕鬆開:「怎麼跑這來了?」
我走上前去,挽住他的胳膊:「我在等你呢」
他輕笑了聲,轉成十指相扣牽住我的手,只說:「好,回家了」
後面的日子還是那樣過着,只是我開始擺託對許氏資源的依賴,趁着還有許懷舟這層關係,儘可能多給自己的爭取些資源。
這樣就算是將來真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也可以有個緩衝期。
就這麼又過了兩年,來到了我們之間的第七個年頭。
我二十九歲生日那天,我媽打電話給我:
「你跟你男朋友有說過結婚的事嗎?」
我們家在小縣城,這個年齡在那算是挺大了。
我媽前幾年逼得緊,我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態度熬了這麼幾年,我媽反倒平和了下來。
「或者帶回家裡來見見。如果人家一直推三阻四……這樣的人,咱們不能要」
我笑了起來:「聽你的」
我放下電話走出房間,許懷舟也恰巧放下電話。
他衝我伸出手:「來」
我走過去,任由他幫我戴上項鍊,夠大夠亮夠貴,我喜歡。
他跟我碰了個杯:「生日快樂」
我眉眼彎彎:「沒有別的祝詞?」
他想了想:「想祝你些別的,又覺得這些我都能給你」
我點點頭,他說的沒錯。
遇見他,別的不說,他許了我一個家財萬貫。
他給我點上蠟燭:「許願吧」
我看着他眨眨眼睛,我好像沒什麼要許的。
他挑了挑眉:「真沒什麼想要的嗎?」
我想了想,雙手合十,在心裡默唸:爸媽平安。
我睜開眼看他,他也看着我:「你許的什麼願?」
「不告訴你」
他扯了扯我的嘴角,有些無奈:「隨你」
那日應該是我們最後的溫情時光了,再往後的日子開始急轉直下。
許家給他安排了聯姻對象,往年也有,但是今年他沒拒絕,也許他也覺得自己應該結婚了。
盛庭變成了他偶爾來過夜的地方,更多時候我獨自一人。
本來由我陪同他出席的許多宴會不再需要我,他有了更爲合適的人選。
有好事者打電話到我這裡來,問我那是不是他的未婚妻。
我只說:「這個要問許先生」
我開始全面地而不引人注目地退出他的生活。
他沒有未婚妻之前,我還能叫‘跟’,有了未婚妻我還這樣,有個更爲專門的詞彙,叫小三。
在他拒絕我出席他的生日宴的那一天,我把禮物送到他手中。
在他第二天來見我的時候,我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那一句:
「許懷舟,我想回家了」
我們都熟悉彼此,也都瞭解彼此,所以他說了一個好,而我則是禮貌地點點頭。
我們還是維持那個姿勢沉默地坐着,直到我覺得該起身道別。
「那我就先走了」
他拉住我,看向我的眼睛裡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算是對他很瞭解,但是也有些時候我是讀不懂他的。
一次是在我公司開業,他幫我站臺那一天。
還有就是此刻。
「你想要的車還有元興那邊的兩套別墅也一併過戶給你……」
他說得很慢,但又交代得很仔細。
我也認真地聽着。
如我所料,他是個很大方的人,這些年我跟着他,過得很好。
到最後,他沉默地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很是真誠:「謝謝你」
他沒吭聲,只是在我要走出大門的時候,猛地過來拉住我。
我的鼻腔再一次充斥着他的氣息,他的吻來得急促猛烈最終都化作綿長。
「今後照顧好自己」
我點點頭:「你也是」
7.
可能是許懷舟打過招呼,總之我的公司沒受什麼影響,照樣運轉着。
我讓自己全身心投入工作裡,讓自己慢慢淡忘自己。
讓我自己都有些詫異的是,我似乎適應得挺好。
周然來我公司喝過茶,他還是愛湊熱鬧的性子:
「你和許哥就這麼算了?」
我還是給他第一杯茶:
「你嚐嚐這個味道怎麼樣?」
他白了我一眼:「你倆現在還真是一個性子」
我沒在搭這句話,他坐了一會兒就走,只丟下一句:
「你這兒茶不錯,我改天有空再來」
我收好茶具,沒當回事。
京都就這麼大,沒多久就聽見了許懷舟訂婚的消息。
我看着別人發給我的照片,郎才女貌,挺好的。
他們身上確實有着共同的氣質。
我繼續過着自己的小日子,公司忙起來也是真的忙,雖說沒人刻意爲難,但是一些不能宣之於口的便利終歸要自己辛苦一些。
再次見到許懷舟是在一年後一個晚宴上,我有些驚訝以他的身份會來這裡。
不止他在,周然也在。
我遠遠地看了他一眼,他還是衆星捧月,不過也是,他要是在哪被冷落了那才稀奇。
他站在那,神色淡漠。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在宴會上第一次見到他。
那個時候我的處境其實挺糟糕。
爸爸重病很需要錢,我只能爭取在公司的每一個機會。
每天都得被帶去見客戶,每天努力應付着那些說不出口的人和事。
忍受着同事的白眼以及那些帶着嘲弄和鄙視的眼神。
只是每個月的那點工資實在應付不了高昂的費用,所以那年的年會,我看着許懷舟,耳邊聽着副總說的話,自己下定了決心。
只是那時的我年輕,縱使下定決心還是免不了躊躇,但命運之神或許在那裡眷顧了我一次。
至少,許懷舟投來了目光。
現在,我們之間還是隔着幾步路,隔着人羣。
但是莫名地,我卻覺得我們之間還隔着漫長的歲月。
許懷舟向我看來,他定定了看着我,突然笑起來,眼中還是如星辰熠熠。
他的口型是:「生意興隆」
我也笑,衝他舉杯,在心裡祝他:「萬事順遂」
祝他萬事順遂,祝我一往無前。
8.番外:
許懷舟一直記得第一次見到姜婉華的場景,那個時候的她站在離他幾步路的地方,臉上變幻莫測。
他笑了起來,有人窺探到他一些內心的遊戲了。
他也欣賞了一下那個姑娘心中天人交戰的盛況,不知怎的他覺得這個小姑娘是有些意思的。
她自己的小心思十分明顯卻莫名地能看出他的惡趣味,搞得他在心裡懷疑了一下自己:難道我現在的心思跟她一樣好猜了嗎?
那個副總真是個大嗓門,他循着聲音正式跟她對上眼神,那一刻心裡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眼前這個人真的有所求,他正好給得起,那也不是不行。
然後姜婉華就跟着他了。
他確實討厭麻煩,也討厭糾纏不休的人,所以藉着趙茜如的事隱晦地警告了一下那個小姑娘。
她果然聽得懂,並且一直做的很好。
一開始許懷舟也擔心姜婉華會跟之前相處過的人一樣,想要的太多。
她們可以向他要錢財珠寶,唯獨不該一直奢望他這個人。
他一向分得很清楚,他這個身份地位,娶妻子應該是跟他完全門當戶對的人。
有時候婚姻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但是偏偏不能給那些想要的。
對他來說,婚姻更像是一樁有利可圖的生意。
無論是趙茜如抑或是唐菁菁,甚至於姜婉華,她們都不是可以跟他做這樁生意的人。
但是對於姜婉華,除了婚姻,她想要什麼都可以。
她想開公司那就開,她似乎需要很多錢,那就給。還有很多她明明沒有開口,但是他已經先捧到她眼前。
他跟姜婉華一開始並不完全熟絡,她面對他的時候似乎每次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說出什麼話,或者做錯什麼事一般。
但同樣的,許懷舟自己也有些驚訝於姜婉華的穩當,她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甚至於能夠窺探到他一些言不由衷。
她似乎把這當成一項工作,兢兢業業,緊跟着我的風向。
甚至揣摩我的表情語氣,這個本事不是人人都有。
她就算不是跟着我,跟着別人也不會差的。
說不出什麼感覺,只是覺得要是之前跟着他的人都能像姜婉華這樣……
那可能就沒有姜婉華什麼事了。
但是姜婉華就是姜婉華。
許懷舟有時候自己都在想,如果沒有姜婉華,他是否還能遇見如她這般能夠通曉他心意的人。
他想了很久最終也沒有得出答案。
但是他卻由此想到一個事情,就是姜婉華今後應該是註定會離開他的。
這個設想浮現在他的腦子裡的那一刻,他覺得不爽,很不爽。
但是這種不爽的感覺卻也提醒着他,他許懷舟對姜婉華有些過分依賴和看重了。
甚至在某一刻內心冒出一個想法:婚姻這樁生意,不做也罷。
這個想法一出來就如野草瘋長,在這個想法的支配下他做下很多決定。
比如,搬到盛庭跟她長住,想在那裡跟她過上一些所謂細水長流的生活。
而他也承認,這樣的生活很好,在那裡面他將她當作自己的妻子。
但是許懷舟也能感覺到似乎他在不斷沉溺的同時,姜婉華在不斷地剋制自己,提醒自己。
許懷舟心情很不好,也是這個時候,唐菁菁出現了。
他也不知道是跟誰賭氣,跟自己還是跟姜婉華?他分不清。
他只知道,他生氣。姜婉華不打電話不哭不鬧地接受,他生氣。
但是他也清楚,姜婉華跟他哭跟他鬧,他也依舊生氣。
前者他還能自己調節。
後者,他很清楚,如果姜婉華跟他鬧了起來,她立刻就會變成他心中的麻煩。
每每想到這,他心中也責怪自己,擰巴又奇怪。
只是,姜婉華從始至終都像是他最初滿意的那樣,沒有想要的更多。
許懷舟有些不服,他自己哄好自己回了盛庭,但是姜婉華卻沒有什麼表示。
他期待姜婉華說些什麼,又害怕她真的說些什麼。
最終姜婉華看着他,只是問:「最近很忙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溫柔得像水,整個人也像是鍍上柔和的光。
他笑起來,莫名地心情很好。或許因爲姜婉華真的是個很聰明的人。
他多年的兄弟周然私下問過他,對姜婉華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他自己其實也說不清。
姜婉華在他面前似乎一直是他所喜歡的那個樣子。
但是他喜歡什麼樣子的人?
他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腦海裡都是姜婉華的樣子。
再往後的就是家裡還是給他安排聯姻對象,而他也答應了。
他沒打算瞞着姜婉華,只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這個消息。
他想,姜婉華自己會說的。
她那樣懂他,她自己會一步說出來。
可真等到姜婉華告訴他:「她想回家了」
他的心還是空了一瞬,但是還是逼着自己開口。
許懷舟的分手費給的很充足,他說服自己,這是因爲姜婉華跟了他七年,絕對不是因爲擔憂姜婉華過得不好。
他們之間分開一年後,許懷舟參加了一個會有姜婉華參加的晚宴。
他早早就到了那裡,在姜婉華進來的那一瞬間眼光就聚集在她身上。
那一刻,他終於在心中坦然地承認:對,他就想再來光明正大地看她一眼。
看這個從始至終都讓他無比妥帖,讓他心中盛滿歡喜的人。
看這個,從始至終都清楚地瞭解他的擰巴彆扭的人。
他其實很想問問姜婉華,是否有哪一刻也想過一些別的可能。
不過他心裡也很清楚,姜婉華不會回答的,而他也是不會問的。
他們都十分清楚地瞭解彼此,有些話不能問,有些話也不能說。
既然已經不打算娶她,那就不能再讓她爲難。
所以,他最後地認真地看一眼她,就讓他們隔着和當年一樣的距離,祝她:生意興隆。
她笑得眉眼彎彎,舉杯迴應着他。
他也笑,就這樣吧。
他很清楚一些殘酷的現實,就算是此刻他真的就娶了姜婉華。
然後呢?過些年他說不定就會不喜歡她,留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家裡惶惶不可終日。
小時候他也看過一些童話,有過一些幻想。
然後就看到了現實,這個圈子最不缺現實,他們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更割捨不下的東西。
結婚是童話的結束,也是現實的開始。
所以,有些事他不會做,有些話他不會說,他始終有着自己的權衡。
就如同姜婉華,有些話她也決不會說,因爲她也始終有着自己的驕傲。
這麼想着,許懷舟還是自嘲了一下。
就讓他這個自以爲深情的人最後矯情一晚,從此山水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