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摘精選》冷戰後美國的重大外交政策 製造烏克蘭的戰爭

美國在冷戰後最大的錯誤是把中國「化友爲敵」。自 1972 年美國與中國改善關係以來,雙方一直維持友好的關係,雖然對臺灣問題,雙方基本立場不同,但均以大局爲重,並未破壞雙方「交往」(engagement)的基調。(示意圖/shutterstock)

美國名戰略學者布里辛斯基(Zbigniew Brzezinski)在冷戰結束時便指出,美國不能失去俄國,俄國不能失去烏克蘭,否則對美國將造成災難。因爲美國失去了俄國(未能爭取成爲西方的一員),俄國將會與中國合作。因爲俄國失去了烏克蘭(切斷烏克蘭和俄國的密切關係),俄國便失去了與「北約」的緩衝,直接威脅了俄國的安全,他的預言竟在當前實現。

普丁一直強調俄國和烏克蘭的歷史,他說烏克蘭是俄國曆史、文化和精神上不可分割的部分。在 1991 年蘇聯解體之前,烏克蘭已被俄國統治了 300 多年,比英格蘭統治蘇格蘭的時間還長。烏克蘭的面積是前蘇聯加盟國中最大的,相當美國從密蘇里(Missouri)州到大西洋,或從俄亥俄(Ohio)州到喬治亞(Georgia)州的範圍。烏克蘭的人口相當於西班牙,約 4,500 萬人。烏克蘭的工業發達,可製造航母和飛彈,也是糧食大國。冷戰高峰時,蘇聯的領導人赫魯雪夫(Nikita Khrushchev)就是烏克蘭人的女婿。俄國最津津樂道便是它和烏克蘭的合作,共同擊敗了法國拿破崙和德國希特勒對俄國的侵略。所以是理所當然的歐洲大國,對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的世界格局和秩序有莫大的貢獻。對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上的勝利,美國和英國認爲是諾曼地登陸的成功,俄國認爲是在東戰場擊潰德國主力的勝利。無論如何,戰後的世界,尤其是歐洲的邊界是美國和蘇聯在 1945 年 2 月雅爾達(Yalta)會議上劃分的,美國佔 2/3,蘇聯佔 1/3(今日的東歐、前蘇聯 14 個附庸國,包括烏克蘭)。在 1991 年蘇聯解體之前,國際秩序的基礎便是雅爾達協議,美蘇各自尊重對方的勢力範圍。這是說明了爲什麼在冷戰時期,蘇聯範圍內的捷克、匈牙利和波蘭的「革命」,美國未予干預。同樣的,美國的越戰和對其他弱小國家的軍事行動,蘇聯也沒有公然介入的原因。所以美國一些人士會懷念冷戰時代,因爲那是一種雙極結構,代表相對的穩定。

基於這個歷史,俄國自然地認爲烏克蘭是俄國一手打造的,烏克蘭的邊界只是前蘇聯的一個行政區域而已。鑑於西方一直在爭取烏克蘭加入「北約」,並在烏克蘭製造「顏色革命」,俄國除了在 2008 年佔領喬治亞,2014 年佔領克里米亞外,並在 2021 年 7 月發表了一篇 7,000 字的長文,〈論俄國人和烏克蘭人的歷史上的團結〉(On the historical unity of Russians and Ukrainians),並指責所有烏克蘭和俄國的分歧都是西方刻意製造出來的,並說不是俄國,烏克蘭根本不會存在,如今烏克蘭是一個失敗的國家,由一批新納粹分子統治集團控制,俄國必須要挽救它。

1991 年烏克蘭獨立後,與俄國關係本極密切,有如美國和加拿大、德國和奧地利的關係。但美國和「北約」爲了防止俄國的再起,一直推動「北約」的東擴,令俄國非常不滿。對這件事,美國和俄國的說法不同,美國保守主義者的說法是因爲俄國太弱,所以其前附庸國紛紛倒向西方,並非美國的主動和積極爭取。他們說,1991 年後的俄國是非常安全的,美國曾盡一切力量幫助俄國渡過經濟難關。美國柯林頓總統並不願擴大「北約」,本想以「和平夥伴」(Partnership of Peace)架構取代,但反對者稱歐洲不能有兩種體系,對新的夥伴不公平。另有一說是冷戰結束,「北約」已不重要了,擴不擴大,並不重要,意義不大。美國是在這種情勢下,「被迫」接受「北約東擴」。

十、與中國「化友爲敵」

美國在冷戰後最大的錯誤是把中國「化友爲敵」。自 1972 年美國與中國改善關係以來,雙方一直維持友好的關係,雖然對臺灣問題,雙方基本立場不同,但均以大局爲重,並未破壞雙方「交往」(engagement)的基調。

但中國自 1978 年改革開放以來,發展和成長的速度是驚人的。尤其在 2001 年參加「世界貿易組織」(WTO)之後和全球化密切接軌,在製造業和出口上大幅上揚。在 26 年間,中國的 GDP 增加了 10 倍(英國當年花了 70 年的時間)。中國的崛起走的不是西方帝國主義模式,它以社會主義加上資本主義,加上有效的管理和績效。在不到 40 年時間,它已經成爲世界上僅次於美國的第二大經濟體,並可望在 2030 年前超越美國,屆時它的 GDP 將是美國的兩倍。

美國自 2001 年起陷入中東戰爭,中國則全力發展經濟,有別於西方帝國主義的發展模式,中國的文化較爲務實和包容,不對外耀武揚威、不尋求衝突、不干涉他國內政,且又對弱小國家儘量提供經濟援助和協助基礎建設。

由於中國的強大,使美國產生了危機意識,從 2010 年之後美國便開始改變對中國的政策,由接觸改爲對抗。歐巴馬政府後期提出「重返亞太」的戰略,川普政府對中國打貿易戰,企圖拖垮或延緩中國的成長,到了當前的拜登政府,更強調競爭爲對付中國的主要手段,揚言在他任內不讓中國超越美國。

川普時代,其副總統潘斯(Mike Pence)和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的講話,已經把中國當成首號敵人看待,還公然主張推翻中共政權。美國對中國的「妖魔化」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美國爲什麼從友中、親中到反中、抗中到仇中,分析其原因如下:

1. 美國和平演變中國的希望落空。中國的不走美國路線的方式,令美國不滿,加上創造成長的奇蹟,更令美國難堪。

2. 根據西方帝國主義發展的經驗,「國強必霸」中國也不會例外,勢將威脅美國的霸權地位。

3. 種族主義的優越感,如果一個非白人的種族可以稱霸世界,令白種人難以想像,更無法接受。

4. 從冷戰的經驗,美國需要一個敵人,才能維持其國內戰爭機制的運作。美國外交政策一向由其「軍工組合」(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所主導,他們有太大的既得利益。

5. 最基本的一個理由是中國將比美國強大,令美國寢食難安,心有不甘。

(本文摘自《美國霸權的衰退和墮落:冷戰後美國外交政策的檢討》/時報出版)

【內容簡介】

美國神話變成謊話,美國民主變成笑話。

美國的資本主義其實是戰爭的資本主義、

掠奪式的資本主義和贏者通吃的資本主義?

美國一向自認自己的偉大,自認是「山頂之城」、「希望之地」和「天佑之國」,

「美國第一」不僅是現在或未來,而且是永遠。

冷戰之後,美國成爲世界上的唯一霸權,至此便不允許其他國家挑戰美國的地位。

但是,美國的全球霸權地位會永遠維持下去嗎?

美國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國家,也是最霸道的國家。在許多跟美國外交有關的書中,都常強調美國的天賦使命和與衆不同,美國認爲自己是「例外」的,並有着強烈的優越感和使命感。

美國認爲自己有使命去宣揚基督教和教化落後的國家和人民;美國認爲自己自身成功的例子可作爲其他國家的榜樣;美國只相信資本主義,排斥非資本主義的國家;美國以「利他主義」來包裝美國的自私自利,以「自由、民主和人權」、「解救被壓迫的人民」爲口號,在海外打仗,但其實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因此,這種表面正義實際自私的想法,使美國的外交政策進退失據,方法跟手段極度不當,失去了美國人民的信心和支持。

本書討論分析美國在後冷戰時期的外交政策,偏重在美國戰略上的失敗,使美國享有的「單極時刻」在不到20年的時間便被消耗殆盡,不僅如此,還走上衰退,「大美和平」也只能曇花一現。

●介紹冷戰後美國的戰略選擇以及重大外交政策,像是北約東擴、攻打伊拉克、阿富汗戰爭、推動以巴和解、北韓的核武問題、與中國的「化友爲敵」等等,分析美國由勝而衰的原因。

●探討爲什麼美國的外交政策一直失敗?着重介紹美國充滿野心的外交精英集團──「美國戰狼」,和老布希、小布希、川普時代的美國,他們如何面對其他國家的崛起及反抗,尤其是中國這個大威脅?美國夢的消逝、衰落中的西方、瓦解中的西方秩序,相對的就是中國的崛起,新的權力平衡出現,東西方的文明衝突不斷,戰爭是不可避免的嗎?

●然而,美國外交戰略上有什麼新的選擇?如何重建?分析美國大戰略的新基礎及如何執行,並評價美國的五位總統及外交政策上認知的錯誤,和美國國內的危機。

【作者簡介】

關中

1940年生於天津市。國立政治大學外交系,國立臺灣大學政治研究所,美國佛萊契爾外交與法律學院文學碩士、外交法律碩士、國際關係博士,印第安那玻里斯大學榮譽法學博士。

曾任國立政治大學副教授、臺灣大學兼任副教授、淡江大學講座教授、中國政治學會秘書長、亞洲與世界社董事長、民主基金會董事長、國家政策研究基金會內政組召集人、美國研究學會理事長、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中國國民黨副主席、考試院院長。

主要著作包括《國際社會與國際關係》、《變動世界秩序中的國際關係》、《美國外交與中美關係》、《美國對華政策的檢討》、《認識美國霸權主義》、《意識型態和美國外交政策》、《中國命運.關鍵十年》、《川普和川普主義:分裂的美國》等五十餘冊。

《美國霸權的衰退和墮落:冷戰後美國外交政策的檢討》/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