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新軍事革命」30年

（圖／新華社）

那應是後冷戰時期的第1場區域戰爭，是美國成爲世界獨霸的認證書，也是根本性改變現代戰爭特質的標竿：6個多月的部署，42天的快速用兵，100小時的地面戰鬥，「打完收工」。1991年美國重擊伊拉克入侵的軍隊，協助科威特復國，在波斯灣戰爭樹立了現代戰爭新典範，令全球戰略及軍事研究者震撼不已。

鑑於在越戰「戰爭目標不明、一國獨撐戰局、逐次增加兵力」的慘痛經驗教訓，30年前的「沙漠風暴」行動在獲得聯合國支持下，美軍反轉海外用兵思維，以「明確終戰指導、多國聯合出兵、絕對優勢兵力」爲指導，獲得超低戰損、快打速決的軍事勝利與政治威望。

波斯灣戰爭掀起了新一輪的「新軍事革命」（Revolution in Military Affairs），將與軍事有關的科技、系統、組織、作戰概念以及準則，協同政治、社會、文化的特殊背景揉合，進而促使戰爭性質及用兵思維發生斷代式且革命性的改變。

從古代的長弓、火藥，以至上世紀的航空母艦、閃擊戰、核武器，戰爭形式皆曾因科技與戰法而產生革命性的變化。肇始於1970年代後期，蘇聯奧加科夫元帥倡言「軍事技術革命」；經歷1980年代美國國防部「淨評估辦公室」的反覆探索，驗證於1991年的波斯灣戰爭，當代之「新軍事革命」已然到來。

在「懲越戰爭」獲得深刻教訓之後，美軍在波斯灣戰爭的速戰全勝，給中共國防現代化響起了第2個醒鍾。中共解放軍迅速組織隊伍鑽研美軍制勝之道，高倡「科技強軍」，並在延續充實「積極防禦」的軍事戰略方針下，將「軍事鬥爭準備基點」在1993年確立爲「打贏現代技術特別是高技術條件下局部戰爭」，2004年調整爲「打贏信息化條件下的局部戰爭」，再於2015年進化爲「打贏信息化局部戰爭」。

科技發展、組織編裝、戰役戰法三大要件之交錯融合，方得觸動軍事事務發生革命性轉變。西方先進國家多以尖端技術突破，視爲主要驅動源頭，而中共關鍵高端技術長時期處於相對落後的狀態。因此，中國特色的新軍事變革，自然強調黨對軍隊絕對領導可以形成的帶頭作用，尋求避免繞越彎路，追求跨越式發展，以期取得後發制人之效。

過去30年來，中共解放軍透過軍事交流等各種方式，大量翻譯美國的先進軍事思想與準則教範，在科技、組織、準則三方面，由早期師法蘇聯的軍事發展路徑，逐漸顯露出以美軍爲典範的方向性移轉，吸納並蛻變出具有中國特色的新軍事革命。

習近平2012年甫接任中共中央軍委主席時，即在常務會議上強調：「深入推進中國特色軍事變革」。隨後，習近平在2013年將「國防與軍隊改革」寫進《中共中央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在2014年成立「中央軍委深化國防和軍隊改革領導小組」，並兩度將軍事改革列爲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的主題。

自2015年底正式開始進行的「深化國防與軍隊改革」，經歷了以上略述的理論準備及包括拍攝電視紀錄片在內的思想鋪墊，推出時範圍之廣、力道之猛，決心之大，全球引頸。從改變中央軍委組織，調整軍種結構，改設5大軍區，到北斗衛星完成部署，航天技術突破，海空戰力躍升，新軍事革命要件逐步到位。

中共解放軍在波斯灣戰爭後，急起直追推動新軍事變革，早期曾自嘲「目標不明志向大，心裡沒數點子多」；然檢視過去30年的實踐，重大軍事變革皆經過全軍各有關研究所、中央軍委、兵監單位以及作戰部隊，每次經歷約10年以上的反覆論證，纔會做出定調的轉變。

如今中共軍改邁入第6年，將由施行邁向驗證階段，2025年軍改10年，2027年「建軍百年奮鬥目標」，距離不遠。關心我國防安全與軍事現代化的夥伴們，既以爲鑑，亦爲之戒。（作者爲淡江大學戰略研究所副教授、戰略暨兵棋研究協會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