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還存在這樣一種深刻的愛

導演張巖

在拍攝《那個不爲人知的故事》時,邱澤和郎月婷兩位主演的深情演繹讓導演張巖頻頻淚目,“他倆在鏡頭裡流淚;我在鏡頭外哭,真是一場‘沉浸式’拍攝。喊‘停’之後,我們三個人就各自靜立,用紙巾拭淚,沉默持續了整整一分鐘。”

電影《那個不爲人知的故事》於近日上映,目前票房超8000萬元。導演張巖在接受北京青年報記者專訪時表示,他希望觀衆在感受這段悽美愛情的同時,能夠深刻體會到緝毒警察的艱辛與付出,“我希望通過這部電影,傳遞出‘天下無毒’的願景,這正是我拍攝此片的深層意義。”

改編

希望書粉和普通觀衆都喜歡

電影《那個不爲人知的故事》由張巖執導,邱澤、郎月婷領銜主演,李孝謙、邢佳棟、柯達、王道鐵主演,董博睿、甘昀宸友情出演。電影改編自作者Twentine發佈在晉江文學城的同名小說,在豆瓣獲得8.7的高評分。今年恰逢小說發表第十年,這個超人氣IP也在近百萬人的千呼萬喚中被首次搬上大銀幕。

影片講述了腿有殘疾的出租車司機陳銘生(邱澤飾)偶然遇見了性格清冷的文物修復師楊昭(郎月婷飾),陳銘生隱忍剋制的性格令楊昭充滿好奇,兩人逐漸陷入一段不可自拔的愛戀。隨着感情加深,楊昭始終覺得陳銘生對自己有所保留,終於在一次旅行中撞破他是臥底緝毒警的秘密,二人的感情再次面臨選擇,這份洶涌悸動的愛,能否抵擋住命運的捉弄?

張巖向北青報記者透露,製片人推薦他看了這部小說,“我通常在閱讀完別人推薦的書或觀看電影后,會立即與朋友分享感受。但這次,我在讀完小說近一週後才與朋友討論。小說的後勁太大了,我擔心自己立刻討論會失去客觀性。這部作品既感人又令人心痛,餘韻悠長。我很想通過銀幕讓這個故事觸達更廣泛的觀衆。”同時,他也坦承自己深有壓力,不知道小說影視化後,能否讓觀衆滿意。

將熱門IP小說改編爲電影,一大挑戰在於原著粉絲的接受度。張巖對此表示,他在拍攝過程中並沒有刻意區分觀衆羣體,無論是原著粉絲還是新觀衆,他都希望電影能夠觸動人心,“好故事本身就是最大的吸引力,無論是書迷還是影迷。”

張巖在改編過程中也保持了對原著的尊重,在男女主相識相遇相愛的故事脈絡上遵循原有設定:“小說中兩位主角的故事和情節已經非常豐富,我的主要工作是將這些精彩內容呈現在銀幕上。希望無論是原著粉絲還是普通觀衆,都能接受並喜歡這部電影。”

創作

大膽採用臺詞前置手法

張巖認爲,小說中“好東西”的精髓有兩點,這也是他在電影中着力捕捉和呈現的要素,“首先,是兩位主角之間的虐戀。許多國產愛情電影會聚焦於較爲年輕的主人公,而這部小說描繪的是兩個成熟成年人之間的愛情。其次,主人公陳銘生不僅是出租車司機,還是臥底緝毒警察,這一層面的故事同樣值得被更多人瞭解。因此,在電影製作中,我特別注重這兩點的展現。至於其他,比如電影的節奏和鏡頭運用等技術問題,都是爲了保證故事的流暢和視覺的吸引力。”

唯美的愛情與臥底緝毒警身份,這兩個元素在故事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何平衡兩者的比重,也讓張巖反覆斟酌。最終,張巖決定採用交錯敘述的方式,巧妙地將兩個世界融合——既展現了臥底緝毒警身份,又描繪了兩人間深刻的情感糾葛。

此外,張巖還在電影中進行了一項大膽創新:“在陳銘生談論日出、楊昭談論日落的兩場戲中,我採用了臺詞前置的手法。劇本里,他們在海邊有一大段對話,但我在之前的鏡頭中就已經讓他們說出了這些臺詞。也就是說,在畫面真正到達海邊之前,觀衆已經聽到了海邊的對話。陳銘生偏愛日落,因爲白天他必須僞裝成毒販,只有夜幕降臨,才能恢復警察的身份。我設計了這樣一段戲,希望通過日出日落的對比,映射出陳銘生臥底警察的身份轉換。至於楊昭獨自等待的痛苦,我採用了類似分屏的手法,讓兩人在不同的場景中同時出現,這樣稍微減輕了他們之間的割裂感。”

拍攝過程中的另一個挑戰是小說中豐富的心理描寫,“將這些心理活動轉化爲影像非常困難,這就要求我們在劇本上做出調整,並通過演員的表演和他們的狀態,儘可能地用鏡頭捕捉並表達出角色當時的情感。”

角色

在拍攝前做好萬全的準備

對於《那個不爲人知的故事》的主演,張巖強調了“演技派”的重要性。在選擇演員時,他看重的是演技和氣質的匹配。

張巖透露,邱澤和郎月婷的作品他都看過,“當我決定接手這個項目後,重新細讀了小說。隨着故事的深入,陳銘生和楊昭的形象、言談舉止在我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那時,我心中浮現的正是這兩位演員的身影。”

邱澤曾經在《當男人戀愛時》中扮演一個本性善良的小混混角色,他在收取保護費時遇到家境困難的人家,不僅沒有收到錢,反而慷慨解囊。張巖說:“這與陳銘生有幾分相似,他們都是用最狠的言語掩蓋最溫暖的心。這部電影充分展現了邱澤的多面性,包括他身上那種獨特的破碎感,這與我心目中的陳銘生完美契合。”

在影片中,楊昭是一位文物修復師。張巖覺得郎月婷作爲鋼琴演奏家,自帶藝術氣質,這與角色非常契合,“在表演或臺詞上,我們總可以在圍讀劇本和拍攝時進行調整。但如果缺少了那種氣質,我很難在短時間內培養出來,所以我在選擇演員時,更看重他們天生的氣質。”

張巖習慣於在拍攝前做好萬全的準備,“我傾向於在開機前就把一切能確定的事項都敲定,比如角色的性格特徵。一旦前期達成共識,表演時自然水到渠成,演員的表現也會更加精準。”

邱澤和郎月婷也爲角色做了長時間的準備。“邱澤研究了許多緝毒警察的案例,我們還提供了一些相關資料。因爲角色的腿部有殘疾,邱澤特意去觀察和接觸殘疾人。我們在他的鞋裡裝了特製的鋼板鞋墊,讓腳部無法活動。腳踝部分也纏上了繃帶,並插入了類似鞋拔子的支撐物,使他的步態更貼近人物。”

張巖特意爲邱澤設計了一種緩慢而審慎的臺詞處理方式:“因爲他是臥底,絕不能有任何言語上的失誤。一旦說錯話,不僅會危及自己的生命,甚至可能破壞警方多年的抓捕計劃。所以,他必須在腦海中仔細過濾每一句話,深思熟慮後再開口。”

郎月婷則在開拍前觀看了《我在故宮修文物》等紀錄片,並參加了文物修復課程。張巖告訴北青報記者:“在拍攝期間,我們請了兩位當地博物館的專家,郎月婷學到了很多專業術語。拍攝時,老師們會在現場監督,確保每一個動作都專業準確。”

張巖表示,前期的準備工作讓演員更爲投入,“有時候,演員已經完成了既定的表演,但我看到他們情緒還沒有出來,就讓攝影機繼續拍攝,耐心等待。因此,成片中保留了許多我們在排練時未曾預料到的即興火花。”

拍攝

記錄現實保留故事原貌

原著小說被讀者稱爲“虐戀文學天花板”,改編成電影如何處理這種“虐”?張巖表示,他並沒有預設要讓觀衆流淚或保持堅強,“我希望通過電影傳達兩點:一是讓觀衆瞭解,世界上還存在這樣一種深刻的愛;二是每多一個人瞭解陳銘生的故事,我們離實現‘天下無毒’的理想就更近一步。”

提及電影中令人難忘的一幕,張巖回憶起了火車上的一場戲,“這段情節不僅涉及兩人的情感糾葛,還觸及陳銘生的秘密身份。即使在愛人面前,他也必須保持隱瞞。楊昭後來問他,‘你是好人還是壞人?’陳銘生回答,‘我是好人’。雖然沒有劇烈的衝突,但這場戲卻承載了很多深層內容,只能通過兩位演員的表情來傳遞這些複雜的情感。”

今年是原著小說發表十週年,張巖在改編時考慮過是否要讓故事更貼近當下的生活?“我最初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後來覺得不太合適。那個年代的出租車還很陳舊,他們用的手機也不是智能手機。這個故事發生在過去,那時戀人之間的情感交流不像現在這樣直接和便捷,他們的感情更加純粹。所以我決定保留故事的原貌,沒有微信,只有打電話和發短信,還會乘坐綠皮火車。”

在整部影片的基調上,影片也很質樸,避免過度設計唯美畫面。張巖說:“我和攝影指導討論過,我們想用一個更真實的視角來捕捉、記錄這兩個人的故事,希望觀衆在觀看時,感覺生活中確實存在這樣兩個人,不想讓影片和觀衆之間有距離。只有這樣,角色的情感和故事才能真正觸動觀衆。”

談及未來的拍攝計劃,張巖表示自己並不侷限於某一種電影類型。“只要故事能打動我,讓我有衝動想要分享給他人,那就是我想拍攝的電影。”

文/本報記者肖揚統籌/滿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