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人民幣與取代美元的距離

旺報社評

近期人民幣表現強勢，人民幣國際化與挑戰美元地位的聲浪再起。根據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最新統計，9月人民幣在全球支付比重攀升至2.19%，位列全球第5，較去年同期的1.97%，增加0.22%。9月底IMF發佈「官方外匯儲備貨幣構成（COFER）」數據亦顯示，2021年第2季人民幣在全球外匯儲備佔比由第1季2.45%上升至2.61%，寫下歷史新高。

美國狂印鈔各國疑慮

市場爲何會重燃人民幣挑戰美元地位的話題？除了美元氾濫成災引發各國疑慮外，美國貨幣政策的外溢效應對新興市場國家的經濟穩定產生嚴重負面干擾，也是關鍵。過去1年多，美國聯準會印了超過4兆美元的鈔票，以因應新冠疫情。4兆是美元貨幣供給的1/5，瘋狂的印鈔行爲不只成爲全球通膨的助燃劑，也大舉削弱人們對美元的信任感，甚至對美元主導的地位產生動搖。

10月底在上海舉行的第三屆外灘金融峰會，幾乎所有與會的中外經濟學家都同意，短期內沒有任何貨幣可以威脅美元地位，但國際貨幣體系不會永遠以美元爲主導。未來包括新興加密貨幣、歐元及人民幣等在內的貨幣，都有機會發揮影響力，打破美元獨尊的現狀，即便這需要一段很長時間。

在對美元長期地位存疑的前提下，部分學者認爲，現階段人民幣若想挑戰美元，或許可以朝美元流動性過剩的痛點下手，仿效過去金本位制，重新將人民幣與黃金掛勾。因爲在以黃金作爲貨幣發行準備的基礎上，可以確保人民幣印製數量不超發，可贏取國際社會的信任，提高人民幣的交易與使用意願，這正是隨意濫發的美元最欠缺的。這樣的發想雖然立意良善，卻不符合現實。

一方面，金本位制雖可避免貨幣超發、抑制通膨，但由於貨幣發行需與黃金做連結，央行勢必得擁有足夠的黃金儲備，否則貨幣政策效果將大打折扣。根據世界黃金協會統計，目前大陸黃金儲備雖逐年增加，但迄9月底止累積存量1948.3噸，排名世界第6，不但低於德、法、義等國，距離全球第1的美國8133.5噸，差距在4倍以上。這代表採行金本位制，大陸不但貨幣政策將綁手綁腳，更會被美國牽着走，絕非北京所樂見。

數位人民幣搶得先機

另一方面，導致金本位制解體的缺陷依舊存在。也就是說，隨着全球經濟快速發展，龐大的貨幣需求因應而生，供應彈性不足的黃金無法滿足需求。即使是二戰後國力達到巔峰的美國，最終也不得不在貨幣需求的壓力下，於1971年中止美元與黃金的自由兌換。對於經濟仍在高度成長的大陸，金本位制的先天性限制將更難以突破與解決。遑論當前大陸正推動一系列經濟改革，需要更多且更具彈性的貨幣及財政政策支應，讓人民幣與黃金掛勾，無異作繭自縛。

美元長期主導的國際貨幣體系正因流動性過剩問題遭到各方的質疑與挑戰。金本位制乍看似乎可以解決這個痛點，但運作模式已是昔人黃鶴，不只有根本性缺陷，也不符合現代經濟發展的步調。人民幣挑戰美元應另闢蹊徑，而數位人民幣是衆多蹊徑中最有機會的一條。數位人民幣可以跳脫既有美元主導的框架，重新架構一個新的國際貨幣體系，更重要的是，全球貨幣體系的數位化，在各國積極投入下，已是不可逆的趨勢，大陸在這股潮流中，對比美國，明顯有着領先優勢。

大多數國家的數位貨幣還在研究階段，但大陸已率先在多地試點，無論在消費端或企業端，都已取得突破性進展。根據人行最新統計，已開立數位人民幣個人錢包1.4億個，企業錢包1000萬個，交易額突破人民幣620億元。數位人民幣已做好準備，將成爲下一世代貨幣的先驅，也是挑戰美元的絕佳武器。

儘管數位人民幣已搶佔先機，但大多數應用還是以境內爲主，恐怕還是得拓展至境外，吸引更多國際投資人或企業參與及使用，方能擴大數位人民幣的國際市場。畢竟，一個只有境內而沒有境外使用者的數位貨幣，談不上國際化，更遑論挑戰美元地位，這是未來北京必須審慎面對的重要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