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中的楓林

折遠菲

少雨的陝北神木，植被愈來愈好了。楓林像大地上點燃的火炬，在秋色中是那樣搶眼。

在欄杆堡鎮訾大莊村，楓樹一棵一棵，牽起手來了，擁抱着這片土地。經過了春夏的生長，此時的楓樹好似秋天的使者，將滾燙的詩意傳遍了大地。那楓林，染過似的，有風趕來，窸窸窣窣，那是生命的召喚。

綿綿秋意中，峁樑坡窪上的楓樹，妙影匯聚，唱響着豐收的序曲。火把似的高粱穗、彎着腰的穀穗、晃着身子的黑豆莢，還有感覺羞紅臉的蕎麥……熟悉的畫面，都在腦海裡閃回，彷彿孩提時的我，又和親人相伴着，從花叢中走了出來。

一路上，瓦藍藍的天也應和着秋。鄉間那條黑衣似的柏油路，快要飄起來了，迎接着來來往往的遊人。轉幾道彎，就遠離了小城，心情一點一點地亢奮起來。我們宛若在畫中穿行，也不知何時就駛入了林海。

在山腳下，棄車步行。小道環山而起，起中有伏。隨風搖曳的楓葉，成了大地的絨毯。這裡的楓葉是別樣的，更像將黃土高原點燃的火焰，有一種奔騰的美。

我們穿行於林海中，秋風把甜膩送過來，那種親暱和快意是少有的。前行中，有稚嫩的童聲相伴。在孩子們的眼中，世界或許到處都是奧秘。突然間，有腦袋側出樹幹：“媽媽，其他樹木的葉子，黃了就落下來，爲什麼楓葉還像花那樣紅呢？”母親一愣，遲疑地說：“大概因爲它是楓樹？”小朋友顯然不滿足，眼裡閃着光芒：“那楓樹是什麼樹呢？”時間似乎靜止了，母親思考片刻，還是不得其解：“就是每到秋天葉子會變紅的樹……”

陝北的秋與同緯度其他地方相比，來得更早一些。彷彿剎那間，林海中的秋光成了舞動的火苗，那是楓葉給大地鍍上了一層顏色。陽光閃轉，遊客身上好像貼上了金子，亮晃晃的。“明年春天，我們也要種樹!”“種啥樹？”“這還用問？肯定是楓樹嘛。”孩子們扭着、跳着、跑着，對楓樹的喜愛，都進入父母的眼裡。

一隻鷹飛過，天空變得格外高遠。那藍，是秋季的天空所獨有的。路也高了起來，彷彿與天相接。此刻，橙黃橘綠盡收眼底，山峁的秋意似乎更濃了。炊煙愈升愈高，天空映襯着，那裡有無盡的祥和與寧靜。

《 人民日報 》( 2024年09月07日 08 版)